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蒲頗感意外,自己出擊已經是相當有突然性,樂安軍竟然還有後手。隻見一個個黑黝黝的巨大影子突然從黑暗中出現迎麵殺出,他來不及勒馬,拔出彎刀直接劈砍而出! 然而,對方兩丈長的長戟卻後發先至,叔孫浦急忙用力格開,一人一馬與對麵的雄壯戰馬錯開,渾身也是被大戟的力度一震。 而身邊他的親衛騎兵,有十幾騎就在這瞬間或是被長長的馬槊挑於馬下,或是乾脆連人帶馬被撞飛。 好強的沖擊力,這是,具裝甲騎! 他扭頭望向那位帶頭的持戟騎士,彼此的目光交匯,盡管麵具將其麵容掩飾,但叔孫蒲仍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的冷漠與嘲諷。 “叔孫?你是叔孫建什麼人?”那騎士問道。 叔孫蒲自豪地答道:“我父叔孫俊,某乃鎮南將軍叔孫建之孫,叔孫蒲!” “哦……沒聽說過……”那騎士似乎帶著戲謔的語氣回答道。 叔孫蒲大怒,叔孫建威震北方,誰人不敬。 “南蠻小兒,竟敢無禮?” “呸,索虜趕在我漢家男兒前我講禮?你快點滾吧,你們輕騎兵在我這重甲騎兵麵前討不得好,你突襲已經落空,滾吧!” 叔孫蒲哪裡不懂其中道理,自己不是傻子,他邊勒馬帶隊撤向北邊黑暗中邊罵道:“向陽賊子,你們的首級,必然是某來……”‘ 他嘴裡這麼說這,已經再次張弓搭箭,準備回馬一射。他這弓有百二十斤之力,有信心射穿對方重甲。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的瞬間,一股凜冽的殺氣猛然襲來,叔孫蒲下意識地貼著馬背,但仍然來不及躲閃,一支大鐵箭如同閃電般穿透他頭盔的頂部,深深地刺入他的頭皮,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臉龐,腦海中更是一片嗡鳴。 他痛得幾乎無法忍受,但他卻沒停下罵聲:“賊子,竟然偷襲我……” 然而,隨著疼痛的侵襲,他心中卻湧起了一股敬畏之情,他見過的大魏勇士中,能夠達到這種水準的可謂鳳毛麟角。南蠻,竟有如此勇武之人! 劉義符的回答也傳來:“你要有膽子一對一更好……” 其實他心中也是暗暗稱贊,名將之後懂得審時度勢,雖然嘴巴上不輸,但是利害關係把握得非常清晰。他也並非不想留下這叔孫蒲,但是鮮卑人的騎術哪裡是他們能比的,而重甲也限製了機動性。 叔孫蒲的身影在夜色中狼狽逃竄,他的腦袋還上插著一根箭,鮮血流淌而下,他心中對劉義符激起了更加熾烈的殺意。然而,他卻不知道,剛剛攻擊他的正是劉義符。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刁雍和韓喜等人根本來不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騎兵突襲以失敗告終。 夜月再次被一朵掩映,毛預之借機重新組織了車陣,向東移動直接接住了跨越壕溝的那座鐵橋,後麵範道基帶領的陷陣營將士也逐漸趕了上來縮短了陣線。 劉義符也不說話,他大喝一聲,帶領重甲騎兵直接過橋,向土壘而去。而毛預之見戰線穩固,留下一部分人和少量輔兵守衛,也帶著將士們也推著帶著擋板的大車準備過橋。 很快月光重新撒下時,土壘之上的弩箭找到目標再次如雨般傾瀉而下,不斷有箭矢射中重甲騎兵的人和馬身上,但重甲防禦力強大,隻聽到劈劈啪啪碰撞的響聲但不見有殺傷,在目前大約七十步的距離一般步兵弓箭傷不得重甲。 隨著劉義符帶隊逐漸逼近土壘,所有的刁家軍將士都開始緊張和興奮起來。難道賊人要依仗鎧甲之利強行沖擊嗎? 