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京城大亂(1 / 1)

“邊關告急,可京師無一人有兵權調度守軍,即使知道大同告急,那又如何,即使知道皇上被困宣府附近,那又如何,你商輅大人能調出一兵一卒嗎?王大人可以嗎,還是於謙於大人?我若把邊關文書都拿出來,朝廷早已亂做一團,十有八九要嚷著寫降書解皇帝之圍,或者乾脆遷都應天,你們以為呢?”   高穀應孫太後的意思,把邊關文書扣發,這時候也把責任攬在身上,眾人雖然惱怒,可也知道現在關鍵還是在太後,她扣發文書,意圖阻止京師兵源調度,難道是為了借刀殺人?這可是把宮廷內鬥放在國家大事之上。   於謙再次躬身拱手道:“太後明鑒,如若置天子於外,不管不顧,這天下軍心難附,民心難服啊。”   珠簾裡麵的孫太後並沒有回應,隻是讓小黃門把今天紫荊關的軍報遞送給各位大臣。王直和胡熒兩人資格最老,二人是同時湊在一起細一字一句細看那濺著幾點血花的軍報,越往下看越是心驚,當王直把這軍報遞給於謙的後,已經忍不住跪倒在地,高呼:“皇上,您吉人天相,定必逢兇化吉啊皇上!”   於謙手捧這信箋,也是大驚失色,軍報上說修武伯沈榮,內閣首輔曹鼐,被皇上遣往紫荊關求援,可路上受瓦剌追殺,重傷入關,隨後雙雙身死殞命,瓦剌人趁紫荊關開門接應二人時,重兵攻入,紫荊關危在旦夕,總兵韓青臨危修書飛報,望京師早作防備。   “如果紫荊關已失,瓦剌軍今日就可到京城,臣建議立刻緊閉城門,以兵部和監國的名義調令各省備倭軍和鎮軍護衛京城。”於謙震驚之餘,頭腦還是清醒的,馬上就想到最要緊的應對之策。   朝堂上的氣氛已經有如緊繃的弦,這樣的氛圍就連京城內的百姓也嗅到了那種不安的氣息。   京師太平盛世幾十年,隻有一些白發老者還依稀記得當年仁宗以一萬兵馬守燕京,抵擋南軍伍拾萬幾乎把半個燕京的房子都拆了用去守城。“那已經是建文年的舊事,現在這些娃娃,哪裡知道什麼叫打仗。”幾個老頭蹲在自家墻腳,看著往來奔跑的兵士和平民,侃聊著幾十年前的舊事見聞。   京師亂作一團,而朱棣此時卻顯得有些穩坐釣魚臺,水源的問題解決了,整個親征前後的緣由自己猜度了一個大概,而土木堡北麵並沒有如自己預想一樣出現敵軍,而且派出去的斥候也陸續回報,那些山嶺之中,並沒有大隊人馬的足跡。   終於能緩過一口氣的朱棣,命令晚上祭月,這一天正是八月十五。禮部的幾個官員指揮著人手在堡子內張羅,張輔往前軍去了,說要和朱勇了解一下戰況,朱棣自己在樊忠的護衛下,巡視各營。   在堡子下麵三三兩兩無所事事的禦史們,卻在小聲地議論起這個脫胎換骨一般的正統皇帝。   “童大人,你看皇上這幾天是不是很英明神武?”說話的是監察禦史魏貞,他問話的也是監察禦史童存德,兩人都是進士出身,在朝中禦史頗有聲望。二人的談話,立刻把身邊的同僚都引了過來。   “魏大人,都說不要背後非議別人,何況那是咱們的皇上,他英明神武一些不是更好嗎?”   “對啊,魏大人,這是好事,這皇上啊,我覺得這可能是佛家裡麵說的那種叫頓悟的事情。”插嘴的是中書舍人潘澄。   “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病倒之前,不是焦急找我們要查核這宣大一帶糧倉兵餉的事嗎,幾乎每天都催問兩次,這兩天倒好,我們樂得清閑了。”   同是監察禦史的林祥鳳也插嘴道:“太急了,我們天天行軍,哪有時間去核算,況且之前正統十年,不是查過一次嗎,用了足足三年時間才清點了六萬士兵的空餉,這事能急麼。”   “不管皇上催問不催問,這些都是我們禦史的分內事,而且這一次瓦剌犯邊,還不是這裡兵備鬆弛的原因嗎,皇上有見地,要一查到底,咱們做臣子的哪有不遵旨意的道理。”童存德捏著下巴上幾縷胡子,語氣略帶無奈而堅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啊,三年才能查到六萬士兵,單單這宣大一線,還不知道有多少虧空爛賬,我懷疑之前調派到大同的侯爺宋瑛和駙馬都尉他們,都是查到了虧空才死的。”兵部郎中齊汪,出名的斷案如神,兵部司衙內一些陳年舊案,被他到任三個月就清了,皇上高興,賞了他一根玉如意,朝中人稱兵部神斷——如意齊汪。   “齊大人莫要聲張,這些事還沒有根據,不要張揚,不要張揚。”齊汪身旁幾位同僚連忙伸手捂在他嘴上,個個都生怕這節骨眼上會惹出什麼大事。   馬蹄輕快的朱棣,絲毫沒有那種大戰在即的緊張,他用自己一身金甲錦袍,和輕鬆的笑容,緩解著軍營各處彌漫的壓抑氣氛,隻是在他笑容之下,滿是對這個正統年大明軍隊的失望。   那些士卒雖然經過十幾天的奔逃,但起碼能看出來力氣還是不差的,可那些眼神裡就看不到什麼殺氣,更多的是一些木訥呆滯。一路上除了一次次的山呼萬歲,朱棣看不到有多少精氣神在,以往他率兵出征巡查軍營,一律隻行軍禮,哪裡需要像現在這樣山呼海嘯地,生怕敵人不知道自家皇帝在什麼位置一樣。   “皇上巡營啦?是不是感覺到一陣王者之氣油然而生啊?”張輔腆著老臉,一副欠揍的模樣。   朱棣立時氣不打一處:“我說你這老頭,帶兵幾十年了,這是你帶出來的兵?那一排排的推金山倒玉柱,山呼萬歲,如果有個刺客在,隨時就能找到朕,把我這腦袋割了。才多久,永樂朝到現在才多久,這軍容就成了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