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巢車之上,蕭思話、王希浪與候連再次並肩而立。他們眼觀軍陣與車陣緩緩推進,心中湧動起激昂的波濤。王希浪緊握令旗,目光如炬地凝視著集結待命的宋軍陣容,沉聲說道:“賊人的弓弩壓製主要來自兩邊的三層箭樓,若能以投石擊破,勝機便已握在手中。” 蕭思話聽後,興致勃勃地接口道:“好!本官就等將軍大破賊軍了!” 王希浪揮動令旗,果斷下令:“投石車前進三百步,目標東南箭樓。調盾牌兵與弓弩兵各一營進行護衛!” 候連在一旁贊許道:“看來王司馬早已料到賊人會在弩床射程之外先行發起攻擊。” 王希浪自信地點點頭,解釋道:“賊人的弩床若是射擊步卒,三四百步已是極限。但要威脅我軍投石車,非得兩百步內不可。所以,三百步的距離,足夠了。” 隨即,五輛高大的六輪木車緩緩駛出,載著威武的投石機抵達塢堡三百步外。宋軍士兵迅速用沙袋穩固住車身,對準了箭樓。周圍的宋軍步卒也迅速列陣,嚴陣以待,以防向陽堡的敵人沖出破壞。 投石機那巨大的木梁兩端,前有二十條堅韌的纜繩,後是一個吊籃,內裝滿了數十斤的石頭。二十名宋軍士兵背對眾人,緊握纜繩,在傳令官一聲令下後,齊力拉動纜繩,疾跑起來。隨著木梁後端快速拉起,吊籃裡的石頭被猛然甩出。 “嗖嗖嗖!”在兩軍震天的戰鼓聲與吶喊聲中,五塊石頭如流星般飛向箭樓!箭樓內的近百名弓弩手屏息以待,眼見那飛石的黑影在視線中逐漸放大,有的也嚇得閉上了眼睛。 此刻,不僅是向陽堡內的敵軍心驚膽顫,連同宋軍將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隻聽得幾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劃破天際——五發一中!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其中一發砸中了箭樓的二層,這一擊雖強大,卻僅僅是將外伸的簷角砸塌,散落一地的瓦礫,揚起一片塵埃。然而,整個箭樓僅僅是震動了一下,接著傳來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碰撞聲。 另外四發石頭,兩發落在了塢壁之下,一發砸入了堡中,還有一發正中塢壁中部,卻像被彈開的皮球一樣落地。 “這聲音……”王希浪的眉頭緊皺,顯然在思考著什麼。 虎牢老兵高老哥躲在塢壁女墻後,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哈哈,這箭樓是鐵打的,小老兒可真沒看出來!” 話音剛落,又有兩顆石頭擊中箭樓,除了將箭樓的磚石結構部分砸落,還在箭樓上留下了小坑。但這兩次的巨響讓箭樓中的將士們感到一陣陣耳鳴,他們卻興奮不已。 “這是鐵造的!”有的將士已經明白了。 雖然外表看起來是磚石結構,但這座箭樓幾乎全是鐵加固,特別是那粗大的支撐大梁,竟然是生鐵鑄造的! 此時,徐老頭帶著王何白破等人也進入了箭樓,開始在一層指揮行動。他咧開嘴笑道:“你們那貪生怕死的總帥為啥總是缺鐵?這下明白了吧!箭樓是鐵梁鐵頂!” 而此時的蕭思話等人麵如死灰,心中的驚愕與失望難以言表,撞擊的悶響他們也聽到了。 王希浪頻頻驚叫:“這怎麼可能!這箭樓莫非是用鐵加固的,還是三層之高,這向陽堡究竟有多少鐵可用?” 蕭思話眼中寒光一閃,分析道:“在青州一帶,鐵本就稀有珍貴,而這向陽堡卻用鐵如此奢華。我猜想,這堡與樂安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候連震驚地問:“刺史公是說,樂安王當年盜走的國庫之財,都用於此處了?” 蕭思話點頭:“恐怕如此。