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夜幕降臨,帶來了寧靜與神秘。
整個世界仿佛被染上了深深的藍色調,星辰在天穹中閃爍,猶如鑲嵌在黑暗中的鉆石。
月亮升起,像一盞銀色的燈籠,照亮了大地。
白鹿莊的燈光稀疏而黯淡,形成了一片朦朧的光暈,農家小院在月光的映照下投下了深深的影子,形狀變得模糊而神秘。
夜晚的微風輕輕吹過,帶來了遠處的花香和近處的草香,所有的聲音都被軟化,成為了夜晚的一部分。
從遠處傳來的蟋蟀聲和青蛙聲,如同自然的交響樂,此起彼伏。
程流年踏著夜色,小心翼翼地馬棚中走出來。
他的臉色漆黑無比,他在這白鹿莊,竟然連一個正經的住所都得不到,隻配被分配到馬棚處,和那馬匹住在一起。
疲憊剛剛湧上心頭,不知何處一隻馬蹄就會突然踢過來。
把他整個人踢得發懵。
讓他整個人,瞬間變得清醒起來。
這馬棚之中的馬匹全部都有異獸血脈,精力無比的旺盛,哪怕數日不睡覺,也不影響活力。
若是在平常倒還好,程流年不會覺得,但是現在,他蜷縮在這馬棚之中的一個茅草堆中,時不時被馬蹄狠踹一下。
僅僅一下,疼就不說了,睡得好好地被突然鬧醒,光這,就得難受半天。
這情況,誰能受得了。
程流年覺得,他要是和這些馬再繼續呆幾天,估計就算整個人精神不崩潰,也絕對會發瘋。
好在……
他現在心中還有一束白月光存在,能夠在這種令他無比無比煩躁的當下,還能感受到一絲溫暖的人。
程流年輕手輕腳地走出馬棚,穿過幽靜的小巷,向著白書宣所處的房間走去。
在月色微弱的夜幕下,他的步伐輕盈而謹慎,在盡力避免每一個腳步聲。
若是被人發現,他在半夜中,前往白書宣的閨房。
哪怕白書宣本人不會說什麼,那該死的林城,還有無情的青鸞絕對不會放過他。
程流年光是想想,也覺得自己堂堂鎮國公世子,隻是見見自己的未婚妻,竟然還如此小心謹慎,這實在是太憋屈了。
但是眼下……
他卻沒有辦法。
被人發現了他的行蹤,死倒說不上,但絕對會被暴揍一頓。
程流年小心翼翼地在院落中行走,緊貼著墻角,彎著腰,盡量不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身影。
在靠近白書宣所處的小院時,程流年忽然發現,院落的側門已經被鎖了起來。
而院落正門處,還有白鹿莊莊主呂長壽安排的護衛看守。
他根本無法靠近。
想要進院落見到白書宣,似乎隻有翻墻頭了。
程流年抬眸看了一眼墻頭,隻覺得這墻比他的命都要高。
足有五六米高的墻頭!
對於普通的修行者而言,自然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他這麼一個未曾修行過的普通人而言,他拿命都翻不過去。
程流年又在四周摸索尋找了一下,想想還有什麼辦法,或者過能借助什麼工具,能夠讓他進這院落。
不久,程流年便在墻角發現了一個洞口。
這洞口的大小剛好能夠容納一個人通行。
隻是……
從這洞口處的腥騷味來看,這洞口不是什麼正經洞口啊。
不會是狗洞吧。
想到這,程流年麵色變得難看且陰鬱。
一時間,又有點糾結。
難道,他要穿狗洞才能進這院中,見到白書宣?
