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
聲音已至。
喬鬆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並不需要程光出門迎接。
他身上的氣息比上次初見時,還要厚重了許多。
這幾日沒見,修為長進了不少。
喬鬆山一進屋,就哭天搶地,正要撲向程光,抱著程光的大腿時,忽然看到了程光手下,那如同貓咪一般,安靜地接受程光撫摸的白書宣。
眼眸一瞪。
直接給自己來了一個急剎車。
砰。
喬鬆山被絆倒在地上,目光怔怔地看著程光,又看了看程光懷中的白書宣,又是驚嘆又是嘖舌。
“老大,你將白書宣給買下來了?”
喬鬆山並不知道白書宣的真實身份,還隻以為白書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萬花樓花魁。
程光沒有解釋的想法,簡單點頭回應,旋即一臉奇怪地看向喬鬆山。
“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喬鬆山聞言,嘿嘿笑了一聲:“老大,我上次陪你逛完青樓後,就被我爹抓去修行了。”
“眼下大周大魏兩國的比武會試在即,我爹想要我也參加這個會試,給咱大周爭口氣,若是能在這比武會試之中展露風采,哪怕沒有參加武道科舉,也能被賞賜一個官半職。”
程光瞥了一眼喬鬆山,“你還在乎這個?”
權貴子弟生來就有官職,哪怕不用參與科舉,未來繼承家業也足夠富貴一生。
光是神勇伯的這個爵位,便就是無數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官職。
喬鬆山搖了搖頭,苦著臉道:“我是不在乎啊。”
“但是我爹在乎,據說這次武道會試比以往任何一屆都要隆重,不少大人物都會觀看,其中就有與我爹不太對付的人。”
“他的兒子也報名了。”
“所以……就逼著我一定要爭口氣,起碼不能輸給那個人。”
程光輕輕“哦”了一聲,對於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倒是不關心。
大人物與大人物之間爭風吃醋,倒是並不多見。
“與你爹不太對付的人,你娘是不是也認識?”
程光打趣似地問道。
喬鬆山撓了撓頭腦,一臉迷惘地點頭,“是啊,老大你怎麼知道?”
“是平江侯王鋮,我一般叫他王叔,小時候經常來我家玩。”
艸,還真是?
就程光在即將要腦補出一場狗血劇情時,喬鬆山又補充了一句。
“我爹當年與那位王叔一起追求我娘的好像,後來我爹私下找到那王叔,說比武一場,誰輸了誰就放棄。”
“後來……”
說到這,喬鬆山臉上有點尷尬。
“後來怎麼了?”程光問道。
喬鬆山瞇著眼睛,繼續道:“後來,我爹不乾人事,在王叔閉關修行,提升修為的時候,直接讓人上門提親了。”
“我娘那邊沒什麼意見,火速成親生子,哦,就是生我了。”
這點完全沒有必要補充。
喬鬆山嘆了一口氣,“後來,我王叔一出關,準備迎接和我爹的比武時,比武還沒有比,先是吃到了我爹和我娘的喜酒。”
“再後來,他們兩個人就水火不融了。”
程光怔怔聽完,忍不住道:“你爹是真狗啊。”
先是騙人家比試,結果在人家苦苦升級,準備大戰一場的時候。
誰曾想,直接被換家了?
眼看飛龍騎臉,卻沒有想到自家基地爆了,直接打了gg。
喬鬆山嘆了一口氣:“我也覺得我爹太狗了,之前或許因為不講武德,愧疚還是什麼的,沒有和王叔過多計較,看到王叔時都會主動避開。”
“直到最近這段時間,比試會試避不開了,才會想要較一較勁,這不,把勁較到我這來了。”
喬鬆山苦著臉,“我剛回京都啊,就把我關在家裡這麼長時間,要不是我修為突破到了神通境,隻怕現在還出不來。”
程光知道喬鬆山的修為,他修煉的武學是霸王槍,神通品質處於上等,算得上不錯了。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看向喬鬆山:“所以你過來找我,是想要讓我幫你出頭?”
“哪能啊,我爹那身子骨還硬朗著呢,我打不過,要是事後找我麻煩就慘了。”
真孝啊。
合著打得過就行了是吧?
