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三種選擇——第一，我們保持現狀，依靠你我的第六感來判斷公司的具體情況。” 　　“第二，棄用所有數字，利用其他的方式去表示數字本該表達的東西。” 　　講到此處，秘書賣了個關子。 　　任夢蕊很配合地問，“第三種呢？” 　　“第三，啟用財務部。財務部部長是數字方麵的行家，就算總裁是個數字盲，他也可以精確判斷並給出合適的財報數據。” 　　“財務部？”任夢蕊左顧右盼，用目光把公司的墻又拆了一遍，“公司裡竟然還有第三個人？” 　　“公司是個完備的運行機構，一共設置有五個下屬部門，每個部門都有對應的部長級人物。不過出於節省支出的考慮，所有部門現在都是封存狀態。”秘書在手中輕敲教鞭，“畢竟部門無法隨意開關，開啟的同時會強製預支一段時間的靈魂消耗。” 　　任夢蕊：“那開啟財務部要消耗多少靈魂？” 　　秘書：“......” 　　任夢蕊：“對不起我忘記了！” 　　任夢蕊往車站長椅上一坐，仔細思考目前的情況。 　　身為一個總裁，她竟然連公司有多少資金都不清楚，實在是有些滑稽。 　　玻璃球裡的光團靜靜懸浮著，金光將兩人臉龐蒙上一層輕紗。統計它儲量的方式除了體積，隻有生命倒計時。 　　啟用財務部聽起來很誘人，但眼下把這些靈魂留著兌換光陰之路才是正事，不能節外生枝。 　　要不還是棄用數字吧......該怎麼做呢？ 　　秘書提醒道：“在腦子裡準備一些數字案例，把它們按照同一種邏輯換成其他描述。” 　　“不要讀我的想法！” 　　任夢蕊閉上眼睛，想著自己手機裡好不容易回到四位數的餘額，把它換成“暫時安全”。 　　一個例子應該還不夠，她又想著出租屋裡的家具數量，1個洗臉臺是“夠用”，3段的沙發是“對獨居的人來講太多了”，鞋櫃裡前總裁的2雙鞋子是“完全用不到”...... 　　“可以了，任總裁。” 　　任夢蕊睜開眼睛，並未發現什麼直觀改變。 　　等她轉眼看向白板，頓時無語了。 　　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 　　“要不還是改回去吧......” 　　秘書無視了任夢蕊的話，用教鞭指著“靈魂總餘額”底下的【你的生命宛如風中殘燭】。 　　“能理解就行，你準備什麼時候舉辦遊戲？” 　　“湊夠人數就立刻開始，我已經準備好需要的東西了。” 　　“那麼最好現在就兌換光陰之路。” 　　秘書為她調出兌換麵板，任夢蕊抬手輕輕一點，一把金色的鑰匙從空中浮現，落在她手中。 　　光球迅速縮水到比芝麻粒好不了太多的大小，財報上的字樣驟變：【趁還有時間，吃點好的吧。】 　　這是什麼非數字吐槽模式嗎...... 　　秘書一馬當先走進中轉區，一扇不知何時出現的玻璃門已經恭候多時。 　　不過它孤零零擠在角落，和其他三扇門離得遠遠的，頗有種被排擠的感覺。 　　“希望你的手段有效，夢蕊。”秘書說，“從現在起，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費。” 　　“我知道啦......”任夢蕊沒精打采地走到門前站定，步伐不穩似的搖晃一下，忽然話鋒一轉：“所以，你確定嘍？” 　　“確定什麼？” 　　“這麼貴的東西隻能用一次，很浪費啊.....對了秘書，還記得嗎？我是把你當朋友的。” 　　“當然。” 　　任夢蕊克製住轉頭的打算，她清楚感覺到秘書在背後投來深沉的注視，“我們打個賭吧，秘書。” 　　“賭什麼？” 　　“賭我的宣傳手段和遊戲手段能收獲多少。” 　　“您是總裁，無需向我征求意見。” 　　“時代已經變了，我會向你證明這點的。”任夢蕊將鑰匙貼上門扇，玻璃門後爆開一團絢爛的光彩，逐漸凝聚成一個不斷收縮的旋渦。 　　異象片刻後就終止，門扇恢復原狀，任夢蕊手中的鑰匙也破碎成光點，從空中洋洋灑灑落下。 　　這昂貴的道具就這麼沒了。 　　雖然有一半購置資金都是秘書的私房錢，但這麼大手大腳還是很心疼啊...... 　　任夢蕊一揮手，在玻璃門上掛好“鏡像世界”的標牌。 　　“對了，秘書，還有件事。” 　　“請說。” 　　“不要再試圖篡改我的念頭了，我又不是不做業務。有這功夫，不如多翻點私房錢出來。” 　　任夢蕊微微抬手，消失在原地。 　　中轉區內，秘書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她目光閃爍一陣，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 　　幾小時後，鏡像世界的一家網吧裡，一名戴著口罩的女人緩緩敲打著鍵盤，不時切換網頁對照教程。 　　