程流年心中一時猶豫不決,獨屬於世子驕傲的性格,讓他無法拉下臉麵。
但隻是糾結了沒一會,心中回想起白書宣那姣好絕美的容顏,當即決定鉆了。
不就是狗洞嗎?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相比於程流年此前承受的苦難,這鉆狗洞雖然屈辱了一點,但好在沒有多少人看到,起碼麵子上不會有什麼損失。
所以程流年當即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先將頭伸過去,試探性地四周打量了幾下,發現院落之中並沒有多少人影,唯有白書宣的房間中,還亮有燭光。
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再猶豫。
整個人身體直接鉆進狗洞中,如同蟲子般蠕動著,向著院落中鉆去。
進了院墻之後,程流年快步將自己的身體隱藏起來,生怕有人發現他的行蹤,不然剛剛的狗洞就白鉆了。
他貼著墻角,向著白書宣的房間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挪去。
不過片刻,他便到了白書宣房間的窗外。
他先是透過窗戶向內望了一眼。
隻見房間中。
在月光下。
白書宣端坐在案桌旁,麵前擺放著許些靈藥,時而撿起,時而放下。
在程流年眼中,白書宣此時美到了極點。
她的美麗並不隻是表麵的,更是深入骨髓的。
她的美麗是一種沉靜、內斂的美,如同湖麵般寧靜,又如同夏日的花朵般靈動。
在程流年的眼中,白書宣的臉龐如同精致的瓷器,皮膚光滑細膩,幾乎可以反射出月光的光芒。
她的鼻梁高挺優雅,嘴唇紅潤小巧,笑起來時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眉毛猶如遠山的眉黛,細長而略有弧度,襯托出她那優雅的氣質。
程流年注意到,白書宣的青絲如同瀑布般流淌在肩膀上,發絲中夾雜著幾朵白色的梔子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程流年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能夠貼上上麵聞一下,能有多麼幸福。
看著,看著,眼眸之中迷戀之色愈發濃鬱起來。
一時間仿佛都快忘了他此行過來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了。
白書宣此時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扭頭,看到趴在窗外,一臉失神模樣的程流年。
程流年一臉迷戀,不僅僅是失神的狀態,嘴角似乎還滴落下略顯黏糊的口水。
白書宣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姣好的容顏上露出淡淡且溫婉的笑容,似是才發現程流年,驚訝出聲。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程流年聽到白書宣的聲音,緩緩回神,擦拭了一下嘴邊的口水,笑道:
“也就剛剛吧,白姑娘,你真美。”
程流年說著,目光又忍不住在白書宣的身上遊蕩。
掃視著白書宣妙曼的身姿。
此時的白書宣,穿著一件淡綠色的長裙,裙擺上用銀線繡著精美的荷花顯得高雅而別致,胸前配以同色係的腰帶,更顯得她身姿曼妙。
身材婀娜多姿,恰到好處的豐滿與苗條,每一個曲線都像是精心雕刻出的藝術品,修長且柔軟。
隻是看了一會,程流年便覺得自己未曾有過多少反應的身體,此時隱隱有了感覺。
不知是錯覺,還是事實。
總之。
這個發現讓程流年大喜過望,臉上不由得流露興奮之色,將這個功勞全部計在了白書宣的身上。
果然啊……
白姑娘就是我的天命真女。
其他女子就算長得再美,也沒有白姑娘美。
其他女子哪怕再怎麼誘惑我,我的身體也不為之所動。
唯有白姑娘不一樣……
白書宣注意到程流年的目光視線,柳眉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將身子稍稍側了一些,有意無意地避開了程流年的目光注視。
隨後輕聲笑道。
“世子,既然來了,就別在屋外待著了。”
“雨後天涼,你未曾修行過,還要多注意下自己的身體。”
白書宣隨意的關心,便能夠給程流年莫大的感動。
眼眶瞬間通紅一片。
已然一副馬上又要感動得哭了的模樣。
富貴時,關心他的人不在少數,但是現在,他的身份沒有公開,世子尚且還沒有證實,這位白姑娘便如此相信他。
甚至還叫了他一聲世子。
這聲世子,叫得程流年身體發軟,心都快醉了。
經由白書宣的提醒,程流年此時好像也感受到了一陣寒意,寒風吹拂,寒氣入骨。