劉義符卻在五十步外,突然掉頭,在轉身的同時,連射三箭。他身後的重甲騎兵們,也跟著轉身,同時都拿出騎兵弩也射了一箭。 刁家軍的盾陣中響起了一片慘叫聲,至少二三十名士兵齊齊倒下,顯然普通的木盾難以抵擋五十步外的騎兵弩的猛烈攻擊。向陽堡的這種騎兵弩以腳蹬上箭,威力驚人,射程更是達到了一百步,幾乎可以在近距離輕鬆貫穿木盾。 然而,重新上箭的速度卻遠遠慢於普通弓箭,隻能在再次迂回的過程中才得以重新腳蹬上箭。這也是無奈之舉,弓箭騎射要練出來實在太過艱難,劉義符索性不再要求士兵們練習,因為這將大大增加補充兵力和訓練的難度。他更傾向於利用生產力和器械優勢來彌補單兵戰鬥力的不足,這一直是他們的主要練兵思路,盡管這樣做的代價不菲,需要付出大量的財力物力。 刁雍憤怒地跺著腳,顯然劉義符沒有落入陷阱,這令他十分懊惱。他也認出了劉義符那高大拉風的身影,心中更是燃起了一團怒火,這就是符堡主那個豎子! 更讓他氣憤的是,劉義符帶領的騎兵們很快又進行了一次相同的操作,再次傾瀉箭雨,射倒了一片刁家軍士兵,同時吸引了更多的箭矢。 在這短暫的間隙裡,毛預之帶領著兩百虎牢將士,在鐵車大盾掩護下勇敢地沖過了壕溝,成功地建立了一個堅固的半圓形陣地,並迅速與土壘上的刁家軍展開了激烈的對射。 為了照亮向陽堡的陣地,刁家軍紛紛發射火箭,但樂安軍並不示弱,他們不僅有火箭,還有拋石機投擲出的猛火油!於是,整個戰場上空頓時彌漫著密集的火焰,形成了壯觀的火雨,將戰場照得通明如白晝。 而劉義符則繼續利用機動力吸引遠射程火力,尋找突擊的機會,他的目標就是耗盡時間! 觀戰於高處的刁雍被劉義符惡心到了,但樂安軍重甲的強大防護,使得他們的弓弩在五十步以外幾乎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然而,他畢竟久經沙場,很快對傳令兵下達了一串串指令,戰場的局勢開始發生變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首先,壕溝西側的刁家軍利用虎牢和無鋒營過壕的空隙,組織了七八百人的大規模攻擊。範道基指揮的陷陣營則如同巨浪中的磐石巍然不動,但將士們也開始壓縮戰線,重甲士兵在外肉搏,而輕甲士兵則在車陣的掩護下進行弓弩射擊。 柳元景則帶隊像一群群獵豹不停地拉扯、牽製敵人的側翼,動輒一輪突然沖擊帶走一小隊賊人。劉義符也將無鋒營中沒有重甲的騎兵交給了他指揮,此時他手下有一百多名輕騎兵。但他心中始終對上次從北側突然殺出的鮮卑騎兵心有餘悸,因此主要在南側保持機動。 隨著敵軍數量的優勢逐漸顯現,樂安軍很快陷入了苦戰之中。 在壕溝的東側,兩隊各有三百人的刁家精銳步兵挺著一人高的鐵盾,緊緊地排列著,順著壕溝從南北兩側迅速壓向毛預之的突出部陣地,這是要肉搏啊! 劉義符深知,一旦陷入近戰,土壘上的大量刁家士兵將會從高處俯沖而下,形成三麵夾擊之勢,會直接淹沒他們。這種情形對於樂安軍來說無疑是極為不利的,他們必須盡快采取行動,否則戰局將愈發險峻。 也不知道王浩存在壕溝的挖掘工作進展如何,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盡力拖延時間,為友軍爭取更多的時機。 他咬緊牙關毫不猶豫地一聲怒喝:“兄弟們,跟我來,馬踏敵陣!” 說罷,他猛地夾緊了雙腿催動照夜獅子,率先沖向了北側的三百步兵戰陣。他的身影如一道閃電般劃破黑夜,帶著決絕與勇氣,直麵著敵人的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