城主府衙大堂內,幾十名族老守在一側,而老者帶著將官,站在他們對麵。隨著老者的嗬 斥,讓大堂內對峙的雙方,立時變得劍拔弩張。 “監視官大人,不要忘了這是族議!按族規定製,大長老之職,須由族老們共同舉薦,由族 長宣示即可。由老夫當選大長老,不知族長大人,可有異議?”老人不疾不徐的問話,打破了 大堂寂靜。 “哼!長老會禍亂之事,現在仍未查清,逆賊豈止一人!本官身負監視之責,此事定當追查 到底!至於何人就任大長老,容後再議吧!”老者的話擲地有聲,不容他人置疑。 “你想趕盡殺絕嗎!好啊!那便從老夫開始!”老人一把扯開衣衫,挺身站了起來。 “誓與長老會共存亡!”。 族老們行動了,紛紛露出胸膛,聚攏在一起,緩緩向對方靠近。 “嗆啷!”老者身後的將官,眼見對方逼近,本能的拔出短劍,清脆響聲,在此刻顯得尤為 刺耳。 墨子站在族老身後,並沒有任何動作,她隻是緊緊盯住老者,手中的劍柄,握的越來越緊 。殺死對方並不難,可最後的受益者,卻是那個坐在主位,始終未發一言的青年。為了防止對 方卸磨殺驢,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動手。 當族老們靠近之時,老者隻是後退一步,把自己的身體,掩藏在將官身後。族老們的表現 ,雖然讓他有些意外,可對這種威脅,他並不以為意。既然事已至此,他不介意殺雞儆猴,想 必效果更好。再說還有外麵大軍威懾,他不相信人人都不畏死。至於大長老的位子,又算得了 什麼,坐上那個主位,才是他最終目標。 老者心念之際,目光不由瞥向一旁,城主所在的位置。隻是一眼之後,老者就是心裡一顫 。 此刻的主坐之上,青年臉色異常平靜,隻是他的目光中,似乎隱隱帶著一種,嘲諷與興奮 。雖然對方掩飾的很深,可老者早已熟知他的一切,怎能看不出反常。 “都站住!不可動手!”他幾乎是下意識般,高聲呼喝。 ‘不對!一定是哪裡不對!’老者心裡有些慌亂,目光禁不住四下打量。 暗淡的大堂之內,除了眼前這些族老之外,四下裡並沒發現異動。青年依舊孤零零,坐在 那裡,身邊也沒有兵卒。隻是當他的目光,快速遊弋對上,一雙死死盯住自己,冰寒刺骨的眼 睛時。他猛然醒悟過來,就算青年沒有暗手,單隻這個女子,為了保護自身,必定會動手殺他 。而那個劣童,隻怕會落井下石,樂享其成。 “今日隻是議事,何故喊打喊殺。”老者不能再等了,更不能讓人當替罪羊。 “族叔說的對,諸位還是稍安勿躁。鹽城內亂不止,想我趙氏家族,再也承受不住內耗了。 ”青年一聲嘆息,幽幽說道。隻是這聲嘆息,究竟是什麼含義,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大堂內恢復了原狀,卻是人人選擇靜默。眼見眾人默不作聲,青年隻能硬著頭皮開口:“大 長老之事,即已查實,就到此為止吧。否則一旦激起內亂,後果誰都承擔不起。”青年說罷, 掃了一眼雙方,於是繼續說道:“族規不可違逆,長老會之責重大,選舉之事例行報備吧,本 王定當支持!”。 “老夫代各家主,謝族長大人信重!”老人聞言,連忙起身施禮,這事必須盡快落實。 青年見狀,臉皮不由顫了一下,緩緩擺手說道:“大長老做事一向勤勉,在族內頗具威望 ,長老會交給大人,本王自然信重!”這也是變相承認了,對方大長老身份。 “族長大人!長老會之禍,雖然可以不究,隻是碼頭與礦場,亂象盡出,想來是西城府衙 ,軍務繁雜以至失察。