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頭卻啐道:“哼,跟劉寄奴那會兒比簡直是天差地別。當年他擺出的卻月陣,那可需要水師、車兵、步兵、騎兵的完美配合,那戰鬥力,現在的宋兵一輩子都學不來。這些井闌車確實挺煩人的,不過也別得意,我們有的是應對之策。再等等,等它們靠近一些!” 王何忍不住問:“您不是一直對武皇帝嗤之以鼻嗎,怎麼這會兒好像對他頗為推崇?” 徐老頭臉上略顯尷尬:“呃,其實我對武皇帝這個人並不怎麼看得上,他謀朝篡位,野心勃勃。不過,說到打仗嘛,他確實是有兩把刷子,這個得承認……” 井闌車為了獲得更佳的殺傷角度,繼續向前推進。很快,它們就逼近到了一百二十步的距離。然而,塢壁上的反擊力量卻顯得頗為薄弱,這讓王希浪心中一陣狂喜,仿佛勝利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推進到一百步!”王希浪向傳令兵下達了指令。 巨大的井闌車緩緩逼近,距離塢壁隻有一百步之遙。車頂的弓箭手們興奮不已,他們幾乎可以壓得城頭上的堡兵抬不起頭來。 這些訓練有素的箭手們更加奮力地射出密集的箭矢,而井闌周圍的堅固蒙皮保護還能讓他們很大程度上規避還擊的傷害。 然而,就在此時,箭樓三層頂上的百步投石機動了!這些投石機一直被保護在布幔之下,以避免被投石機砸中。此時,箭樓一方突然掀開了布幔,並發射出了帶有彎鉤的粗壯麻繩! 這條粗有三四指的麻繩帶著鋼製彎鉤射向了井闌車,意圖將它們牢牢掛住。可惜初次嘗試時,投石機的精度不夠,麻繩落空了。但經過調整後,第二次嘗試終於成功地將一根麻繩掛在了井闌車上! 倒鉤牢牢地掛住井闌車後,在箭樓一側立即開始有一隊人馬拉動繩索,試圖將這龐大的井闌車拉倒。“ “哼,妄想!”王希浪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這箭車何等龐大沉重,僅憑一根繩子就想將其拉倒?” 然而,他的話語還未落下,臉色卻已驟變。 隻見百步投石機再次發威,又射出第二根粗壯的繩子,緊緊地掛在了井闌上。緊接著,另一端的繩索從塢堡內部拋出扔向塢堡內部,顯然是裡麵有人用力拉扯。在兩股力量的作用下,東南側的那架井闌的身軀漸漸開始傾斜。 “不好,快砍斷那鉤索!”王希浪急忙下令。 其實不用他提醒,井闌周圍的宋軍早已萬分緊張,一個個刀斧手迅速爬上去砍那鉤索。然而,這繩子現在崩得緊緊的,韌性十足,一時間竟然砍不斷! “哢嚓”一聲震天巨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頭一震。 井闌倒了嗎?並沒有。但是它垮了! 原來,那鉤索拉得太緊,竟然讓井闌的主架承受不住,直接崩塌了一半,摔死了十幾個宋軍。 西南角的井闌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車身正在傾斜,上麵的弓箭手紛紛逃離。城頭和箭樓上的弓箭壓製瞬間減少了一半,向陽堡的將士們頓時士氣大振。 “別管這些了,擊鼓,全力攻城!”王希浪展現出了大將的氣質,輕重緩急拎得十分清楚。 “哐哐哐……”一陣陣戰車與塢壁撞擊的聲音響起。 沖車開始猛烈地撞擊塢壁,雲梯車也順利地掛上了塢壁墻頭。 緊接著,轒轀車下的宋軍勇士們,順著雲梯車迅速爬上了城墻,開始與敵軍展開激戰。後麵的大隊宋軍也逐漸逼近城墻下,他們抬著二十多架雲梯,準備集體登城。 正在這時,“當當”幾聲鑼響劃破天際,城頭上一百名援軍及時趕到。他們一半是從其他方向撤回來的堡兵,一半是向陽營的戰兵。有四十名弓箭手直接增援兩個馬墻上弩臺,壓製住中間兩架井闌的遠射。 塢壁之上,堡兵們頂著盾牌擋住雨點般的弩箭,立起了十幾架獨特的滾木滑軌。 這滾木滑軌是一個大鐵架子,豎立在城頭之上,伸出城墻一尺半。其上有一條導軌,用鐵鏈懸掛著重達一百斤的帶釘滾木。這些滾木上釘滿了尖銳的釘子,仿佛一個個奪命的符文,靜靜地在架子上等待著。 準備就緒,後麵的士兵鬆開鐵鏈,滾木便自由落地。伴隨著“嗖嗖”的破風聲,它們順著雲梯急速滑落,無情地將攀城的宋軍砸得七葷八素。在城墻之上,守軍們迅速將滾木拉起,重復這一操作。 剛剛爬上城的宋軍瞬間損失慘重,但他們的隊伍並未因此退縮。更多的士兵已經抵達城下,他們不畏生死,繼續向城頭發起猛烈的攻擊。進入七八十步的範圍後,宋軍弓箭手的殺傷力逐漸顯現,一排排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向城頭。 此刻,兩個邊上的井闌已經徹底被拉倒,還造成了不少士兵的傷亡。