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祭旗(1 / 1)

“太後懿旨,翰林侍講徐珵,無中生有,僭越禦史職責,朝堂上無故損毀同僚,責令在皇城外杖責四十,以儆效尤。”   王偉不知道這朝堂上出了什麼狀況,一個六品官居然要在皇城外脫褲子露天打屁股,想想都覺得臉紅。   “於謙,這小子難道在朝堂上跟這些文官杠上了?”王偉心裡嘀咕,這一頭兵部的犟驢,可千萬別惹出什麼亂子。   “著令,兵部左侍郎於謙,遷兵部尚書,抵禦外敵,緊守京城,全權調動天下兵馬!”   王偉才剛進殿,便正聽到於謙磕首謝恩,群臣也附和紛紛高呼萬歲聖明。   京師城頭上,傳令兵一路飛奔,把皇帝禦令傳示各門守將,兵部雖然平時與各個軍頭來往不少,可實際上兵部也就是個行政部門管理軍隊物資錢糧,從來沒有明軍將領看兵部臉色辦事。   可這時候朝中勛貴大多隨著朱祁鎮出征,京師留守軍隊沒了那些老軍頭做主心骨,兵部的各種命令就顯得更加流暢的多了。城中各府衙門的差役,各皇親勛貴的家丁私兵,市井內無家可去的地痞流民,甚至各個賭坊行當上的青壯,順天府大牢內的刑犯,半天之內全部被於謙趕到京城校場內。   一時間校場內三萬餘各色人等,衣色不一,富貴貧賤各有,都在校場內不住喧嘩起哄。“奉皇令,征調京師內各府衙青壯,充填京師守備,違令者斬!”總旗官宣讀皇令後,底下依舊喧嘩。   總旗官繼續高聲道:“一通鼓響,肅靜,二通鼓響,列隊,三通鼓響,吶喊軍威!違者,軍法伺候!”   一通鼓後,場內聲音是小了一些。二通鼓,這些順天府內各色惡霸開始稀稀拉拉地從聚攏的人堆散開鬆鬆垮垮的隊伍。三通鼓後,萬勝的呼喊就是此起披伏的蚊子飛過般尖細。   兵部尚書於謙,全身披掛,在火把掩映下,抽出鋼刀,遞給一旁等候已久的軍法官。   如狼似虎的幾十名軍法衛隊,在這些鬆散的人群中拖拽出十幾個惡奴地痞,其中有個口中叫罵不絕“於謙你個鄉巴佬,當今皇帝當年還是喝我娘的奶長大的,你敢——”   軍法隊的短刀,在這惡奴的口中捅了進去,左右攪動兩下,再抽出來時,帶著一坨的血水爛肉。   其餘十幾個被拖出隊列的,這時候才懂得害怕,剛才還沒跪下的,已經腿上發軟跪倒在地,本來已經跪在地上的,這是已經癱軟,身上發出一陣尿騷味。   “大敵當前,凡有不守軍令者,立斬!”   十幾把鋼刀揮下,人頭落地翻滾,泉湧的鮮血,把站在前麵的惡奴地痞噴灑了一身。整個校場立時靜若寒蟬。   於謙手握剛剛砍下惡奴人頭的鋼刀,雙手高高舉起,猩紅粘稠的血漿沿著刀刃滴落在地,十幾個沾滿血汙泥塵的人頭在幾案上一字排開。   “本官領命,守護京師,京畿直隸所有人丁錢糧,不論貧賤富貴,不論王府官衙,皆受本官節製調動。務求諸位上陣殺敵,以一當十,護大明江山免遭蹂躪,護漢家血脈免受欺淩,護你家中老少妻兒免受屠戮,護你家田地房產免遭掠奪。”說到此處,於謙手中鋼刀一揮,刀身上血漿飛揚,居然濺落在幾案上方飄揚的黃色帥旗上。   “此刀,是當今天子禦賜上馬殺敵,下馬鎮軍,現在沾了血,開了封,也祭了旗。我希望這把刀日後隻殺敵飲血,無需再用來震嚇諸君!”於謙用袍袖擦去刀身血跡,還刀入鞘。較場內立時寂靜無聲。   “明軍——萬勝——”於謙環視四周,這些臨時抽的壯丁,已然被軍法鎮嚇,再不會有敢做出頭鳥的傻帽,便朝手下給了個眼神,於是從老兵的隊伍裡開始了一陣整齊的吶喊。   三萬臨時拚湊的部隊,連夜領取了衣甲兵器,被分散到各門協助守城。人數上的劣勢被稍稍扳回一些,於謙才略略籲了口氣。在城樓上遠眺,早上王偉所說瓦剌增兵的方向,的確多了很多篝火和炊煙,於謙看著卻是有些奇怪,但是距離太遠,視野受阻,始終說不上問題在哪。   同時在眺望遠方的是朱棣,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的目光已經與於謙在隔空對望。   “京師城頭上好像多了很多火把,哪裡來的那麼多士兵,山東河北的備倭軍不可能這麼快趕到京城啊!”朱祁鎮又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朱棣的腦海中,他能看到朱棣看到的東西。   “孫子,之前我不知道你爹死的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教你啥,可你這十幾年的皇帝是怎麼當過來的,丟盡咱老朱家的臉麵。”朱棣對著這個不成器的重孫,是第一次沒有發脾氣。   “那不是太後和太皇太後給護著,我這輩子也就出了兩次皇宮,這禦駕親征才是第二次!”   “所以你就寵信了那個滿肚子花花世界見聞的王振?”   “所以皇祖爺,您以後就別怪我了!”   “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朱棣的確沒有責怪他,而是在可憐他。也在想自己當年把皇位傳給小胖子,是不是對的,即使朱高熾仁德,朱瞻基精明,可兩人合起來才當了十一年皇帝,即使二人再勵精圖治,時間也是太短,導致幼子即位,皇權不穩。   “皇祖爺,您說的這句,我不懂,是哪本書上的?”   “你平日裡讀什麼書?”   “四書五經,都是翰林院的講學們教的,其他書,宮裡不給學,翰林們也不敢講。”   “混賬,婦人之見,害我朱家子孫!”朱棣說著來氣,手上挽起硬弓,抽出重箭望空射去。   重箭破空,帶嘯落地,同時也在荒野中,傳出一聲慘叫。   朱棣身邊親衛連忙上前擋護,幾麵厚實的盾牌被架在朱棣身前,帶著皇帝步步後退。   瓦剌人的軟弓,還沒能把朱棣納入射程,卻被朱棣隨手的重箭,發現了夜襲。這時也隻好從草叢樹影石堆中殺出,向朱棣所在處直直殺來。   樊忠領著親衛擋在最前,高呼:“瓦剌夜襲,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