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晚上十點半,墻上的圓形掛鐘正在靜靜地走著。 顧荀借著餘光觀察屋子,看起來像是一棟別墅,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沒有多少家具,但打掃得很乾凈,就像是時常都有人來打理一般。 剛才玩手機的男生站了起來,瞥了顧荀一眼,從他身後走過,去拉起了窗簾。 窗簾外黑漆漆的,看不到城市的燈光,也聽不到車鳴,顧荀懷疑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很偏僻。 而更讓顧荀在意的,是這幾個人的關係,很微妙,說不上來,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看人的眼神,和他日常在研究所接觸的人都不太相同。 通靈板搭在了顧荀和楊晉元的腿上,他們雙膝相抵跪坐在木地板上,燭光隻把他們倆身前的這塊照亮。 顧荀有些不自在地並攏了雙腿,他穿著短裙,感覺怪怪的。 白景曜坐在放蠟燭的桌子後麵,手裡拿著一個新的筆記本做記錄,而其他人慢慢湊上來,擠在顧荀和楊晉元之間,都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乩板上。 “準備好了嗎?”楊晉元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卻不知為什麼看著白景曜的方向。 趙含月和肖真真一收剛才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才重重點了兩下頭。 “阿磊,我有點怕……”肖真真貼在安磊的耳朵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話。 安磊收起了手機,又往顧荀的方向有意無意地靠了靠,才轉頭輕聲說:“怕什麼,來都來了,就是個遊戲而已。” 顧荀有點不舒服,他不著痕跡地試圖側開身子,和安磊保持距離,可是他才剛剛一動,對方的目光立馬轉了過來,什麼都不說,就是那樣上下打量著自己。 很快,顧荀就感覺自己的腰間被人輕輕掐了一下,力道不大所以不疼,但他卻整個人都坐得更直了。 顧荀腦子有些懵,他不知道安磊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是聽到對方發出低低的笑聲。 “我點熏香了,你們準備好。” 白景曜在這時從桌子下麵拿出裝著熏香的小玻璃杯,用打火機點燃後輕輕放在了蠟燭旁邊,沒用多長時間,一股略有些濃鬱的花香就開始在屋子裡飄散開來。 楊晉元的膝蓋在通靈板下麵蹭了顧荀一下,但嘴巴上卻一點情麵也沒有,“集中精神。” 通靈板的使用沒有嚴格的時間要求,但需要絕對的安靜和足夠的注意力集中,顧荀輕輕點點頭,目光回到了板子上麵。 現在在他麵前的,還是一塊正常的平平無奇的通靈板,連那塊三角形乩板也沒有任何問題,看來和之前那個八音盒不同,他現在身處的,是一個詛咒的製造現場。 “大家都集中精神,別鬧也別開玩笑,”楊晉元審視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手上別亂用力,問題都讓方茜問,別亂開口打斷,聽到了沒?” 在眾人都點了點頭之後,楊晉元坐直身子,看了顧荀一眼,“開始吧。” 除了白景曜,每個人的手指都輕輕放在乩板上,而乩板上麵那個鏤空的圓洞放在通靈板沒有任何字或圖的位置。 熏香彌漫在屋子裡,沒有風,味道有些濃鬱,顧荀的餘光看了看楊晉元還有其餘的人,他們的眼睛都緊緊盯著通靈板,生怕錯過什麼動靜。 如果顧荀沒有猜錯,就是這一次活動,招來了什麼不該招惹的東西。 不知道等了多久,趙含月和肖真真的臉上都露出了些不耐煩的時候,乩板突然動了,它緩緩地往通靈板刻著月亮的位置挪去,但走到中途的時候又停頓了一下,最終朝著太陽圖案移了過去,然後停下。 肖真真突然就坐直了,手指差點從乩板上離開,被安磊一下子按住了,沒說話隻是看了她一眼。 顧荀不知道這些人在等待的時候心裡都在默念些什麼,是不是隻有他腦袋空空什麼都沒想,倒不如說是方茜腦袋空空,她似乎並沒有認真去麵對眼前這堆人在做的事情,隻是裝模作樣不出聲地坐著罷了。 楊晉元猛地吸了一口氣,膝蓋又頂了顧荀一下。 顧荀偏過頭,看著桌上那張寫著問題的紙,開口道:“你來了嗎?” 這是顧荀第一次聽到方茜的聲音,很細膩柔軟,又帶著些怯生生的意思,是很多男生會喜歡的那一種。 