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1隊毛驢(1 / 1)

“打了旗號了嗎?”   “打了打了,旗號是姓劉的,隻有一輛車,七八頭毛驢,十幾個家仆,看起來不太像有錢的官。”   “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劉廣衡嗎?往日是刑部的郎中吧,最近幾年他官聲如何?”   李珍從樹上縱身躍下,略微想了想道:“土木堡大變之前,他應該在陜西,京城事變後,他被調任福建剿匪,素有清廉之名,這看起來還真是清廉,那幾頭毛驢也駝不了多少東西。”   “清廉也好,貪贓也罷,這一次也要先委屈著,讓本王施展一下威風。再等半炷香的時間,我們再出發,要高聲宣示,鳴鑼開道。”   這時候的遼陽城,是遼東第一要塞,也是第一大城,後來的沈陽也隻是其下轄的一個衛所——沈陽中衛。   遼陽城東門外,一大早就已經被城防司凈街,往日這時候進城賣菜賣肉,往酒樓食肆送煤送水的,統統被趕去南門,兵備衙門從兵營調派的步騎在城東各處,把看熱鬧的百姓控製在合理的距離範圍,而城頭上,旌旗招展,號炮準備,兵營上下將校親兵城外列隊,這陣仗遠遠超出接待親王的規格。   遼東巡撫李純,卻還在府裡優哉悠哉地逗著鳥籠裡的八哥,當府裡下人屁顛著來報信的時候,差點把他唬愣當場。   “這桓王不是已經進城了嗎,這是要鬧哪一出啊,”眼珠子再轉悠半圈“不對,這是要耍官威來了,若巡撫衙門沒有人出城迎駕,就算他是廢帝,可言官摻和的時候,朝中難免不會有針對我的人可以借題發揮。好陰損的招數,這朱祁鎮以往能有這心計,哪裡還會折戟土木堡。”時間緊迫,也不容這李純多想,一邊回房換上官服,一邊發散府中下人往巡撫衙門和城內有頭有臉的官紳府中傳令——辰時三刻之前,也就是兩刻鐘後,在城東迎駕。   相比於巡撫衙門上下的狼狽,監軍府內就悠閑的多,康全沒有迎接王駕的資格,亦力哈裝病自然得留在床上,而監軍府本來就是掌權不掌人,所以府中上下也是繼續緊閉大門,隻有幾個頑皮的小仆趴在墻頭上等著看街上熱鬧。   巳時三刻,遠處慢慢悠悠來了一隊人馬,已經在日頭下站了一個時辰的李純,眼睛都有點發花,他看不清那隊伍的模樣,不住地問著旁邊的官員。   “好像是一隊毛驢,還有一輛馬車,人也不多,僅僅十來個,不過卻打著旗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毛驢?那肯定不會是桓王,那王爺到底曾經是天子,又怎麼會如此寒酸。”李純用袍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朝對麵領頭列隊的虯髯大將葉宗喊到:“葉將軍,把那隊毛驢趕跑吧,擋著官道了!”   葉宗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卻見那隊毛驢和馬車,居然收起了旗號,走落道旁的荒地上,直到離開官道有十幾丈遠才停下。   “是行商的吧,還算有些規矩,李大人你也別費心了,天氣悶熱,也別讓咱家兄弟來回辛苦啦。”葉宗本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則,把李純敷衍了過去。   午時一刻,清亮的銅鑼聲才悠悠傳來,隱隱約約還聽到響亮的吆喝:桓王駕到,閑雜人等,肅靜回避——   遼陽城下眾人伸長了脖頸,才稍稍看到遠處隨風飄揚的一陣淡淡煙塵,一列黃旗在煙塵中時隱時現。   “是了,這才是那桓王,終於到了,今天這太陽夠毒的。”相比於李純可以不斷擦汗的同時,還能不停地抱怨,他身後的巡撫衙門上下官員和城中士紳,都隻能忍氣吞聲地低頭等著那大明王爺的車駕。   而朱棣卻特意放慢了速度,整個腰桿都放鬆起來。   “臣,新任遼陽監軍,劉廣衡,參見桓王千歲——”   身穿七品清袍官服的新任監軍,領著那家仆車夫上下二十人,齊刷刷跪在官道旁的野地上,在朱棣的隊伍來到跟前時齊聲高呼千歲吉祥。   其實朱棣在遠處已經看著那劉廣衡從車上下來,整理官服,招呼著上下人等排列跪候,這時候他是被這劉廣衡勾起了興趣。   “起來吧,劉大人這新官上任,為何不進城呢?”   “回王爺,這遼陽城已經為迎接王爺,百官相迎,下官新任,未能與同僚相伴,便在這半道上先行迎候王爺大駕。”   朱棣本想著讓新到任的監軍稀裡糊塗地進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撞上那迎接親王的禮儀,這樣就可以先行參他一本進城不合禮製,冒犯王駕之罪,這剛進城就被自己來一個下馬威,便是朱棣原本打算。   不過現在看見這劉大人的言行,十分精明而且圓滑,如若真和李珍所說的清廉也掛上鉤的話,這人倒也可以拉攏一番。   “劉大人謙讓了,不如一同進城,省去麻煩。”   “謝王爺厚愛,這始終於禮不合,下官在此先恭送王爺進城,明日待下官安頓後,定必先行覲見。”劉廣衡對答不假思索,而且大方得體,給足了朱棣麵子,也克製了和親王一同入城的那種虛榮。   朱棣很滿意,這人拎得清,“好吧,那本王先行過去,明日再請劉大人吃茶。”   城門外的李純見那驢子隊伍裡居然走出一個身穿七品官袍的官員,還跪在道旁迎了王駕,十分疑惑:“這是哪裡來的小官,居然打了個尖?”   “綠袍的七品?李大人,那是新任的遼陽監軍劉大人。”   “劉大人,哪個劉大人?”   “是監察禦史劉廣衡劉大人,早幾日那朝廷有旨意前來,說的就是這事,大人你貴人事忙倒忘的快了。”   “哦,監察禦史,這是官小權重啊,今晚接風宴上,一定要好生伺候,把他拉過來!”   李純和身邊的文官嘀嘀咕咕,等看見那朱棣的隊伍又開始起步後,便一個個垂手而立,做足了一副恭順的模樣。   號炮連聲,鼓樂齊鳴,葉宗領著眾武將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高呼跪迎王駕。李純卻隻是領著文官分列左右夾道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