說到這,喬鬆山想起了過來的正事。
“對了老大,今天大魏武院那邊的人到京都了,大魏使臣設宴,給大魏武院學子接風洗塵呢。”
“感覺還挺熱鬧的。”
“老大,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程光沉吟一下,“可以,去看看也行。”
距離比武會試沒幾天功夫了,他現在可以明麵上接觸得到的大魏武院學子沒幾個。
這次他們進城,是難得全部聚齊到一起的機會。
他打算看看,那些大魏武院中,武學資料一欄上,標有“不詳”字樣的人,到底是不是一夥人。
或者……
他們有沒有程光自己還沒有發現的共同點。
在比武會試之前,能夠摸清黑袍人一切底細的話,等到了比武會試的當天,起碼不會被身邊人給背刺了。
喬鬆山見程光答應下來,他的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當即起身,就要帶著程光出府。
“這次比武會試,據說那位大魏皇後也會前來觀禮。”
“隻是可惜,那大魏皇後向來不喜在他人麵前露臉,每次出現,都有輕紗遮攔,就算是來了,我們也是大概率見識不了她的風采了。”
說著,喬鬆山還有點遺憾的嘖了嘖舌。
大魏皇後……
程光這幾天經常從他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不僅僅是在喬鬆山的口中聽說過,甚至在老鄧頭的口中也聽說過。
“鬆山,這大魏皇後是什麼人?”
程光起身看向喬鬆山。
喬鬆山神色微怔,“老大你不知道大魏皇後啊。”
說罷,也是笑了一下,“也是,老大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出門也最多也就去去青樓,對於外界的事情,一向不怎麼關心的。”
媽的,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我還會以為你在陰陽我呢。
程光嘴角抽搐了一下。
什麼叫最多去去青樓。
他去青樓的路上,也不是欣賞一路風景嗎?
“你給我說說。”
喬鬆山想了想,又有點糾結:“這大魏皇後的經歷,說起來挺簡單,但又感覺挺復雜的,老大你想要聽簡單點還是復雜點的?”
程光強忍著給喬鬆山一個大逼兜的沖動,“挑你知道的說就行。”
喬鬆山點頭:“大魏皇後,也就是大魏王朝的皇後,哦,也就是皇帝的女人。”
“你沒必要補充得這麼詳細,我不是傻子。”
程光嘆了一口氣,為喬鬆山的智力感到著急。
喬鬆山他爹那麼猴精猴精的一個人,怎麼生出來了這麼一個憨貨。
比林城還要笨。
真服了。
喬鬆山一臉無辜。
“不是老大你讓我挑我知道的說嘛。”
沒事了。
確診了。
程光:“你繼續。”
喬鬆山奇怪地看了程光一眼,緩緩開口。
將大魏皇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期間程光強忍著讓喬鬆山閉嘴的沖動,耐下性子聽完了。
簡單地來說,大魏皇後就是如今掌控大魏權勢的女人,大魏皇帝年邁,在三年前,忽然休了當年的皇後,現在的林貴妃,娶了如今的大魏皇後虞潞為妻。
也是自三年前起,大魏皇帝隱居幕後,整個大魏朝堂全部由虞潞掌控,不少大魏的忠臣不甘大魏天下被一個女人所玩弄,以死進諫,但都被虞潞以鐵血強硬手段鎮壓。
大魏朝堂被血洗一番,朝廷內外所有不聽話的人或者勢力,全部被抹除了乾凈。
那虞潞,似乎年紀不大。
最多隻有二十多歲。
別人的二十歲,當皇後,修為通天,鎮壓朝堂,隻手遮天。
再看看我的二十歲,還在當替身。
媽的,關鍵那個世子現在還弄不死,一旦死了,天生異象,就沒法解釋了。
程光還得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遮攔異象,在不讓其他人察覺的情況下,將那個世子給弄死。
說不定這次係統任務中的獎勵,九龍偷天就可以。
強大禁製不僅僅是可以限製某種行為,更是可以隔絕一方空間,擊殺世子所會產生的異象想來也有機會能隔絕掉吧。
程光思索間,隨著喬鬆山出了府。
大魏使臣設宴地點位於千味齋。
千味齋是一處大宅院,門外擺有白玉古獸雕像,左右各自一座。
大門寬闊高大,門上鑲嵌著古樸精致的銅釘和獸麵紋飾。
光從外表看,便覺得這千味齋很氣派。
此時千味齋外,停有不少馬車,不少馬車旁都掛有“魏國”標識的旗幟,為首一輛玉輦,引起了程光的注意。
那玉輦靜靜地停在那。
玉輦由上好的黑檀木製成,車身雕刻著精美的龍鳳圖案,細節之處無不展現出其高貴與威嚴。
車輪壓在青石路麵上,顯得堅實而穩重。
車頂之上,鑲嵌著金色的流蘇,隨著微風的吹拂輕輕擺動,猶如君王的儀仗隊在巡視領地。
牽引的馬共有六匹,且都不同於普通駿馬,擁有一種神秘而深邃的氣息。
身軀健碩,線條流暢,全身覆蓋著一層烏黑的鬃毛,仿佛是熔巖中的黑色精靈,狂野而又神秘。
它的四蹄踏在地麵上,濺起道道火花,證明這匹馬的身上流淌著不俗的異獸血脈。
某種意義上講。
這馬已經不弱於他的龍角馬了。
而且一下子出現六匹。
這為首馬車的主人是誰?