壓製減弱的箭樓的火力重新全開,爆射的弩箭猶如飛撲的蝗蟲群一樣,無情地射向密集的宋軍隊伍。箭樓裡的將士,一個個甚至都哇哇大叫著全力發射,每一支箭矢都帶著守城將士的決心與敵人的鮮血,給宋軍帶來巨大的傷亡。 盡管城頭的堡兵和戰兵裝備精良,他們仍無法完全免疫攻擊。不時有人被箭矢射中,但這些裝備確實大大降低了傷亡。 沖車的攻擊結果卻讓許多宋軍目瞪口呆。長桿撞擊在塢壁之上,卻沒有像預期那樣破碎墻體,而是仿佛撞在堅硬的石頭上,除了掉落一些灰色的硬塊,巨大的反震力甚至讓巨木長桿的鐵套尖頭都出現了些許破損。 徐老頭點頭笑道:“那不孝徒兒在奇技淫巧方麵確實有點鬼才,這什麼水泥真是……八哥!” 王何捂嘴笑道:“總帥用的那個詞是壩各!!” 蕭思話和王希浪也從哨探那裡了解到了如此詭異的狀態,都是驚愕不已。 “這個向陽堡裡必有大秘密,一定要破了!”蕭思話咬緊牙關,發出堅定的命令。 此刻,七八架步兵雲梯緊緊地依附在堡墻上,密集的宋軍將士正奮力攀登。 然而,那帶滑軌的滾木已然來不及施展,取而代之的是從上方如雨點般砸落的石塊、原木,甚至是一包包的石灰粉。這些石灰粉讓無數宋軍瞬間失明,城下哀嚎聲、翻滾聲響成一片,與遍地的屍體重疊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慘烈的畫麵。 投石機為了防止誤傷己方陣容,已暫時停止了發射。 此時,“鐺鐺鐺”的鑼聲響徹天際,向陽堡塢壁上一百名援軍及時趕到,與雲梯上的宋軍展開肉搏。 宋軍將士英勇無畏,前赴後繼,終於有幾位勇士成功登上堡墻。觀戰的蕭思話等人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振奮的神色。 然而,這些勇士剛一上城,便遭遇了兩排嚴陣以待的敵人。 第一排是持戟的兵士,他們手中的長戟猶如毒蛇般靈活,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第二排則是長槍兵,他們的兵器長達兩丈,威風凜凜。當宋軍試圖從梯子上跳下時,持戟兵士迅速鉤住他們的兵器,緊接著,後麵的長槍兵一槍刺出,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些登城的宋軍大多使用短兵刃,在這兩排長兵器的聯合攻擊下顯得無力抵抗。往往是刀被鉤住後,另一戟又鉤住了他們的兵器,緊接著便是一槍刺來。 此外,井闌的射手在馬墻弓箭手的壓製下,給予的支持也顯得不夠。 此時,正在攀爬雲梯的宋軍兵士又遭到了新的打擊。原來馬墻側麵有隱蔽的活動垛口,此刻這些垛口紛紛打開,裡麵的弓箭手也開始放箭。這些爬城的兵士側翼完全暴露,一時間如下餃子一樣紛紛中箭掉落雲梯。 王希浪眼看著己方將士的屍體在塢堡下方越堆越厚,心如刀絞。 偶爾有宋軍將士突破重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沖入城頭的守軍中,雖然給向陽堡方麵造成了幾人的傷亡,但在整體嚴密的防禦下,他們的作用微乎其微,最終都被砍殺而死。 當然守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特別是在拉開槍戟陣後,對城下的弓箭防禦力量減弱,不少守軍被拋射而來的箭矢射中倒下。 箭樓和馬墻上的神機連弩不停歇地發射,已經更換了好幾次弓弦。這些連弩居高臨下,能夠射穿一般的木製盾牌,給城下的宋軍造成了大量傷亡。宋軍也不斷應對,隨著王希浪的指令換上了高大的方形鐵盾,這使得箭矢的威脅大大降低。 城頭的守軍殺光一批爬城的宋軍勇士之後,開始使用巨大的鐵斧砍向雲梯的倒鉤。一旦倒鉤被砍斷,他們便用長戟將雲梯頂翻。 與此同時,猛火油彈成為了守軍的得力助手。它們紛紛招呼到雲梯車和密集的宋軍隊伍上。緊張的守軍甚至毫不猶豫地將劉義符視作命根子的猛火油彈直接扔向城下的敵人,引發一片火海。滾滾黑煙、慘叫聲和皮肉的焦味混雜在一起,讓一些初次上陣的新兵無法忍受,直接嘔吐。 白破和傅正兩位將領親自站在南城墻指揮戰鬥,對那些敢於“冒尖”的宋軍勇士進行精準打擊。傅正很快就殺得渾身是血,在激戰中甚至被井瀾射來的一箭劃傷了麵龐。 雖然將士們傷亡慘重,但他們卻帶著興奮、瘋狂的表情,仿佛戰意無窮!在已經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的塢壁上,他們的氣力絲毫不減,冒著密集的箭雨堅守陣地,堅如磐石! 一旁觀戰的徐老頭不禁感嘆:“邪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