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一伸臂膀,便攔住了傅都的去路,他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似乎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提及樂安王時,他的嘴角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傅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仿佛能一口吞下一個雞蛋。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老者抬手一指旁邊的酒樓,臉上笑開了花:“你若請老夫喝上一杯,我便告訴你其中虛實。你方才在王府所見的那位樂安王,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聞言,傅都心中狂跳不止,哪還顧得上什麼嫌棄不嫌棄。他慌忙應承下來,轉眼間,一張酒桌上便擺滿了珍饈美味和瓊漿玉液。 然而那老者卻是不緊不慢,自顧自地吃喝起來,急得傅都抓耳撓腮,卻又不敢催促。就在他忍不住要開口詢問時,老者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卷麻黃紙,輕輕一推,便送到了傅都麵前。 “這……”傅都低頭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那麻黃紙上雖然有些揉皺的痕跡,但上麵的字跡卻是清晰可辨,正是樂安王那獨步天下的書法! 傅都激動得渾身顫抖,仿佛發現了無價之寶。他一邊細細欣賞著那墨寶,一邊感慨不已:“樂安王果然是書法大家,這字寫得真是妙絕天下!” 然而下一刻,他的臉色卻猛地一變。因為他發現那麻黃紙上除了書法之外,還題著一首詩:“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這詩的風格和韻味與樂安王平日的作品大相徑庭,但卻有著一種頂天立地的雄壯氣勢和前所未見的獨特詩體。傅都反復品讀著那詩句,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震撼。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裡,塞上燕脂凝夜紫。”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他本是文藝青年,此刻卻被這些詩句深深觸動,情不自禁地朗讀出聲,聲音中充滿了顫抖與激情,眼角更是滾落下了熱淚。 終於,終於發現了真正的樂安王!這些詩句,宛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閃耀著樂安王內心的豪情壯誌。而那書法,更是如同龍飛鳳舞,完美地映襯出詩的豪邁氣質。 傅都忍不住用袍袖拭去眼角的淚花,急切地問道:“老伯,這難道是樂安王的手稿?這些詩也是他所作?” 老頭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痛惜之色,緩緩道:“樂安王,他……不容易啊。” 傅都仿佛感同身受,聲音中充滿了敬意:“這些詩,隻有胸懷天下、立誌匡扶社稷的豪傑才能寫出。而這書法,也隻有道德高尚、風骨錚錚的君子才能揮就。樂安王,您究竟有何苦衷?” 老頭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悲苦之色:“樂安王,他其實是一位深知民間疾苦、心係黎民的賢王啊!” 傅都聞言一愣,疑惑道:“哦?此話怎講?” “你可知道,樂安有兩座民間塢堡?”老頭問道。 傅都搖了搖頭:“在下不知。” “這兩座塢堡,正是樂安王親自指示部署建造的,用以安置數萬流離失所的百姓。無數生命因此得以延續,可他卻從不向外界炫耀自己的功績。”老頭的語氣中充滿了敬佩與感慨。 傅都聽後激動不已,追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老頭肯定地點了點頭,“你若不信,自可去向陽堡走一趟便知。最近魯山群寇攻打向陽堡,危難之際樂安王挺身而出擊敗了賊人。因此向陽堡才公開投奔了大王,現在這件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傅都又驚呼道:“大王知兵呼?” 老頭以“你才知道”的眼神瞥了傅都一眼,沉聲道:“你可曾聽聞,旬日之前,樂安王親自率領向陽堡與東方堡的民軍,奮勇抗擊索虜,一戰之下,斬首近三千級!” 傅都聞言大驚,身形一晃,幾乎無法坐穩,“謔”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失聲道:“這...這乃是大捷啊!自武皇帝以來,無人能有此等戰績,為何...為何卻無人知曉?” “啪!”老頭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傅都心驚肉跳。他厲聲道:“樂安王他怕啊!” “怕什麼?”傅都急切地追問。 老頭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嘆息道:“他怕的是,一旦讓朝廷中的那些權臣知曉了他的本事,恐怕會引來無盡的忌憚與猜忌。他文能安邦定國,武能治理社稷,可他偏偏毫無野心,一心隻想為天下蒼生謀福祉。他難啊!因此,他常常化身符堡主,一身兩用,你所見的那個王爺,其實隻是他的替身而已!” 傅都聽完,隻覺胸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激動,雙眼泛紅,胸口不斷起伏。他仿佛已經深深地理解了樂安王的種種苦衷與無奈。 老頭見狀,又緩緩道:“你若不信,盡可去打聽兩件事。其一,樂安王曾送了兩百顆索虜的人頭給刺史蕭思話,為的便是讓青州的將士們能得到一些朝廷的賞賜。不日,蕭思話便會將此事上報朝廷。其二,在那向陽堡之外,樂安王建了一處烈士陵園,用以安葬那數百名陣亡的民軍將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還親自手書碑文,立碑紀念。你若有心,盡可將那碑文拓下來一看究竟。” 傅都聞言大喜,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忍不住也拍起桌子來:“好好好!若是樂安王早日得知我傅某,定然不會如此憋屈。我定要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老頭見狀,故意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提醒道:“你就不怕此舉會引起朝廷對樂安王的猜忌,從而招來大禍嗎?” 傅都冷笑一聲,豪氣乾雲地說道:“再強的手腕,也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我傅某雖不才,但也結交了不少有風骨的君子。我們必定為樂安王正名,掃清一切非議。這是我等義不容辭的責任!”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劉義符的手稿,躬身向老頭行了一禮:“多謝老伯指點迷津。我這就前往向陽堡一探究竟,這桌酒菜就請您慢慢享用吧!” 言罷,他也顧不上繼續品嘗美食,匆匆離去了。 老頭看著傅都的背影,頻頻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將滿桌的佳肴吃得乾乾凈凈,最後哼哼道:“劉義符,你做了這麼多大事,還想茍住,沒門兒!” 此刻,建康朝堂之上,一場激烈的爭論正如火如荼地展開,氣氛緊張得仿佛一觸即發。年僅十八歲的皇帝劉義隆端坐在龍椅之上,眉頭緊鎖,竭力遏製著內心翻湧的怒火。 他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位列班列左首的徐羨之。那位身居高位的重臣,此刻卻麵無表情,仿佛一張撲克牌般冷漠。劉義隆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司空,你為何非要堅持改封皇兄到東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