程光想起來喬鬆山之前隨口提到過的,大魏皇後也會過來觀禮,難道這馬車之中的人,就是她?
程光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除去了那大魏皇後,也沒有人能夠擁有這麼大陣仗了。
程光眼簾低垂,目光不再朝著那馬車望去。
“老大,我們不進去看看嘛。”喬鬆山見程光呆愣在原地,望著一輛馬車發呆,還以為他不想進去了。
程光搖頭,“沒事,我們進去看看吧。”
“世子。”
程光走進宅門,宅門迎客的仆人走來,滿臉堆笑走過來問好。
“這邊請。”
千味齋極大,大魏使臣給武院學子所設的接風宴,也僅僅隻是包了其中一個院落。
此時間,不僅僅是有大魏使臣在此設宴。
朝廷百官向來有什麼重要的宴會,都會來這千味齋設宴。
一是千味齋的口味確實不錯。
二是千味齋名氣極大,堪稱京都城第一酒樓。
程光現在很是懷疑,這千味齋會不會也是大周皇帝的秘密資產。
畢竟大周皇帝這個老六,把日進鬥金的萬花樓都悄然裝入了自己的口袋,若是這個千味齋能放過,就見鬼了。
程光看向那仆人,問道:“大魏武院那些學子都在哪裡?”
仆人一愣,旋即回道:“在東南方向。”
帶領著程光前往那處院落。
“老大,這大魏使臣設下接風宴,我們大周不少百官也會前來拜訪,連輸三屆,即使心裡或多或少都有點敵意,但表麵功夫做得還挺足的。”
“甚至,不僅僅是百官,我還聽說了,咱們大周武院的院長,也帶著不少天驕過來。”
“說是想要在賽前多往來往來,盡可能地結識一些朋友,但其實是雙方想要摸一摸對方的底子。”
喬鬆山和程光並肩行走,壓著聲音告知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小道信息。
“嗯,看得出來雙方對於這比武會試都挺重視的。”
程光心不在焉地聽著。
千味齋內,宅院眾多,越過前堂,假山林立,又有許多小橋流水,單論美觀與奢華程度,比之萬花樓也差不了多少。
進院落,程光發現宴會已經開始了。
庭院內華燈初上,滿園的花草樹木在夜晚散發出陣陣芬芳。
一張張八仙桌擺放在庭院中間,上麵擺滿了各式美食和美酒,宛如一個美食的海洋。
各種佳肴的香氣在空氣中飄蕩,與花香交融在一起,使人垂涎欲滴。
庭院的四周,一隊隊身著華麗表演服的舞姬們正準備為宴席上的眾人獻上精彩的舞蹈。她們麵容嬌美,身材婀娜,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美麗。
當音樂響起,她們翩翩起舞,舞動著婀娜多姿的身段,展示著別致的韻味。
程光目光沒有在舞姬的身上放太久,很快挪開目光,掃視著庭院內的眾多大魏武院學子。
大魏武院的學子都穿著統一的青色製服,這製服並非絲綢,而是由經過特殊工藝處理過的大魏特有異獸,玉靈蛛吐出的絲製成,價值非凡,比尋常衣服堅韌而耐用。
製服上印有復雜的圖案,隱約構成了一個“魏”字。
在他們的身邊,還有一群略顯紮眼的身穿白衣的大周武院學子。
兩邊人皮笑肉不笑地問候著對方父母,尋問他們身體是否健康,以及特別關心對方女性家人的安危。
一時間鳥語花香。
雖然比試會試看起來是特別友善的活動,前世像是什麼運動會,可以增進彼此友誼。
但是,一旦和利益扯上關係。
那就不存在什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了。
妥妥的比賽第一。
去你媽的友誼。
程光目光略過相互問候對方父母,滿嘴鳥語花語的武院學子,掃過不遠處朝廷百官和大魏使臣的身上,最後好似是注意到了什麼,抬頭望向高臺。
那處高處後,紫色蓮帳下,端坐著一道人影。
她就隻是坐在那,什麼話都不說,也讓眾人莫名感覺心頭上多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那是大魏皇後?
