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暗度陳倉(1 / 1)

梯子搬來的時候,李純剛好也到了。見康全正指揮著把梯子搭好,便上前拍了拍康全的肩膀,自個先踩著梯子,才把把身子伏到圍墻上,便聽他驚叫一聲。   當康全也爬上梯子後,也是驚愕不已,那一家油坊,少說長寬也有四五丈大小,現在居然整一座油坊連同圍墻,屋頂,全部落在一個大坑裡,或者應該準確地說,是那油坊硬生生地沒了地下麵一層高的泥土。   青瓦屋頂的瓦片已經震落,掉在那油坊內各種榨油的物事上,而且借著透過灰塵的月色可以看到,油坊內居然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人,或者也可以說那些已經是屍體,都是一身黑衣,其中就有一個高大身形的,是剛從李純書房出來的那個大漢,康全認的清楚,因為那慘淡的月色剛好照在那大漢已經沒有血色的臉上,而那喉嚨位置,很明顯的有一道紅色的傷口,而血跡,應該已經和散落的灰塵混為一體,在這昏暗的夜色中無法分辨。   城防司的官兵開始慢慢爬進這巨坑中,用鋼刀試探著那些橫七豎八堆疊著的屍身,似乎是在看那是否有沒死透的,便隨時紮上一刀的樣子。而康全他們趴在圍墻上的,都能清楚看到,幾具被翻轉的屍身上,插著幾根短小的羽箭,那是手弩發射的弩箭,短小,可以連發,近距離勁力十足,無法閃避,可這手弩卻是明軍神機營裝備,就連遼陽城的鎮軍也沒有資格持有。   康全看的隻是驚訝,李純看的卻是心驚,特別是那幾根弩箭的出現後,他便悄然下了梯子,背著手自個回了內府。   那兩聲巨響,城內百姓一陣騷動,有不少人要到街上看個究竟的,都被城防司的官兵堵了回去。而朱祁鎮自然也聽到這兩聲巨響,當時還在書房裡和李賢下著棋,正圍著一處星位搶的不可開交。一聲巨響時,恰恰正在落子的朱祁鎮似是被驚得手上一抖,手上一撥,把棋子撥亂了一大片。   “王爺,這?”李賢也是被那巨響嚇了一跳,可也被朱祁鎮這無賴的一招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哎,大事已成,心中興奮,棋局對弈可以重來嘛。”要說這朱祁鎮的臉皮可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要說這才隻是炸響了,可圍剿人數還不清楚,而且此計一定會有漏網之魚啊。”   “走了一兩條漏網之魚不要緊,朝廷那邊要尋我麻煩,已經不是是一天兩天,最重要的是給他們看到我的手段,就算有漏網的魚兒,或者有再來壞我好事的賊寇,也都要掂量掂量。”   “那王爺的意思是這今天雖然動靜弄得大,可還隻是殺雞儆猴的架勢?”   “權當如此,畢竟我們沒時間去細細追查對方人數,最好那李純以後稱病不出,別來礙我的事。”   “那也是,上次破了夜襲,算是剪掉了對方在外勾連的勢力,這一次算是又剪除在城內暗藏的羽翼,他應該也不敢再造次了吧。”   兩聲巨響後,兩人在書房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兵備衙門終於差人來了消息:剿滅賊匪十八人,數量與這幾日監視下來的進出人數相比,少了一人。   “好,也算是圓滿,隻有一人逃出,無傷大雅。”   第二天的巡撫衙門周圍的大街上,冷清的怪異,連續七天的喧囂熱鬧,忽然間全部都沒了,連條狗都不想往這街上跑,李純站在大街上,任由清早略顯清涼的晨風撲麵,心裡是叫苦不迭,連哭都沒有眼淚。   喧囂熱鬧的大街,連續七天像趕集一樣的人流,都是假的,周圍到處拆建的房舍也是假的,目的就是為了遮掩地下正在開挖的地道,地道被挖到那油坊下麵後,便在底下挖了個大坑,能把那油坊整個裝下的大坑,一邊挖,一邊用木板支撐。   周圍人生嘈雜,讓藏身油坊裡麵的刺客們沒有發現異響,而且人多眼雜,對方監視的眼線早已把那油坊和自家府裡動靜都看的清清楚楚,外麵盯梢的可以不管,可府裡出了奸細,讓他動了殺心,這是十八個硬手,都是多年間各處網羅的,這要不是上麵逼著要行事,是萬不會把人都聚集起來行事。而且看那朱祁鎮才來幾天便收攏了軍心,這前任皇帝給他的壓迫感,在無形中重重壓在他身上。   把朱祁鎮和兵備衙門,還有亦力哈這病老頭一網打盡,成了李純解除這重壓的唯一手段。可現在李純的心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了那重壓依舊,甚至還開始滴血,手頭上已經沒有了反撲的本錢,也不可能奢望朝廷那邊會有什麼支援。先回去,尋著那府裡的奸細,用油鍋炸了。   闔府上下,上到李純親眷,下到廚娘嬤嬤,在大院裡或跪或站,院子不小,可人數也不多,稀稀落落的,李純也不廢話,開口就說:“是哪一個,在外頭收了好處,要把我這個巡撫大人當投名狀的,站出來,我不會殺他,隻會殺他的家人,兒女,父母,就在他麵前殺,一點點的殺。”   李純掃視著這府中上下,有人低頭沉默,有渾身發抖的,也有人低著頭左右顧盼,可這左看右看,就是沒見到康全,這位花重金從監軍府衙挖來的師爺,心裡頓時明了,衣袖一甩不吭一聲回了書房。   康全這時候在王府裡大吃大喝了一頓,毫無顧忌。   其實李純之所以會破格信任這監軍衙門的幕僚,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康全的出身正是關外名門,斷不會委身在一個異族太監之下,也斷不會把身家托付給這個落魄王爺。   可偏偏就是這康全,表麵上看似圓融投機,實則是一根筋的耿直,不僅為了報亦力哈一場賓主的情分,還要報效君王,把李純陷入絕地。就連朱祁鎮也有不解,看著下首位置的康全已經醉癱在酒桌上,隻好無語笑笑,讓下人把這立了大功的幕僚抬到客房休息,要知道這一次暗渡陳倉的圍殺之計,便是出自他手。   康全是立了大功,可在這遼陽城已經不能再露臉,起碼在李純還是巡撫的時候,他要繼續藏匿在王府裡,當一個幕後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