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本打算給盒子來一腳，仔細想了想，還是先打開看看再說。 　　鞋盒裡放著一把好似玩具的小手槍，彈匣做得很滑稽，居然是橫著嵌在手槍裡的。槍身邊緣開了一條透明槽，可以直接看到還剩多少子彈。 　　令他失望的是，這把手槍太過迷你，甚至還不足巴掌大，跟那種幾塊錢的綠色塑料水槍相比，也就是做工好看了些。 　　拿這麼大的鞋盒裝著，還以為有把98K呢。 　　“下次快一點送過來，別讓我等這麼久。”釣魚嘟囔著，舉起小手槍對著墻壁比劃了一下。 　　“不是說出門嗎，還沒走啊？”父親聽到他在門口的動靜，好奇地從沙發邊上探頭往外看。 　　“他們又說不去了。” 　　“那就別出去了，天快黑了。” 　　“哦。” 　　釣魚滿不在乎地拿著玩具槍，一點也沒有藏起來的意思，反正家長不會管。 　　果然，父親隻是看了他手裡的東西一眼便沒了興趣，回身去應付突然響起的手機了。魚父摸出手機掃了一眼，發出一聲抱怨，翻身下了沙發。 　　“我去公司了，你晚上自己點外賣。” 　　“我想吃披薩。” 　　“那就點，想吃什麼自己點。” 　　釣魚仍然杵在門口，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爸，我沒錢了。” 　　“上周不是剛給了你五百嗎？要省著點用。” 　　嘴上這麼說，但魚父還是停下來轉賬了。 　　魚父並不覺得這是溺愛，他以前過了這麼多苦日子，總不能讓兒子也跟自己當年一樣吃苦。養孩子本就要花錢，反過來想，錢不就是拿來花的嗎？ 　　況且這麼大點的孩子又能買什麼呢，買點玩具也沒什麼。 　　“餘額到賬，五、百、元！” 　　手機上悅耳的到賬聲響起，魚父愈發感覺自己是個好父親了，他低頭踩進鞋子，腦袋裡盤算著晚上的酒桌和要談的方案。 　　一抬頭，他看到兒子用玩具槍的槍口對準了他。 　　“別鬧，我得去......” 　　手槍冒出微不可聞的“撲”一聲，米粒大小的藥物彈鉆進魚父的襯衫，他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睛也不眨了。 　　釣魚圍著父親繞了兩圈，在父親眼前晃晃手，又上手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爸？” 　　“什麼？怎麼了？” 　　魚父渾身震了一下，茫然地看看周圍，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到上麵的加班信息，眉頭皺了起來。 　　“又加班......我去公司了，你晚上自己點外賣。” 　　“爸，我沒零花錢了。” 　　“已經花光了？這個月給的一千多都花完了？” 　　“班裡要買資料。” 　　“餘額到賬，五、百、元！” 　　望著父親離開的背影，釣魚逐漸堆起笑容。 　　這槍真好玩。 　　......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了巡邏的點，餘蘭提起手燈，上到四十層開始往上巡邏。 　　每個夜班他都要這麼巡三次，按理來講他每層樓都得去巡一遍，但他知道四十層以下的房間不重要，乾脆直接坐電梯上到四十層。 　　真要每層都爬一遍的話，他的膝蓋和腳踝會疼上一整天的。 　　反正經理這個點估計也睡了，不會閑著沒事打開手機看他工作，再吼他一嗓子。 　　鑰匙串在手裡叮當作響，寂靜而黑暗的樓道裡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連玻璃外麵的城市也見不到半抹光。 　　餘蘭手中的電筒不過是黑暗中的一抹星火，僅能提供幾米的光明。 　　月光透過窗戶，在辦公桌邊緣閃著森森白光。 　　這份工作有時還挺嚇人，各種詭異的都市傳說會在黑暗中纏上你，可時間一久，餘蘭也不怕了。 　　每次上完白班還要上夜班，他的怨氣怕是比鬼還重，鬼怕他還差不多。 　　把四十五層查完，他的膝蓋已經疼痛不已，痛感沿著腰側的一條筋一直蔓到背上，爬起樓梯開始一瘸一拐，還得不時停下來喘氣。 　　快完成一半了...... 　　五十層開始，工作輕鬆了不少。 　　五十層隻有董事長的辦公室，會議室壓根不用查，好歹減輕了點負擔。餘蘭照例從那一串電子門卡裡挑出最厚的那張，開門往裡看了眼。 　　董事長的辦公室比他的宿舍還大，除了辦公桌還有一張茶臺和三套真皮沙發，董事長每次都是在這兒談生意。 　　餘蘭曾經偷偷坐過董事長的辦公椅，此刻看到那張舒適的扶手椅，他又覺得心癢了。 　　