本官認為,今後碼頭礦場護衛之事,便交由城衛營署理。”老者搶先說 道。 “此事萬萬不可!長老會受西城軍馬護衛,這是祖製。之所以失察,皆因其兵馬不足,雜務 太多。老夫認為,城內治安以及馬場護衛,皆應歸還西城府衙統領。至於邊防巡查,倒是可以 交出!”眼下的問題才是關鍵,這種關係到長老會,以後勢力發展的大事,他們絕對要爭。 眼見雙方互不相讓,青年眉頭緊蹙著,閉目沉思。思慮一番後,這才開口:“二位大人所 言甚是,鹽貨交易,乃是鹽城根本所在,斷不能有失。而西城府衙,確實軍務繁雜,造成失察 難辭其咎。”說到這裡,他的目光不由看向女子,淡淡的說道:“墨子將軍,上前聽令吧。”。 墨子始終站在族老身後,聞聲連忙繞道城主近前,躬身聽宣。 青年望了一眼麵前的女子,心裡不由嘆息,如果對方能一心一意,輔佐自己坐穩王位,何至 於陷入眼前困境。隻是見到她的手段後,這種收為己用的想法,已經被他徹底打消。 “墨子聽令!取消西城府衙,改為西城營,墨子擢升為營長。西城營下設兩個大隊。一隊專 事長老會護衛之責,將領由原西城府衙,將官中提拔。另外一隊,統管馬場以及城內治安,將 領由內侍營選派!西城營今後,將由長老會,與城主府共管。至於邊地巡查,便交給城衛營署 理吧。”青年說完,便閉上眼睛,不想再說話了。 “屬下謹遵城主之命!”對這樣的結果,墨子很是滿意,隻要能有自己的勢力,一切都不是 問題。至於官位大小,對她來說並不會在意。 “長老會支持城主大人決斷!”雖然明知城主奪權,可這樣的安排,長老會也受益不少,老 人自然表示贊同。 老者見狀並沒有開口,隻是目光盯住青年,仿佛是第一次見到此子。雙方爭來搶去,到頭 來最大利益,卻是被這個,幾乎令他忽略不計,毫無戒備的青年,最終坐收了漁翁之利。 “在城主大人眼中,可還有老夫存在!”老者陰冷的話語,幽幽傳來。 青年那緊閉的雙目,聞言猛然張開,直視著老者雙眼,臉色漲紅的說道:“族叔乃家中長者 ,待侄兒更是恩重。如今本王身為族長,也是這鹽城之主。莫說誰敢不依族規,以下犯上,今 後凡是蠅營狗茍,吃裡扒外之人,即便是各家主,本王也絕不放過他!”。 族議在老者甩袍離開時,便草草收場。隨著眾人離去,城主府重新恢復平靜。 隻是隨著這場鬧劇收場,令鹽城以往的格局,被徹底打破。以長老會、城主府、城衛營三 方,所代表的勢力為主,暫時維係了相互平衡。 “順統領!給運城傳信,讓他們即刻帶上財貨,返回鹽城!行船之際務必小心!”在趕回西 城路上,墨子便吩咐下去。手下這個跟班,當上一隊統領的同時,墨子也給他賜名順,也是希 望一切順利吧。 “是的大人!屬下這就安排。隻是鹽礦那裡……”。 “用自己人去換防!把她們轉移到聚集地,本官會派人接應。”對於手中這個籌碼,墨子絕 對不會放手。 烈日下的大草原,陽光直射而下,令人無處躲藏。韓風所在的小樹林,竟成了避暑勝地, 在這樣的天氣下,顯得尤為難得。 “讓這些人休息一下吧,就算人能抗住,可那些馬匹,隻怕也受不了吧?”仰躺在樹蔭下, 韓風對大方問道。 “搏命之際可不分冷熱,我們每天付出那麼多吃食,可不能白白浪費!”大方收回目光,轉 身看向韓風,岔開話題問道:“接下來的去向,有安排嗎?”。 “來此訓練已經月餘了,是該要離開了,去喊老把子,我有話問他!”韓風一軲轆爬了起來 ,轉身去取自己包裹。 已經汗流浹背的老把子,緊趕慢趕跑了回來。 “大人有何吩咐!”。 