程流年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連忙從窗戶翻進屋內,
主打就是一個不走尋常路。
白書宣默默注視著程流年,片刻後,笑道:“你先等會。”
“我給你調配許些靈藥,這些靈藥都是治療世子傷勢的必備之物。”
程流年的目光落到白書宣麵前案桌上的靈藥上。
這些靈食靈藥,大多是他所熟知的東西。
像氣血膏,青鳳血丸,九轉丸,調經丹藥……
都是無比珍貴的靈藥。
也就是鎮國公府能夠財大氣粗的收集來這麼多珍貴的靈藥,若是放到普通尋常人家,單單獲得其中一份靈藥,便就值得感天謝地了。
白書宣說,這些靈藥都是青鸞為如今鎮國公府內那個假世子準備的,用於治療他體內的傷勢。
隻是看了一眼這些靈藥,程流年便更加堅信白書宣的話,說的是對的。
如若不然,青鸞根本沒有必要,費這麼多周折,收集來這麼多靈藥。
至於,青鸞為什麼要將治療世子的傷勢的靈藥放到這白鹿莊,而不是直接帶回府中,程流年覺得自己隱隱也大致猜到了其中原因。
如今府內的那個馬夫應該給他自己偽造了與他一模一樣的傷勢,這才瞞過了自家父親程知海,但想必,馬夫本身本身是沒有受傷的。
自然而然,這些靈藥都對於府中的那個馬夫而言,都是無用之物。
正常人若是本身就沒有傷勢,且還沒有修行過,吃了一下子服用這麼多珍貴的靈藥,指定會虛不勝補。
指不定還會吃出什麼毛病來。
但那馬夫得了這些靈藥,估計又舍不得這些靈藥,所以讓青鸞將這些靈藥送到這白鹿莊中,打算一點點服用,用來增進他的修為。
程流年嘴角微挑,自覺他已經摸透過了如今府中那個馬夫的想法。
如今他所遭遇的一切,說不定都是那個馬夫所搞的鬼。
程流年發誓,等到回府之後,一定要將之淩遲處死,不然根本解不了他此時的心頭之恨。
程流年思索間,白書宣好似也調配出了靈藥。
說是調配。
其實也就將諸多珍貴的補血靈食,靈丹妙藥全部混雜在一起,製作成漆黑甜膩的糊糊狀食物。
隻是聞一下,程流年便覺得味道刺鼻,這黑糊糊味道刺鼻也就罷了。
關鍵……
它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惡臭。
隻是聞一下,程流年麵色便就發白,捂著嘴巴,堵著鼻子,生怕自己多聞一下,就會吐出來。
“這……白姑娘……”
“這就是調配好的靈藥?真的有用嗎??”
程流年不太敢相信。
頗有些狐疑。
他倒不是對白書宣不相信,隻是對於白書宣麵前,那團散發著惡臭的黑糊糊靈藥不相信。
身體本能地對這個東西產生了抗拒。
而白書宣卻是麵色如常,隻是紅唇微抿,淡笑一聲。
“有用。”
“來,將它全部吃了。”
白書宣將調配好的黑糊糊靈藥端到了程流年的麵前。
程流年想要作嘔,但看到白書宣一如往常平靜的麵容中,還帶著許些關切,他便不好拒絕。
白姑娘……
總不可能害他的對吧?
程流年這麼想著,當即咬咬牙,心一橫,腳一跺,直接蒙頭端起黑糊糊狀且還散發著濃烈惡臭的靈藥全部吞服了下去。
程流年不敢細細品味。
直接吞服進了胃中。
他生怕自己再多細細品味一下子,那惡心的感覺,讓他直接將已經吞服進胃中的靈藥全部給吐出來。
到時候,他在白姑娘心中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此時程流年的心中,已然不把能不能治療好自己的傷勢當一回事了。
這麼多年,就算有傷勢,不都這麼過來了。
能不能治好,已經無所謂了。
現在程流年隻想匆忙應付了事,逃離這個地方。
再待下去,程流年真的怕自己會猛地一下子,直接將胃裡的東西全部給吐出來。
同時間,在吞服下那些黑糊糊狀的靈藥後,程流年發現,自己身體開始發燙,麵色變得紅潤起來,血液流速加快,體表隱隱有霧氣蒸騰。
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靈藥。
補血的功效很強大。
程流年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鼻間有一股溫熱之意。
伸手一摸,指尖一片鮮紅。
是血。
他竟然流鼻血了……
程流年僅僅隻過了一會,便感覺身體燥熱難耐,鼻間的鮮血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莫名的有點像是個小噴泉一般,不停地噴湧出鮮血。
大量的鮮血自他的鼻間湧出。
甚至體表,在這時,都泛起了殷紅的血色。
程流年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白姑娘,這……這……”
“這藥效未免太生猛了吧……”
程流年捂著鼻子,鮮血沿著他的手潺潺流動,滴落到地麵上。
他忐忑不安地看向程白書宣,心跳得很快,像是要胸膛中跳出來。
“把手伸出來。”
