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哥,你們回來了。” 高明逸看到兩人從外麵走進辦公室,抬起手地招了招。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悶頭走進了陸子青的單人辦公室裡,高明逸也是見怪不怪,又低頭繼續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顧荀一腳踏進屋子,就輕車熟路地走到陸子青的辦公桌前,拉開他的抽屜,從裡麵挑出幾張空白的表,放在桌麵上。 “通靈板的暫時代管申請,詛咒物延遲處理申請,”顧荀一張一張將表轉朝陸子青的方向,“還有後續的通靈板外帶申請,全都拜托你了,陸監。” 陸子青盯著桌上的空表,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有事的時候就是‘陸監’,沒事的時候就直呼大名,你什麼時候能裝一下?” 顧荀從陸子青的工位上退出來,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對你還要裝什麼?” 陸子青翻了個白眼,把顧荀推到門口,“行行行,我跟你簡直說不清,你自己過去吧,記得別忘了填棺槨的使用登記表,換了本新的放在抽屜裡,你寫好了掛在門口就行。” “你可一會兒別忘了來關門。”顧荀站在門邊,幽幽地看著他。 “知道啦,”陸子青揉揉太陽穴,“那不是以前還年輕,做事馬虎嗎,再也不會了,你不要每回都提這事兒行嗎?” 顧荀沒回話,走到門外看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高明逸,想了一想,壓低聲音說道:“記得五分鐘後來給我關個門。” “哎,我知道了,顧哥,”高明逸笑嘻嘻地比了個OK的姿勢,“我辦事你放心。” “我!聽!到!了!” 陸子青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顧荀沖高明逸挑挑眉,無奈地一聳肩,快步離開了監視員的辦公區。 研究所員工的辦公區域與詛咒之物的收容區有三道門相隔,每一道門裡都安裝有監控和感應係統,監控室裡三班倒,保證24小時都有人做好監控工作。 顧荀在自己的口袋裡摸了摸,拿出自己那張紅色的工作牌,在門禁上刷了一下,接著錄入了自己右手的三個指紋,門才緩緩打開了。 顧荀的這張工作牌紅得很顯眼,整個研究所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是這個顏色的,但他又不想讓自己太引人注目,所以基本沒有佩戴工作牌的習慣。 進入每道門的時候,顧荀都抬起頭看向監控攝像頭,保證攝像頭對麵的工作人員能夠清晰辨認他的麵龐,然後才重復之前的刷卡、錄指紋的動作。 再次回到那條寂靜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有一個個厚重的門扉,嚴絲合縫,幾乎感覺不到裡麵東西的氣息。 顧荀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著,他抱著通靈板來到標著00-17牌子的門前。 隨著門禁“嘀”一聲響,門扉緩緩在顧荀麵前打開,裡麵是那個熟悉的厚實玻璃房,而玻璃房當中放著過去他沉睡的白水晶棺槨。 這個棺槨和顧荀一樣,屬於研究所的收容物,當初由所長一並帶回,放在了這個收容室裡。 隻要棺槨的蓋子合上,就可以隔絕詛咒之物散發出來的一切氣息,所以當年所長發現這個棺槨裡有人的時候,才會那麼吃驚。 隻可惜這個棺槨並不適合所有人使用,一旦密封,它的內部就會散發一種未經完全確認的奇怪物質,正常人躺進去會神智混亂且加速老化,隻有顧荀,不知道躺了多少回了,還跟沒事人一樣。 於是這個棺槨,從當初小顧荀的沉睡之地,變成了清除部門唯一一個員工的工作場所。 顧荀在記錄表上寫上了日期和時間還有自己的名字,抱著通靈板走進了玻璃房裡。 等他做完這些,再推開棺蓋時,高明逸已經站在了門口。 顧荀看了他一眼,“還是你靠譜,那個人完全指望不上。” “陸哥還在寫申請表呢,”高明逸笑著走到玻璃房前,將最大的那個鎖扣扣上,“這種文書工作他都多久沒做了,一邊查所裡給的模板一邊寫,肯定快不了。” 顧荀坐進棺槨裡,將通靈板放在大腿上,“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兒,客氣啥。”高明逸朝顧荀擺擺手,“那顧哥你辛苦了,我先關門了。” 看著高明逸走出收容室,門重重合上,又聽到“嘀嘀”兩聲,室內的燈光熄滅,隻剩下棺槨在散發著藍白色的微光。 