韓風揮揮手,隨口問道:“記得你是銅城人吧,能說一下,銅城周邊都有哪些城池?”。 “這個小的知道,有木城、鐵城,對了還有就是鹽城。”老把子幾乎張口就來。 “嗬嗬!這就對了!”韓風聽到回答,頓時笑了起來。眼見同伴好奇望著他,於是又問道:“ 按你的了解,那些城主侍衛,如果返回銅城的話,會怎麼處置他們?”。 “那還用問,必是死罪!”大方接過話頭。 “哦!那如果得知城主死訊吶?”韓風轉頭問大方。 “一場新的奪位之爭唄!怎麼了?你不會想要他們內亂吧?”大方有些好奇的問道。 韓風聞言收斂了笑容,語氣變得平緩:“隻憑我們這點兒人馬,即便銅城大亂,我們也得不 到任何好處。”韓風話語中帶著無奈。他暗嘆一聲,隨即打起精神,喃喃自語道:“我們整天東 躲西藏,畢竟不是常事,這樣下去,早晚會被人盯上。還是要有自己的地盤啊,哪怕是有個真 正的貴族身份也行!”。 “是不是又在打銅城的主意?”。 “銅城嗎?嗬嗬,這可是條大魚,怎麼能輕易放過它!”想著自己的打算,韓風又露出了笑 臉。 月光灑落湖麵,伴著微風吹拂下的湖水,輕輕晃動著。幾道篝火在劈啪燃燒,映襯著一張 張暗紅麵龐。 韓風與大家一樣,圍坐在篝火邊,啃食著烤製的野味。他心裡清楚,如此愜意祥和的日子 ,將要結束了。也許這是她們,在此地的最後一次晚餐。 “你們幾人留下,負責照看馬匹,並挑選訓練寡女。有事情,我會聯絡你們。”吃飽喝足之 後,韓風指著那幾個手下,認真的吩咐起來。 聽到這樣的安排,幾名男子麵上難掩喜意,連忙躬身答應。能不去到處冒險,留在凱迪人 這裡,安穩的生活,他們怎麼能不高興。與同伴的反應不同,老把子見狀,心下暗中嘆息。看 來自己這些手下,是被拋棄了,捫心自問,如果此事換做自己,他未必想留下。 凱迪人族地內,幾乎所有族人,都在整日忙碌著。放馬、喂羊、割草養兔,大堆大堆新鮮 草料,被族人背回族地。就連牲畜的飲水,也在按時更換著。 當韓風一行,趕到族地之際。遠遠便望見,大門外站立的大族長,以及那些族老。正守在 那裡,迎接他們到來。 “這些馬匹留下,包括以後它們的幼畜,我們雙方各自一半。”韓風開門見山,直接交代清 楚。 “這!這如何使得!”對方這樣的決定,讓一眾族老,直接怔在當場。 “嗬嗬!無妨!難道大家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韓風毫不在意的揮揮手,話題一轉,隨 即繼續說道:“我們馬上要離開草原,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為了今後方便,我讓他們 留下,成為凱迪族人,不知大族長意下如何?”。 “全依公子安排!凱迪人絕不違背誓言!”老人鄭重做出承諾。 “你們幾人聽好,既然選擇加入凱迪家族,便要遵守凱迪族規,不可有逾越之事發生!還有 一條,你們今生,不可參與凱迪族務,違背此令者,斬!”。韓風做出如此規定,一是為了讓 凱迪人安心,再者也是防備,這幾個人貪得無厭,徒生事端。 韓風這些安排,讓凱迪人內心激動不已,同時也非常感激。有了這樣的交代,原本他們心 裡,那隱隱戒心,當即一掃而空。 “公子對凱迪人,恩重如山,本王無以為報!唯有遴選四名勇士,終身守護公子左右,還望 笑納!”老人說的異常恭敬。 “大族長不可!我帶他們上路,難免引來非議,凱迪人盛情,在下十分感激。不如這樣,在 下求取一套,凱迪人裝備,也充當凱迪半個族人如何,嗬嗬!”