這張椅子坐著的確不錯，不管用什麼姿勢往後靠，頭枕都會恰好接住腦袋，比他值班室裡的網麵椅舒服多了。 　　餘蘭最終還是沒抵住誘惑。 　　“坐一會兒應該也沒關係，反正腿疼......” 　　他把手燈往桌上一放，大大咧咧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他想象著桌子對麵站著那位每天都提個煎餅果子來上班的女秘書，正畢恭畢敬和自己匯報工作。 　　其實他也不確定董事長每天都在聽些什麼報告，隻能憑直覺構思，然後想出董事長應該有的回復。 　　“嗯嗯，小劉啊，這個季度的財報不錯。” 　　“一樓後門的鎖記得換了，鎖頭都銹了。” 　　“接下來幾天有事找王主任，我放假，別打我電話。” 　　過足董事長的癮，餘蘭拿起手燈準備離開，臨走前沒忘了用袖子擦擦坐墊。他將燈光轉向辦公室門口，整個人僵在原地。 　　剛才進來的時候，他沒關門嗎？ 　　一抹冷汗沿著脊背滑下，餘蘭警惕地轉了轉手電光，甚至蹲下來檢查了茶臺底下，什麼都沒有。 　　他還是不放心，走到辦公室外麵又搜了一遍。 　　錯覺嗎？ 　　其實他也記不清自己有沒有關門了，這種隨手的事情誰會刻意去記？仔細想想，應該是沒關吧？ 　　大概是自己嚇自己...... 　　他猶豫地捏著腰間對講機，踱著步子來回轉悠，最後還是把辦公室門一關，打著手電離開了。 　　要是查監控，他偷偷坐董事長辦公椅的事情肯定就暴露了，到時候又要挨罵扣工資。 　　他眼前浮現出王主任漲得通紅的臉，還有到處橫飛的唾沫星子......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董事長又不在辦公室裡放錢，哪有東西可丟呢。 　　夜班保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融入寂靜。等安全通道的門一關，那一點手電光也消失了。 　　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無聲地向外打開，一團如鬼魂般泛著虛幻光彩的物體挪出辦公室，門隨即重新合攏。 　　周遭沒有保安的身影，墨非攻懸到嗓子眼的心重新降了回去，剛才手電光照過來的一瞬間他差點就動手了。 　　還好，這隱身衣雖劣質，但也是高科技水準下的“劣質”，對付現代人綽綽有餘。 　　他停住動作，隱身衣迅速模擬出周遭環境，因移動而泛出的半透明輪廓漸隱，他重新變成幽靈。 　　【劣質隱身衣】 　　【類型：裝備】 　　【等級：最低那檔】 　　【使用說明：該裝備的光學迷彩效果可模擬周遭環境，並在使用者保持靜止或緩速移動時達到將近完美的模擬程度。若使用者快速移動，模擬效果將下降。】 　　【備注：升級該裝備有優惠。】 　　出發前墨非攻測試過這套隱身衣，它外觀像一件套頭雨衣，隻受他的操控，觸碰衣服的任意部分都能開閉隱身功能。 　　至於“模擬效果下降”，其實是會暴露出一點身形輪廓，人眼或許能分辨出來，找書苑www.ｚhaoshuyuan.cｏｍ 在監控視頻內偶爾出現，也會被當成畫麵卡頓，不怕有人察覺。 　　隻要他動得夠慢，就沒人看得見他。 　　在隱身衣的遮掩下，墨非攻掏出手機，把成功的消息上報給甲方。這單可是按時間計費的，越早回復越好。 　　【東西已到位——墨子】 　　明天一早，這家公司的老總看到偽造的報告後，應該就會棄標了。 　　發完短信，他緩緩從蹲伏狀態起身，用慢動作挪動向電梯，心裡抱怨著連安全通道都不放過的監控攝像頭。 　　這也不是什麼大公司，怎麼裝這麼多監控，布線不麻煩嗎？ 　　要不是保安偷懶乘電梯，他就得自己爬五十樓上來，之後更是連開鎖的功夫都省了，墨非攻都打算給保安寫個感謝信了。 　　慢走也是相當累人的，等他以龜速來到電梯門口，雙腿已經發酸，肌肉隱約抽搐，明早得去做個按摩，不然非得疼上好幾天。 　　他按下電梯，等著電梯上來接他。 　　然而電梯直接越過他這層去了頂樓，又折返回來準備來接他，墨非攻趕緊長按按鈕取消掉呼叫。 　　他眼睜睜看著電梯麵板上的數字停在頂樓，接著不斷縮小，直到掉回B1。 　　等他再想按按鈕，電梯直接拉閘斷電了。 　　......這麼勤快乾什麼，這公司缺這麼點電費嗎？！ 　　他生無可戀地看了眼電梯旁邊大大的樓層數“50”，緩緩閉上眼，在心裡發出一句誠懇的詢問。 　　“辦事員，我靈魂還有剩，能不能賒個降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