白書宣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柄鋒利的小刀,看著眼前略顯慌亂的程流年,臉上露出溫婉且柔和的笑容。
“不要怕。”
程流年見白書宣一如往常那般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為他流鼻血,而感到慌亂。
似乎一切都是早有預料。
想來也是,那麼多補血的靈藥,若是不流鼻血,或許才叫奇怪呢。
程流年緩緩伸出手,將手臂伸到了白書宣的身前,等待著白書宣在他的身上劃上一刀。
所謂放血療法……
也就是釋放血液……
這種方法怎麼聽起來這麼不靠譜呢……
程流年哪怕此時已經上了白書宣的船,對於白書宣的話,還是本能地感到有些懷疑。
畢竟,放放血,就可以治療好他這麼多年的隱疾,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但眼下,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白書宣他是信任的。
眼下試試也沒有什麼的。
程流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心跳加速,在寂靜的夜晚,他仿佛已經聽到了自己心臟泵送著血液的聲音。
聲音極大,如同雷震。
白書宣走到程流年的身前,安慰了一句,讓程流年不要緊張後,手中握著鋒利的小刀,比劃著,尋找下刀的位置。
此時白書宣距離程流年頗近。
程流年仿佛能夠聞到白書宣身上淡淡的花香,緊張的心情,在這一刻,莫名的放鬆了許些。
突然,他感覺一陣刺痛,然後是冰冷的感覺。
那是刀刃劃過皮膚的感覺。
程流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冰冷的刀刃劃過了他的皮膚,劃破了他的血管。
然後,他感覺到了血液的流動。
它從他的手臂中流出,滴落到一旁事先準備好的玉盆中。
每一滴血,都帶著他的痛苦與恐懼,流入了那冰冷的盆中。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血液的流失。
他感覺到自己力氣在減弱,但同時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解脫。
他體內一直與他隱隱排斥的某種東西,好似也隨著血液,開始向著體外流去。
漸漸的,程流年的心中開始平衡下來,他的呼吸也變得輕鬆了。
流逝的血液,似乎也帶走了他身體隱疾所帶來的痛苦與疾病。
補血靈藥在這一刻,也發揮了作用。
從體內流逝大量的血液,並沒有讓他感受到絲毫的不適,反而精神頭變得越來越好。
體內的血液一邊流逝,一邊再生,完成了一輪又一輪的輪轉。
他的身體如同從沉重的枷鎖之後釋放出來,整個人放鬆而舒適。
他起頭,看向白書宣,眼中充滿了感激。
他知道,白書宣沒有騙他。
白書宣是真的想要幫他。
他體內的隱疾,隨著他體內血液的流逝,也逐漸被治愈。
雖然他的身體還是比較虛弱,但他的心已經恢復了力量,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好像是重新開始了。
再用這放血療法治療一段時間,他體內的隱疾,本源受損這件事,將不復存在。
屆時,他就可以修行將不再承受莫大的痛苦。
哪怕年齡稍大,憑借著府中的資源,程流年還是有自信,能夠在短時間內,追趕上同齡人的修行進度。
“白姑娘,謝謝啊。”
程流年感激地看向白書宣。
真誠而又真摯。
這很感激很純粹。
並沒有對於白書宣迷戀的成分,完全就是感激白書宣治療好了他的傷勢。
他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情緒,讓白書宣都微微怔怔。
隻是淡笑了一下,沒有回話,低頭看到程流年的傷口處,血痂正在形成,血液流速已經變緩,又緩緩地在他的傷口處劃了一刀。
“嘶……”
程流年吃痛,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還是在強撐著。
程流年看著自手臂處不斷流出的血液。
眼下那邊那巨大的玉盆都快被自己的血液給裝滿了,白書宣還不見停止。
這是打算給他放多少血啊。
程流年一時有點迷惘,猶豫片刻後,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麵對程流年的疑惑,白書宣表現得很平靜,紅唇微微一抿,輕聲笑道:
“需要放好久呢,等到世子你體內的傷勢被完全治療好了,那就不用再放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