鏡像世界和主世界的差別極其微小，僅僅是這個國家的名字變了一下。 　　主世界是“東黎”，鏡像世界是“夏都”，除此之外再無區別。 　　滾動頁麵，確認這短短二十幾行代碼沒再出bug，她深深地嘆息一聲，“終於......” 　　沒有再停留的意思，女人打開聊天軟件，將已經準備好的許願推文發出去，再將這個粗糙的程序群發一遍，完事後下機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走出滿是煙氣的網吧，她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車輛在馬路上慢慢挪動，可以預見早高峰的繁忙。 　　女人行至街道對麵一家小吃店門口，抬手碰了一下兩家店鋪之間的墻麵。 　　片刻後，她迷茫地觀察起自己貼墻的手，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身在此處。 　　她趕緊檢查了身上的財物，又打開手機，發現自己少了三十塊錢，聊天軟件裡的消息快要爆滿。 　　母上發了個60秒語音方陣，沒等她開始從頭聽就打來了電話。 　　“小雅，你賬號是不是被盜了？怎麼給我發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女人忙著解釋的時候，身為罪魁禍首的任夢蕊已經回到公司，身形閃現一下，就附身進入了下一個即將社死的倒黴蛋身上。 　　附身，找到上一個倒黴蛋的賬號，直接轉發，回公司，再附身...... 　　任夢蕊以極快的速度重復著上述操作，直到精神疲憊不堪，靈魂餘額即將告罄才堪堪停下。 　　眼下，她窩在不知道第幾位宿主身上思考人生。 　　時間都快來到中午了，這位宿主還在家裡賴床，反倒讓任夢蕊占了便宜。 　　在被窩裡翻了個身，任夢蕊揉著不屬於自己的臉，腦袋一團亂麻。 　　秘書為什麼會對我有敵意呢？ 　　難不成就因為宣傳手段上我們有點分歧？她應該沒那麼小心眼啊！ 　　早在普羅米修斯號上的時候，任夢蕊就意識到了秘書擁有某種影響她精神的能力，作用條件不明，克製方法不明。 　　後來不知是她受到影響還是單純沒回想，她之後就把這件事忘了。 　　如今反應過來，則歸功於她對精神體愈發嫻熟的運用。 　　自兩人因為宣傳手段爭吵一番那天開始，任夢蕊意識到，當秘書直呼她名字的時候，她的思維就會阻塞，一度運轉不通。 　　這隻是一種輕微的暈眩，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m 過幾秒就消失了，然而今天，她已經能破除掉伴隨話語襲來的迷障。 　　兌換光陰之路的時候，任夢蕊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即，秘書對她的惡意到達頂點，決定讓她和前總裁一樣人間蒸發。 　　之前問起為什麼最開始不給她光陰之路的時候，任夢蕊已經有所猜測——秘書可能並不打算在她身上投資過多。 　　還好，最壞的情況並未發生，既然秘書已經把如此珍貴的兌換物用在她任內，這或許說明那種敵意已暫時消散了。 　　於是，任夢蕊乾脆把事情挑明，省得她繼續頭腦風暴。 　　頭疼......這總裁一點也不好當。 　　她翻到另一側，繼續思考。 　　為什麼秘書的態度忽然轉變了？ 　　拿出私房錢也好，提供珍貴的一次性兌換物也好，都是在和葉化交易完之後。 　　難道是因為【背景故事】？ 　　秘書不止一次提過前總裁如何業務不精，如何不適合總裁之位。 　　如果一切是都為了E公司的績效，她就得向秘書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能保證安全....... 　　必須讓秘書需要她，不再動換總裁的念頭。 　　暴力沖突不可取，先不談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對付秘書，任夢蕊也離不開秘書的幫助，否則談何經營這E公司？ 　　想到此處，任夢蕊隻感覺到深深的疲憊，一股悲傷湧上心頭，僅僅存在片刻又消失無蹤。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抓起軀體原主放在床頭的手機，繼續宣傳攻勢。 　　維持一段友誼就這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