乩板在眾人手下僅停頓了一下,就朝著“yes“這個詞移了過去,接著停下,動作非常絲滑。 趙含月轉過頭看看肖真真,又將詢問的目光望向安磊,似乎是在思考是不是他們自己的手指在用力把乩板推過去的。 “你可以先回答幾個簡單的問題嗎?” 乩板停在“yes”上沒有動。 顧荀瞥了一眼紙,記下後麵的幾個問題,“安磊和肖真真是什麼關係?” 身旁的兩個人一怔,朝楊晉元的方向看去,看起來寫下這些問題的人,就是顧荀對麵這個男人。 乩板緩緩動起來,開始在字母之間穿梭,停頓,最後在“V”上徹底停了下來。 白景曜開口:“拚的是‘情侶’的拚音。” “下一個問題,趙含月和肖真真是什麼關係?” 乩板移動,兩個女生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停眨著眼睛。 “它說是‘朋友’。”白景曜的聲音很平靜,很清冷,就好像眼前發生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之後又問了幾個關於幾人之間的關係,和相識的地點,看他們的表情應該都是回答正確了,顧荀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些,就好像是在確定,來到通靈板前的究竟是誰一樣。 有一股涼颼颼的氣息擦在顧荀的左臉上,原本這個方向是有燭光照耀的,不應該這麼冷,所以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這裡有什麼東西,而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 “你是……吳辭嗎?” 顧荀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稍稍頓了一下,他問完,抬起頭發現楊晉元正盯著自己。 在乩板挪到“yes”上的時候,趙含月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她剛才說話有些囂張,但這個時候看起來好像真的怕了。 顧荀隱隱感覺到了,這是一次有目的的通靈,不論他們之前準備的時候是否相信其真實性,但一切都是有做過準備的,如果想知道這次活動從何而來,隻有等到白景曜清醒過來了。 “我對麵的這個人,是你什麼人?” 男,朋,友。 三個字從白景曜的嘴裡說出來,楊晉元的臉色也變了變。 “你在這裡嗎?” 楊晉元的手指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 這不太對勁,問題是楊晉元寫的,桌上楊晉元的雙人照怎麼想也是他準備的,可是他現在樣子,又有些意外。 那到底是誰,組了這個局? 每個人的表情都不相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沒有一個人開口說停止這次活動,顧荀在等待了幾秒之後,又看向紙張上的問題。 但這一次,連他也愣住了,確認完問題之後,目光從周圍人身上掃過,沒有一個人在看他。 隻有白景曜,手裡拿著筆和筆記本,有些疑問地看著他,用口型問道:“怎麼了?” 白景曜不知道,顧荀沉下目光。 偌大的房間隻靠兩根蠟燭根本照不了多亮,白景曜不知道紙上的問題,他想要看清就需要湊到桌子麵前來看,其餘人像是都在思考什麼似的,隻有白景曜不解地看著自己。 那他為什麼來這兒? 顧荀深吸了一口氣,朝白景曜搖搖頭,緩緩開口,“那你要怎麼證明,你在這裡呢?” 一個問題問出來,周圍的人全都動了,趙含月和肖真真已經從乩板上撤開手,往後退了好幾步,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楊晉元。 安磊輕輕地“嘖”了一聲倒是沒有動。 而楊晉元睜大了眼睛,朝白景曜的方向看去,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 這種問題是通靈板的大忌,使用通靈板的人是不可以讓對方證明自己的存在的,這就像在邀請對方來到自己身邊一樣。 顧荀閉上眼睛,也不管楊晉元和安磊的手指還在上麵,推著乩板放在了“GOOD BYE”上麵,在口中輕輕說了一句“再見”。 蠟燭忽地滅了一支,趙含月叫出了聲,肖真真一下蹦到安磊身後摟住了他的腰,楊晉元站起身來,走到桌後抓住了白景曜的衣領。 “你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