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於謙(1 / 1)

孫太後甚至在朝堂上摔了奏折,痛罵這生性貪玩的皇帝,絲毫沒有把國家大事掛在心上,怒氣之盛,讓滿朝百官,還有那坐在龍椅一側的監國朱祁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皇帝的禦營沒有消息回京,也就是說六部主事官員也沒有任何消息回來,那些日常來往的文書政務,立時讓留守在京的各部忙成了狗,還有侍郎在的,就成了尚書,沒有侍郎的,給事中就要當成尚書用,各部衙門一天天通宵達旦,直到八月初十,紫荊關六百裡加急回京。   驛馬跑死在了長安大街上,傳信的驛卒一路狂奔,手舉邊關急報,最後也累趴在金水橋上,宮門侍衛慌忙沖了上去,接過他手中裝著竹筒急報,轉身沖入宮門。剛好退朝的群臣,見狀,紛紛停下腳步,在金水橋一側三三兩兩圍成幾堆,兵部左侍郎於謙向來獨處,朝中同僚與他難有私交。   這時候那暈倒在地的驛卒,已經被侍衛抬到陰涼處,用清水灌入,慢慢蘇醒。於謙離遠看著,便快步上前附身扶著這驛卒小聲問道:“這位兄弟,是哪裡的邊關急報?”   “大,大人,是紫,紫荊關。”   “紫荊關?紫荊關現在怎麼了?”於謙心中一緊,扶著驛卒的手不禁用上了力。   “大人,輕一些,”幾近力竭的驛卒無法掙脫於謙的手指,痛叫起來。   “啊,這位兄弟,紫荊關那邊怎樣了,你慢慢說來。”於謙自覺失禮,連忙鬆開手放慢了語氣。   翰林院侍讀徐珵遠遠從身後嚷喊道:“於大人,何事對一個驛卒如此焦急,不怕失了身份麼?”話剛說完,周邊就是一陣哄笑。   那驛卒又喝了兩口涼水,回過神緩聲道“紫荊關早已閉關十餘天,許久沒有軍報發經我們驛亭,昨天黃昏,一個邊軍渾身是傷,才到驛亭就倒下不省人事,驛丞用涼水把他灌醒,才知道是紫荊關的守軍,說是邊關危急,其他的事,小人就不清楚了。”   紫荊關外第一個驛亭大概距離五十裡,從驛亭到京師將近三百餘裡,這驛卒是通宵趕路才在早朝後來到紫禁城。   於謙回身掃視了身後一眾大臣,見朝中資格最老的禮部尚書胡熒還沒走,於是快步上前躬身一禮。   “哦,於大人何事?是那驛卒送來的急報嗎?”胡熒白須飄揚,一個四朝元老,依舊精神飽滿。   “回尚書大人話,剛才那驛卒說是紫荊關告急,現在朝中聲望數您最高,群臣還未曾散去,您看是不是往宮裡遞個牌子,與太後,郕王一同把事情議一下?”於謙隻是一個侍郎,在胡熒麵前做足了禮數,言語間依舊雙手抱拱在胸前。   “告急?難道關口被破?”胡熒驚疑反問,身旁的其他大臣也回過頭望向於謙。   “驛卒說昨晚送軍報到驛亭的邊軍,是身受重傷的。”   “好,於大人年紀雖輕,卻如此憂懷國事,我這老家夥怎可能落後於人。我這就去,各位同僚,請先勿離去,我等一同麵見太後,郕王。”   紫荊關是京師五關最為關鍵的一處,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峻,這地方可以從長城上直通居庸關,出可一路直奔大同宣化,進門就是一片平原,直達京師。山上多是紫荊樹,到了花開時漫山紅遍,所以被世人稱為紫荊關。   孫太後捧著那軍報的雙手,已經開始發抖,監國郕王朱祁鈺在她身後彎著身子,就在孫太後已經神不守舍時,宮人在外麵稟道禮部尚書胡熒領著一眾朝臣,正在宮門外遞了牌子,請見太後和郕王。   “定是為了這紫荊關的戰事,鈺兒,你切莫作任何聲張,凡事由本宮定奪。”   “是,母後。”孫太後其實是皇帝朱祁鎮的生母,這朱祁鈺是宣宗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由另一個太子妃所生,也就是庶出,不過後來被孫太後一同在東宮撫養,視同己出。   “母後,我還是留在這裡吧,我頭有點暈。”   “鈺兒,大明的江山在你朱家腳下,你要是怕站得太高了,暈了,那些臣子會在身後幫你扶著,可切莫像你哥那樣,貪圖一時快活,把自己置入險地。”   “母後,皇上他不過也隻是想學太宗”   “學個屁,放著太平天子不當,要去做一個馬上皇帝,就是辜負了祖宗,鈺兒你現在隨我去還是留在這裡,難道你怕那些臣子嗎,那你也學學太宗皇帝,挑一個出來滅他十族!”   “不,不,母後,我去,我不是怕,隻是可能,那個”   “去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多上幾次朝,就什麼都習慣了。”   說話的功夫,宮女們早已為太後重新披上朝服,補上了妝容。十二人的軟轎在紫禁城裡走的是平平穩穩,臨近中午的太陽,曬得有些刺眼,太後扭頭朝一旁的小黃門吩咐:“晌午了,讓禦膳房準備一些點心給各位大臣吧。”   小黃門倒退著身子,退出了儀仗,待太後和監國過去後,才邁著碎步往東麵而去。   文華殿內,群臣已經分班列站好,太後在珠簾後,把手中的軍報捏得更緊,心中暗罵這到底是哪一個糊塗蟲的注意,如果是軍機大事,為何把六部官員和禦史臺甚至翰林院的都一起帶了回來,上了一個早朝,這些讀書人難道不累嗎?   “稟太後,適才在宮門外得知紫荊關告急,老臣特此回宮求證,如若邊關告急,皇上安危不容有失啊。”老尚書胡熒出列啟奏道。   “眾大臣都是為了此事嗎?”   於謙之前把胡熒搬出了臺麵,現在也不好留著他一個老頭子做擋箭牌,於是也出班啟奏道:“方才那送軍報的驛卒說,給驛亭傳信的紫荊關邊軍,是帶著重傷的,微臣以為,如果紫荊關告急,京師則危已,所以才鬥膽請老尚書遞上牌子,求太後明示。”   “於謙,於侍郎,難道朝廷百官隻有你在憂心國事嗎,把老尚書捧出場了,然後自己跳出來摘一個憂心天下的果子,那天下的名聲都要圍著你去了?”殿下眾臣,未曾想過孫太後居然會這樣刻薄,一個個心裡都打了個顫,難道前線真的出了事,把這往日不問世事的太後逼得如此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