舍棄的那套鎧甲,讓韓風一直 念念不忘,此刻借機討要起來。 “公子說的是哪裡話,來人!速去取精甲,獻與公子!”。 “哼!這次倒是舍得!”大方忍不住低聲嘟囔。 韓風聽的真切,隻是礙於人多,便沒有詢問原因。敬獻的精甲,被放到包裹中,由老把子 接到手裡。隻是令韓風惋惜的是,做為凱迪人標誌,那件沉重錐斧沒有到手,這讓他後悔不已 。 還在韓風懊悔之際,老人又從族人手中,拿起一個物事,雙手舉到韓風身前,口中莊重的 說道:“公子帶上它,無論走到哪裡,凱迪人見到它,都會獻上真摯的敬重,這是凱迪族人心 意,公子萬勿拒絕!”。 用獸皮包裹的小包不大,拿在韓風手中,入手倒是有些分量。隻是看對方如此做派,韓風 也隻能感激收下。想來裡麵的物品,應該比較貴重吧。至於是不是寶物,韓風不會奢望,一個 窮掉渣的蠻族,能肯大出血嗎。 算上韓風幾人坐騎,離開凱迪部落時,他們隻帶走十匹馬。這也是沒有辦法。不是他硬裝 大方,因為帶領這麼多人行走,這次用的身份,變回了征民使。而那些寡女,就是買來的奴人 ,前去運城交易。 重新回到小湖邊,韓風便迫不及待,打開兩個包裹。隻是他看了一眼,便有些大失所望。 一付做工勉強,還算精良的鎧甲,呈現眼前。可怎麼看它,都不像防禦強大,這根本就是樣子 貨。皮靴倒是精致不少,模樣與工藝品一般。至於另一個小包內,則是一截粗大獸骨,外加一 枚骨製令牌。 “祭師令!怎麼給你這些?”在一旁觀望的大方,忍不住驚訝。 “有什麼說道嗎?”韓風心裡也是好奇。 “這些東西,我隻在他們祭祀時見過,應該是祭師裝扮。難不成,他們奉你為,家族祭師! ”大方疑惑的拿起令牌,仔細看著上麵圖式,並和鎧甲紋飾對比著。 “嘿嘿!這下倒好,你還真成凱迪人了,名字都被起好了!”大方嘲諷般說道。 “嗬嗬!那也不錯啊,總算有個身份了。對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給咱起個啥名字?”裝備的武力值,已經讓 韓風忽略不計,他現在更想知道,對方給自己的稱呼。 “北公!”大方念的很認真。 “北公?名字倒還霸氣,怎麼感覺有點兒像,老頭的名字啊!”韓風念叨著,自己也感覺怪 怪的。不過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便問向對方。 “祭師在凱迪族中,是什麼地位?”。 “祭師沒有地位,那是各家族,與神靈聯係的使者。平日在族內很少見到,隻有祭祀時, 才會顯露人前。那時所有族人,都會伏拜他。”想著往日一幕幕,大方緩緩描述著。 “我靠!那不就是神棍嗎!”想到這樣的身份,韓風忍不住,直接爆出粗口。這真是怕啥來 啥,他真不想裝神弄鬼啊! “怎麼?祭師不好嗎!再遇見凱迪人,你便穿戴好這些,那幫畜生,還不得把你供起來啊 !誰還敢說你,不是凱迪人!”大方的語氣,明顯帶著不屑。 “哦!也是啊,那能讓他們,為我去拚命嗎?”韓風頓時來了興致。 “拚命?想都不要想,那些畜生在外搏殺,隻是為了銀兩,除非大族長下令,否則沒有人 會響應的。他們隻是一群,毫無人性的畜生,你還是不要有這個念頭,小心誤了大事!”大方 對凱迪人的恨意,始終未曾減退。 “對!你說的都對!”韓風嘴裡說著,可心下卻不以為然,不管怎麼說,有了這個身份,畢 竟對他是好事,隻是要看怎麼利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