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道姑與女俠(1 / 1)

泰昌大明 魔法龜Revo 3380 字 8個月前

北京內城,大時雍坊,西江米巷,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衙門附近有一家名叫“錦肴齋”的酒樓。   酒樓二層,天師張顯庸的長女張詩芮正倚靠在窗邊,她麵前有一壺清茶和幾碟小菜,但她一直沒動筷子,隻是喝茶。直到丁白纓打聽完消息回來,她倆才開始吃東西。   “丁姑娘,找到你的師兄了嗎?”張詩芮的輕聲問道。   “沒有。”丁白纓搖了搖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城門口的告示呢?”張詩芮沒有追問。她的性子就是這樣,恬淡如蓮,從不會讓人難堪。   東廠的事情牽動了整個朝局,她們還在天津衛的時候就有過耳聞。但順著東南風飄過來的消息零零散散,多是些沒什麼價值的隻言片語。   耶穌會使團進京之後不到一個時辰,張詩芮和丁白纓也從永定門進了京,並在城門口看到了那則告示。   丁白纓原本坐在張詩芮對麵,但想了想還是換到她身邊的位置去坐著。丁白纓貼著她的耳朵,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本月上旬,禦史左光鬥上疏彈劾東廠提督崔文升。”   東廠“貪帑勒索案”宣告結案,這讓左光鬥和傅櫆聲望向上沖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幾乎已經到了京師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帶著一抹清茶淡香的溫濕氣息在張詩芮的耳旁縈繞不去,這讓她覺得有點兒癢。但張詩芮剛把耳朵稍稍移開,丁白纓的聲音又追了上來:“皇上先是命令錦衣衛去抓人,然後一個叫傅櫆的給事中,卻把聖旨給攔了下來。”   明白自己已“無路可逃”的年輕道姑,隻能輕嘆一口氣,任由同樣年輕的女俠擭住的耳朵:“之後的過程就沒什麼人知道了。反正最後的結果,是皇上納了內閣、禮部以及崔文升的建議,又新開了一個廠子。”   “新廠子的名字叫西廠,效率很高。西廠從本月中旬開始抓審,到前天晚上結案的告示就貼出來了。而且最關鍵的是,案子到此為止、沒有株連。換言之,城裡尚未騷動,事態就平息了下來。這和百年前那個可止小兒夜啼的西廠很不一樣。”   “你是說開西廠的建議是東廠提督崔文升自己提的?”張詩芮捕捉到了這個信息。   “對。”丁白纓想了想。“戴罪立功,求條活路唄。”   “嗯。”張詩芮點點頭,揉揉耳郭。   聽完搜集到消息,丁白纓也沒有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而是和張詩芮並肩坐著,享用遲來的午飯。   兩人其實很餓了,這幾碟小菜隻能算是開胃,於是張詩芮又點了兩個硬菜。   乘著上菜的間隙,丁白纓沖張詩芮眨眨眼睛,露出一個略帶靦腆的微笑,然後問道:“姑娘,我已經安全地把你送到北京了,所以你看這尾款......”   “沒有問題。”張詩芮打開荷包,裡邊有幾張用絲線卷起來的小額銀票。張詩芮從裡邊拿出一張十兩銀子的,遞給丁白纓。   丁白纓是戚家刀法的第二代傳人,武藝高強。不過出師之後她選擇獨自一人行走江湖。丁白纓沒什麼定事要做,就靠著接一些押鏢的活兒走到哪兒算哪兒。   她之所以如此選擇,是因為在她即將出師拜別師門的時候,戚氏武齋迎來了一個姓徐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著已經洗得褪了色的淡青色儒士服,頭戴母親手為他做的遠遊冠,挑著簡單的行李,叩開了武齋的門。   他沒什麼特別的事要做,隻是為了討一口水。師傅見天色已晚,就留他住了一夜。師傅好酒,好交友。男人和師傅舉杯對飲,相談甚歡。   男人說,從萬歷三十六年開始,他已經徒步大明十年了。師傅問他為什麼。他卻說,“人各有誌,我不過貪戀天地偌大、山川壯華而已。如果筆墨日月能遺留後世,便不枉人間一趟。”   時隔經年,丁白纓已經記不起男人的名字,隻知他自號霞客。   差不多一個月前,丁白纓在南京接了張天師的客鏢。約好一天一兩銀子,把人送到目的地之後再給十兩。   本來,這就是一單三十兩左右的活兒,她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再次來京尋找出師後襲職百戶的師兄。可張詩芮在天津這個距北京隻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十二天。   “那在下就告辭了。”飯後,丁白纓起身欲走,但張詩芮卻拉住了她的衣角。   “丁姑娘,這是一百兩銀子,等父親進京之後再走吧。”張詩芮從袖子的暗兜裡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同樣是宣昌記的。   “嘶!搞得我都想搶你了。”丁白纓咽了口唾沫,調侃道。   “跟著我吧,還能省掉在京的食宿費用。”張詩芮牽起丁白纓的手,然後把銀子塞進她的手心。   丁白纓收下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再在北京陪小姐住幾天吧。”   結過賬,張詩芮拿起自己的劍和隨身行李。“咱們走。”   “去哪裡?就在這附近投宿唄。”丁白纓建議道。   “不需要投宿,張家在北京有祖傳的宅子。”張詩芮想了想,說道:“聽父親說宅子在南薰坊,不過我沒來過,得找找。”   “南薰坊?”南薰坊是北京達官顯貴的聚居地,想不知道都難。   “你去過?”張詩芮驚喜道:“那太好了,咱們趕緊過去吧,多半還得打掃打掃呢。”她以為那就是間小房子。   “我之前接過一趟來北京的貨鏢。”丁白纓去年進京的時候,正值萬歷皇帝命令遼東經略楊鎬發起薩爾滸戰役。   陸文昭作為隨軍錦衣衛被派去遼東從事諜報活動。等她離開北京三個月之後,才在成都得知薩爾滸慘敗的消息。   丁白纓一直都想重回北京,但除非她真的去搶,否則短時間根本拿不出上百兩銀子自費跑一趟。   小半個時辰後,走走停停、東看西買的兩人,總算是到了南薰坊。   一頂四抬轎從她倆身邊的路中央經過,徑直走向張府。   “找錯了?”張詩芮疑惑道。   南薰坊的張府有好幾家,英國公張維賢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但常年不住人也不出售的張府有且隻有一座。   疑惑立刻就打消了,因為轎子並沒有停在張府門口,而是停在張府對麵的劉府門口。   轎子停穩,轎夫撩開簾子,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劉一燝從裡麵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