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朝堂之爭(1 / 1)

“臣不敢,隻是關外的軍報已經斷了十天,微臣以為,紫荊關和居庸關,如果都還在我大明手中,何來至此。”   “於謙大膽,邊關文書,三天一送,況且最近連場大雨,有所延誤又何足奇怪,你身為兵部左侍郎,卻在這裡胡言亂語蠱惑人心,該當何罪。”說話的正是徐珵,在京城一向以善觀天象而聞名。   於謙厲聲喝道:“朝堂之上,不言兵事,難道張口就要夜觀星象嗎?”   徐珵未料想於謙一句話直插自己要害,一時語塞。孫太後見二人停了互懟,才發話道:“於侍郎,依你所看,現在該當如何?”   於謙躬身拱手,正色道:“以眼前局勢,太後應當先把紫荊關軍情告知臣下,才好做判斷。”殿內眾臣紛紛稱是。   “你們難道是來逼宮的嗎?皇帝在外生死未卜,就來為難我這孤兒寡母?”   眾臣慌忙紛紛跪倒,連稱不敢。唯獨於謙依舊矗立朝堂,目不斜視。   “於侍郎,你這是何苦。”老尚書餘光瞥見於謙還是竹竿一樣,連忙小聲招呼。   而那徐珵卻高聲道:“太後,於謙不敬,理應責罰!”   “小臣如對太後不敬,自當責罰,可若太後對皇上不敬,理當如何?”於謙這一句,如同在水塘中砸下了一塊磚頭,激起水花漣漪來回蕩漾。大臣們聽得此言,也是立刻熱鬧起來,有相互竊竊私語的,有喝罵於謙不敬的,一時間文華殿就像京城菜市場一樣喧嘩。   “大膽於謙,朝堂喧嘩,目無尊上,拖出去杖責——”   沒等太後說完,於謙也同樣提高了聲調,厲聲道:“朝廷上下沒了皇上的消息,個個心急如焚,而太後你卻截取京師五關和大同宣府的軍報已經十日,敢問太後這是何意?”   太後瞞著朝廷截取軍報,封鎖皇上消息,如此駭人聽聞,讓整個文華殿內上到太後,下至門口處正要進來拖走於謙的侍衛,個個噤聲。   “於謙,於大人,你說這話,可是要殺頭的啊。”胡熒平日對這個出名耿直的諍臣是青眼有加,此時還是著力想要維護著他。   “老尚書莫急,各位莫急,聽我慢慢道來。”於謙正了正身子,不再躬身拱手,而是叉手垂立,朗聲道:“七月十一,也先進攻大同,大同右參將吳浩於貓兒莊迎戰,不敵身死,這一道軍報,被扣。七月十五,大同總督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左參將石亨等率明軍與瓦剌戰於陽和,全軍覆滅。宋瑛、朱冕戰死。此刻到兵部的軍報隻有居庸關和紫荊關的日常信息,大同戰敗的消息,還是被扣起來了。而今紫荊關危急,我可以認為紫荊關已失,所以這一道軍報還是會被扣起來。”   “於大人,沒有證據可不能胡亂猜測啊,你既然說軍報被扣,那你又如何得知?”問話的是吏部尚書王直,也是一個和胡熒一樣歷經四朝的老臣。   “王大人,我一直也在查證,可是派出去的探子都無法出關,而直到剛才那從紫荊關驛亭回來的驛卒說,那紫荊關的邊軍是帶傷送信,而剛才那驛卒送來的信,卻又被太後扣起,我才想到此事必定與太後有關。”   “即使你說的事情與太後有關,那大同戰敗,總督戰死,這等大事你又如何知曉,如何查實?”徐珵依舊操著那尖銳的嗓門,讓大家總以為是一位太監在朝堂上喧嘩。   “因為那大同左參將石亨,正在兵部,我們未能查實他說的真假,可隻要太後把軍報拿出來,一切便知分曉。”於謙神色平常,語氣平靜,既沒有質問,也沒有得意。   大同是京師西麵重鎮,大同守軍全軍覆滅,放在平時早已能震動朝野,可現在這京師中留守的大小官員,關注的點都不在大同,而是正統皇帝。假若也先從大同一路追殲,那皇帝的隊伍很可能在半路上就會被追上,而現在連紫荊關也失守,那居庸關很可能也兇多吉少。皇帝這時候如果還安然無恙,那也一定已經被圍在路上。   太後依舊沒有發話,朝堂內一片死寂,包括朱祁鈺在內,早已跪倒在地的一眾大臣,個個汗流浹背,心裡麵要不是亂做一團,就是一片空明,反正都是毫無頭緒。   “臣,請太後明示!”   “朝堂之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理當由爾等主持,我一介女流,何以掌控全局,所有的大事,你們都到監國那裡商議吧,今天就到這,除了六部主事的,還有於大人,其餘都退下吧。”   徐珵隨著群臣告退的時候,帶著怨念的目光在於謙身上掃視了一遍,才忿忿出了大殿。禦膳房的宮人也按太後的意思,在殿內擺上了椅子和幾案,送上點心和茶水。   “各位都是朝廷肱股之臣,這時候更應該精誠一致,莫要做無謂的長短之爭。皇帝帶走了一半的六部和禦史臺官員,連這禦膳房的廚子,也帶走了一半,就差沒把幾個妃子帶上。”太後說到這裡,不禁自己也乾笑兩聲。   “太後,老臣鬥膽,敢問方才於大人所說,是否屬實?”胡熒依舊依仗著自己老成的身份,向太後施壓。   “此事孤家也不清楚,我手上隻有今天送來的紫荊關急報,如果之前真有軍報送達京師,那為何不問問內閣?”孫太後並不想直接和出名耿直的於謙開戰,隻能把球踢到內閣身上。   正統十四年的內閣,首輔曹鼐和大學士張益,已經隨軍出征,剩下的苗衷年歲偏長,主要負責兩朝實錄的編修,彭時,商輅兩人是出名的正直臣子,對此事完全不知,隻有大學士高穀默然不語。   “高大人,難道此事真與內閣有關?”吏部尚書王直也不禁張口質問。   “皇上親征的事,內閣是反對的,如此輕率,實不適為人君!”   “高穀你大膽,居然在這朝堂說出如此非君非臣的話,若在太宗朝,必定先要誅你三族。”同是內閣大學士的商輅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