顧荀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躺進棺槨之中,再自己將棺蓋合上,把通靈板放在腹前,輕輕閉上了眼睛。 世界變得一片寂靜,閉上的眼睛還能感受到棺槨散發出來的光,像一條條細細的絲線在顧荀的眼前穿過,它們相互交織融合,變得越來越多,如同一幅抽象的畫一直不停扭曲,接著直直沖入顧荀的腦中。 一瞬間,黑暗將他完全包裹,但耳邊像是有風,然後是什麼人的說話聲,男男女女都有。 “……” “……喂……” “……喂!” “喂!方茜,發什麼呆呢?” 顧荀猛地回過神來,發現有人在很用力地推著他的肩膀,他深吸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睛,終於適應了眼前的畫麵。 他就坐在那裡,周圍圍了五個人,男女都有。 推搡顧荀肩膀的是個女生,看起來年齡不大,但臉上化著厚重的妝容,湊得這麼近,甚至能看到她微微有些貼歪的假睫毛,戴著藍色美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怎麼回事,你不會是慫了吧?” 推顧荀的女生見他有了動作,便收回了手,說話語調陰陽怪氣的,然後看著別人笑了。 顧荀沒說話,他先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胸前似乎多了什麼重物,低下頭一看,自己竟然是個女的。 “含月你別這麼說,茜茜她一直就是這樣,反應慢還是個悶葫蘆,相處時間長了你就該習慣了。” 搭話的是另一個女生,頭發燙的法式卷,染了漂亮的酒紅色,兩隻手上做了誇張的美甲,感覺已經到了妨礙做事的程度。 趙含月見顧荀還是不言不語,又伸手重重推了他一下,“別發呆了,快去吧。” 顧荀被推得身子往前一傾,就看到幾個人中間圍著的,就是那塊熟悉的通靈板,而在白景曜屋子裡沒有找到的乩板也正放在上麵。 這個乩板是三角形的,中間刻了相互重合的太陽與月亮。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不想做就回去啊,又沒人攔著你,”趙含月歪著頭打量顧荀,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接著她轉頭看向法式卷的女生,“真真,你們以前怎麼會跟她當朋友啊?說個話這麼費勁。” 肖真真笑了笑,瞥了顧荀一眼,“人家非要死皮賴臉跟著,能怎麼辦呢,還不是以前小辭心善……唉,別說了,一說我就難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顧荀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周圍的人,除了說話的兩個女生之外,剩下的都是男生,一個已經坐在通靈板前滿麵的哀傷,而另外一個低著頭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在乾些什麼。 這最後一個,讓顧荀的瞳孔一縮。 唯一一個側身坐著,身上是乾凈的白襯衣,手上戴著一條紅線編的手繩,看著已經黑下來的窗外不言不語。 白景曜。 顧荀認出了他的臉,比在白家看到的時候稍顯年輕,他有想過這個板子因為是工廠製造所以年歲算不上久遠,隻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近的事情。 “看什麼呢?”趙含月的手一下子伸到了顧荀的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那是你能看的嗎?要做就趕緊過去坐下,不想做就從這兒出去自己想辦法回家,別磨磨唧唧的,看著就心煩!” 顧荀沒有搭話,隻是站起身走了兩步,坐到了那個要哭不哭的男生對麵,身旁是一個矮桌,上麵燃著兩根蠟燭,房間裡沒有開燈,很是昏暗。 蠟燭的旁邊是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其中一人就是眼前這個男生,另一個女生沒有見過,也不在這些人當中。 “行了,我們快開始吧,”看到顧荀坐了過來,那男生揉揉眼睛,又吸吸鼻子,“時間也差不多了,景曜,記錄就麻煩你了。” 接著男生看向顧荀,臉色沉了下來,“問題就你問,紙就在旁邊,看著總不至於不會念了吧?” 顧荀點點頭。 白景曜在這時回過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嗯,晉元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