否則,天下間哪座塢堡能如此奢侈地使用這麼多鐵?還恰好在他的領地上。” 此時,攻擊與反擊已持續了五六輪。王希浪麵露焦急:“這箭樓不僅堅固,就連塢壁的墻麵也異常堅韌。幾十斤的石彈落下,竟然隻剝落了少量墻皮。看似夯土,但內部也許是石塊堆砌。” 蕭思話驚嘆:“這得耗費多少石料和人工?” 王希浪搖頭道:“看來,要毀掉箭樓並不容易,但我們可以嘗試壓製其火力。” 此時,箭樓內的萬鈞神弩開始反擊。一支長達一丈的大箭射來,直接穿透了正在拉纜繩的宋軍士兵,當場便有三四人被串死。另一支弩箭雖命中弩車,但力度已大減,撞在投石機的木製大梁上後無力地彈落在地。 王希浪麵無表情地下令:“補充人員,改用碎石壓製墻麵!” 宋軍迅速清理了戰場,收殮了同伴的屍體,準備發起新一輪的攻擊。這次,他們改變了策略,用七八塊小石頭替代了原先的大石頭,旨在給整個塢壁帶來更廣泛的沖擊。 五臺投石機齊齊發射,隻見密密麻麻的幾十塊石頭騰空而起,氣勢驚人。幾聲慘叫劃破天際,一塊小石頭從二樓箭樓的窗戶中飛入,直接擊中了兩名弓弩手,打得他們頭破血流,當場陣亡。其他的石頭射到塢壁上的,也因為濺射而傷害了幾名堡兵。 徐老頭眉頭緊皺,吩咐道:“官軍也不傻,他們讓戰兵持鐵盾來保護弓弩手,讓大家快蹲下,這種小石塊的殺傷力有限。” 又經過幾輪射擊,王希浪觀察片刻後,對蕭思話說道:“用碎石投擊可以壓製敵人,大人,我打算動用所有器械,一舉攻下向陽堡!” 蕭思話臉上大為振奮,大聲下令:“準!” 很快,十幾輛鐵皮蓬蔽的轒轀車和沖車在前開路,雲梯車緊隨其後。接著是大量的盾兵、弓箭手簇擁著井瀾車和大量雲梯,如洪水般向向陽堡湧去。 與此同時,投石機的攻擊並未停歇,而且不僅僅是針對箭樓,馬墻也遭到了猛烈的攻擊。盡管精度不高,但整個南向堡麵都受到了波及。 馬墻連弩機上方都撐起了布幔,接住了不少石塊,總體的火力得到了保障。而在堅固的盾牌庇護下,箭樓裡的弓弩兵們仍在奮力發射。不過由於需要規避投石,箭矢發射的頻度受到了影響。 當進攻的腳步踏入一百五十步的範圍內時,塢壁城頭上的堡兵麵對時不時呼嘯而來的投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得不從垛口處開始向下方射出弩箭進行反擊。然而,那些膽敢冒頭的堡兵常常被飛石所傷,因此他們不得不退回女墻後,從射擊孔中射出弩箭,這無疑影響了他們的視線和攻擊力。 四架高大的宋軍井闌車,竟然比四丈高的塢壁還要高一丈,這種龐然大物在戰場上顯得尤為壯觀。在距離塢堡一百五十步外,井瀾車頂的二十名弓箭手開始向塢堡墻麵和箭樓發動密集的射擊,以此來壓製對方的火力。 箭樓中的萬鈞神弩不斷攻擊井闌車,然而井闌車的構造巧妙,車架鏤空並包了牛皮,即使遇到火攻也無法點燃。四架井闌車中,各有其一壓製角上的箭樓,中間兩架則壓製塢壁墻麵。隻要堡兵膽敢冒出頭來,就會遭到密集的箭矢射殺。這些搭乘井瀾車的弓箭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精銳戰士,箭法精準無比。 塢壁上的堡兵試圖與宋軍對射,但很快就有二三十人傷亡。即使是躲在箭樓中進行對射的戰兵,也不斷有人倒下。這些堡兵和戰兵的射術與宋軍相比,顯然處於劣勢,直接對抗無法占據上風。 井闌車上的宋軍弓箭手也有傷亡,但車下有充足的後備力量隨時準備補充,使得進攻能夠持續不斷。 井闌車和投石機的掩護,讓原本就有防護的轒轀車和沖車得以順利前進。隻有三四輛車不慎陷入了陷阱之中。 塢壁攻防戰愈演愈烈,宋軍士氣開始逐漸提升。 “這就是宋軍精銳的戰力嗎?”王何喃喃自語,眼前的戰鬥讓他有些目瞪口呆。感覺有點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