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血脈壓製(1 / 1)

朱祁鎮的目光也掃視到了道山身上,可他還是不敢這時候就讓道山和尚給他解決這個問題,因為按之前他的說法,現在抽離那內中魂魄,可能隨時會讓那魂魄灰飛煙滅,隻有在他要求的條件下,才能保住自己,也保住皇祖爺。   想到此處,朱祁鎮不禁打了一下寒顫,明日便是兩大盛會,而且都是二十八天的大會,而那也先卻已經兵臨寧遠,近在咫尺而已。   中元節的遼陽城,人山人海,從特林府馳援的張益,陳懷,才歇息了兩天,還在協助軍務。而葉宗和付星,馬正,則提前領出一萬兵馬散開到城外二十裡,嚴防各處可能死灰復燃的匪患,還有那已經和明軍撕破臉皮的也先大軍。   在水陸法會的內壇,這位王爺雙手合十,關內各處名山道場的大師,圍在他身旁轉著圈,一邊走一邊誦經祈福。呢喃梵音聽著舒適,可他卻一句也聽不懂,隻能一直合十聽著。大和尚們用對待佛祖的虔誠,對待這位王爺。   這第一天的水陸法會,大明親王在內壇居中,外麵的和尚們用清水灑遍道場,使之成為斷絕塵俗的凈土,在內壇請出了功德寶幡,超度著這大明親王麾下十數萬士卒亡魂,也在超度著他心中對往事的一些怨憤和不甘。   一個時辰之後,在周天大醮的法壇上,各派天師手持法器,同樣在這大明親王身旁默念法咒,有的還咬破手指,虛空畫符,震懾他身上多次殺戮後沾染的煞氣,也祈禱著這位王爺事如所願。   紫衣天師居中,默念醮詞:“伏以道氣運行,元和亭育,分萬靈而布化,垂列宿以麗天。凡曰含靈,鹹歸稟受,仍俾主宰,以定吉兇,臣猥以庸虛,叨承渥澤。運籌藩閫,慚無製勝之謀;剖竹方州,實寡綏懷之績······周天大醮,星辰日月,畢罄誠祈,地府天關,遍申昭謝。”   末了,作為主持醮會的親王也重復著最後一句:“周天大醮,星辰日月,畢罄誠祈,地府天關,遍申昭謝。”   焚了這醮詞,祭一杯濁酒,之後便是天師們的時間。   午時,遼陽城越發熱鬧,各處鄉屯湧來的商販和信眾,把這遼陽城變成了大集市,而城外校場,這位大明親王聚攏了剩下的兩萬兵馬,陳兵列陣,趁著夏日尾巴的驕陽,趁著還算柔和的暖風,在帥臺上舉起拳頭厲聲高呼:“也先,我之大敵,去年此時,屠戮我大明百姓,殺害我大明勇士,侵吞我大明疆土,今日朝廷綱紀敗壞,引禍水東流。你們說,怎麼辦!”   “殺——殺——殺——”   將臺下的毛剛,自這王爺入了遼陽後,已經貼身伺候多時,怯懦,運氣,囂張,心細,什麼樣的都見過,就是沒有一次會跟這眼前的剛烈能聯係到一起。   “華夏有古禮,祭天的時候,不動兵戈,這時候蠻人殺上門了,那我們就殺回去,往寧遠去,護著這遼陽城為大明祈福的兩大盛會,殺——”   “大明萬勝——”聲響不絕,在遼陽城內外的百姓隻見得那兩萬人馬從遼陽城北魚貫而入,穿過城中大街,旌旗獵獵,甲胄耀眼,毛剛領著親王護衛一騎當先,親王儀仗極盡鋪張,朱棣騎在馬上,一匹特意挑選的高頭大白馬。   沒錯,這時候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正是朱棣。昨晚半夜,朱祁鎮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在腦海中,還是直接開口叫喚,都得不到朱棣一點回應。   “老爺子你再不出來,孫子就又要被那也先追著屁股跑了,這一次可已經沒有退路,寧遠離著這遼陽城,不過兩三日的路程,可兩大盛會,要搞足足二十八天。”朱祁鎮一邊往身上澆著冷水,一邊往著腦海裡麵叫喚。   “皇祖爺,兩大盛會為天下百姓祈福,能在此時同時擋住也先大軍,可是在關外揚名立萬的良機,這民心歸附,京城百官重新轉投我們這一邊,機不可失啊!”   “你這混賬孫子,我大明以孝治國,你卻享樂在前,勞苦在我這老頭身上,這算什麼孝道,虧你還是皇帝,要能造反的話我第一個就反了你這狗皇帝!”腦海虛空之中,朱棣的聲音沉悶而威嚴,可朱祁鎮聽得卻滿心歡喜,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額頭,確實是有點燙了。   “孫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宮中兩個老人,然後就是這也先老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孫子已經火燒眉毛,求皇祖爺來救我一救啊。”   “我看你那天鎮壓城中亂匪的時候,不是很威風嗎,還想著這應該也沒有我這老頭什麼事了吧。”   沒等朱棣說完,便又被這孫子打斷:“皇祖爺饒了我吧,每次請您老人家出山,我都要燒一次,哪天燒糊塗了,您可就真沒這孫子了。”   “怕啥,道山和尚不是有辦法了嗎,隻不過還要等一些時日而已。我現在出麵也不是不行,不過先記下你幾件事。”   “這幾件倒是好事還是壞事,皇祖爺你快說,我撐不住了。”這時候的朱祁鎮,光著膀子在一冷一熱兩個水桶裡輪流泡著,渾身毛孔舒張固然舒坦,可腦袋確實越來越昏沉。   “你開了票引,日後不知會有多少事情要擦屁股,這是其一,你收了兩個冷衛的女子,卻沒去想會不會有人反著利用這些精明能乾的女探子在你身邊作為棋子,這是其二,城中剿匪,李珍事先沒有知會於你,這是目中無主,然而他又力戰身死,卻也壯烈,你卻沒有賜他謚號,此其三,你調令聶七回援指揮冷衛,卻為何多日未見蹤影,你又若無其事,此其四。”   朱棣越說,這孫子越是心驚,每一件事情,都牽連甚廣,若有一件事情日後爆發,也會發展成不可收拾的態勢。   “哎呀,皇祖爺,我這頭太疼,我要暈了——這該死的血脈壓製啊!”   當朱棣從那裝滿冷水的浴桶裡站起來的時候,也不禁打了個冷戰,抬手看看已經泡的發白的手指頭,還有那渾身豎起的雞皮疙瘩,讓他也不禁頭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