隻是看了一眼那人,便覺得雙目有點刺痛。
不由得驚訝低頭,不敢多看。
這大魏皇後不過二十之姿,已然將修為提升到何等境界了?
以他目前的修為,竟然能多望幾眼都會感覺眼睛刺痛。
程光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眼角濕潤。
“老大,你咋哭了?”一旁的喬鬆山還沒有發現大魏皇後的身影。
程光伸手指了一下遠處。
“你看你也哭。”
喬鬆山將目光投了過去。
看向高臺,那紫帳下的倩影。
隻是看了一眼。
他便連忙捂住眼睛。
淚水“嘩”的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程光笑了,“鬆山,你咋哭了?”
這大魏皇後真是無差別攻擊啊。
“感動了,沒有想到,這大魏皇後竟然真的來了。”
喬鬆山緩了好一會,揉了揉眼睛,不敢再抬頭,向著那高臺處的人影望去了。
也就在程光打算向著武院學子方位走去,找找目標人物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幾道歡呼聲。
“世子?是世子嗎?”
“真的是世子,好久不見啊。”
“世子哥哥,最近怎麼不來皇宮找妹妹玩了。”
程光駐足停頓,扭頭望去,看到身後出現幾位相貌熟悉的皇子皇女時,當下也露出笑容。
為首的皇子相貌硬朗,乃是嫡長子武明。
而他身後,正是一群嘰嘰喳喳的皇子皇女。
年齡比武明要小,看到武明帶著幾位皇子皇女出現在這裡,莫名感覺武明有點大家長的味道。
武明滿是笑容,與程光打招呼。
程光也不作大,當即回禮。
兩人友愛地問候,閑談過後,武明略顯好奇地問道:“世子今日怎麼來這了?”
程光笑道:“有執燈司的任務。”
這時候拿執燈司的任務來當擋箭牌確實不錯,幫他省了很多口舌。
武明也沒有多問,他是知道程光已然開始要接觸執燈司的業務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世子已經能夠掌控整個執燈司了。
一想到,他明明是個皇子,還是嫡長子,得到的待遇與重視程度,根本無法與程光相比,一時間又有點酸楚。
“你呢,帶著這些丫頭還有皇子過來做什麼?”程光說話間,瞥了一眼武明身後嘰嘰喳喳的皇子皇女。
大周王朝皇室好的一點就是,對於皇子皇女的禮儀方麵的教導都很隨和。
不會強硬要求,在外一定要保持皇家威嚴。
隻要做人沒有問題,儀態什麼的倒也無所謂。
這或許是和大周皇帝武商幼年時的經歷相關,起碼這些皇子皇女還有小孩子的天性在,雖然有點調皮,但沒有一個真正的紈絝。
如果有真正的紈絝,惹下什麼大禍,以大周皇帝的性子,哪怕是自己親生兒子,也能一刀給斬了。
武明聞言,嘆了一口氣:“唉,這不,父皇得知大魏皇後來了,他本不想接觸這位皇後,但這皇後畢竟是目前大魏的掌權者,一國之主到訪,皇室不表達些什麼不合適,所以就讓我過來了。”
“其實本應該是武泠做這事,她畢竟是太子了現在。”
“不過,她現在光顧著修行,抽不出空,所以我就來嘍。”
說著,武明攤了攤手,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