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茜之前穿的衣服淩亂地散落在置物房的地板上,穿的拖鞋在門口,然後是裙子、上衣和外套,最後是裡麵穿的內衣,一路延伸到了窗戶邊。 安磊打完了電話,雙手叉腰站在門口低頭看向坐在地上的趙含月,“這怎麼回事?” 趙含月抱著自己的膝蓋在瑟瑟發抖,她沒有回答安磊的問題,就隻是哭。 “警察那邊怎麼說?” 顧荀仔細檢查了屋子的每個角落,才抬起頭來問安磊。 “搞不清楚了,說是盡快來,拿不準究竟什麼時候,”安磊擺擺手,“反正這兒的東西就先別動了,也盡量別到處走動比較好。” “也是。” 顧荀點點頭,他很在意趙含月,看她的這幅狀態肯定是看到什麼了,就是不知道現在強行問她,能不能問出點什麼來,“你看到什麼了?” 聽到顧荀聲音的趙含月身子一抖,緩緩從臂彎裡抬起頭來,她卸了妝,短短的眉毛蹙在一起,“她自己來的……” “什麼意思?”安磊看了一圈屋子裡的情況,問道。 肖真真緊貼著安磊站著,“小月她半夜來叫我,想去上廁所,但是一個人有點害怕,讓我陪著她一起去,過道裡的燈不知道是不是壞了,半天都不亮,我就拿了手機給她照明,一起去了廁所,回來的時候……” “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了,”趙含月的聲音小如蚊蠅,“搖搖晃晃地走在過道裡,我問她大晚上的不回房間睡覺,在外麵走來走去打擾別人休息,但她沒回我,也沒有反應,我就有點生氣……” 趙含月把兩隻腳並攏到一起,“就想上去跟她理論,剛要伸手碰她的肩膀,這間屋子的門就一下子打開了,我和真真都嚇了一跳,想著要麼算了,有什麼等天亮了再說,就看到她開始脫衣服,邊走邊脫,一件一件的,最後……最後自己打開窗戶就翻出去了。” “很快,真的很快,”肖真真的手胡亂比劃著,“茜茜她就跟演練過好多遍一樣,脫掉衣服立馬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直挺挺地就摔下去了!我們就猶豫了一小會兒,她就掉下去了!” “她自己走進去的?”安磊一臉的難以置信,看看地上的衣服,又看著趙含月。 “我發誓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做,”肖真真舉起了雙手,臉上表情慌得不行,“就是門忽然一開,她自己就進去了,然後就掉下去了!雖然確實和她挺不對付的,但也到不了弄死她的程度啊!” 楊晉元的臉色極其難看,他用一隻手不停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一句話也沒有說,幾次想再看窗外方茜的屍體,但又擔心再次發生剛才的狀況,就打住了。 顧荀雙手抱胸,看著窗外,“那她背上呢?” 趙含月有些奇怪地看向顧荀,“什麼背上?” “你們看她自己走過去的時候,有在她背上看到什麼東西嗎?” 趙含月有些懵,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又轉頭看向肖真真,兩人互相確認了一番之後,才搖搖頭,“沒有,什麼都沒看到,她後背很正常。” “沒有圖案,也沒有傷痕?”顧荀繼續問。 “景曜,你這是什麼意思?”趙含月緩緩站起身,還在努力回憶,“她背上有什麼嗎?我沒看到。” 肖真真也跟著擺手,“我也沒看到!就很正常,沒看出什麼區別。” 安磊沒說話,而是看著顧荀,“那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 顧荀搖搖頭,剛才他是和安磊一起到窗口的,看安磊的反應和自己一樣,那麼就說明方茜屍體背上的圖案是常人可見的狀態,這是白景曜與安磊共同目睹的狀況,而不是顧荀作為自己看到的。 但這麼一想,疑點又出現了,白景曜、安磊和楊晉元三個人都看到了圖案,可是隻有楊晉元出現了身體被禁錮的狀況。 “什麼怎麼回事?”看到安磊和顧荀打啞謎的樣子,肖真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緊緊抓著安磊的手,“你們看到什麼了?” 安磊看了顧荀一眼,回答道:“她背上有個圖案,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刮出來的傷口。” 趙含月和肖真真倒吸了一口涼氣,二人緊盯著窗口的方向,表現得十分警惕。 “主要還是圖案的形狀。” “你也這麼覺得?”安磊看看顧荀,目光又移到楊晉元身上,“跟那個三角形的小板子很像。”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說話,隻剩下楊晉元粗重的呼吸聲,趙含月緊緊貼著墻麵,腳下步子慢慢挪著,好像想要逃離出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用通靈板時一根蠟燭突然滅掉的畫麵,在趙含月的腦中反復重演著。 “是不是……”肖真真縮成了一團,“是不是真的……真的有什麼東西……” 顧荀沒回答,但肖真真的這句話是毋庸置疑的,從按照紙上的信息,方茜問出那些問題之後,這個別墅裡必然是來了什麼東西。 它被邀請來了,而且用方茜,證明了自己的存在。 那些問題也許是這幾個人裡麵的某個人準備的,但也可能不是,隻是上麵的字是楊晉元的,而看了方茜屍體出現問題的,也是楊晉元。 “晉元,”顧荀站到了楊晉元麵前,低頭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什麼意思,所以真的是你搞的鬼嗎?!” 聽到顧荀的問話,肖真真瞪大了眼睛,用手指著楊晉元,然後立刻就被安磊把手給拍了下去,“你能不能別每次都聽風就是雨。” 楊晉元抬起頭來,“我……我搞不清楚了……明明是你給我發的消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我?”顧荀指了指自己,“我發什麼了?” 安磊聞言也皺起眉,“我和景曜收到的都是你發的消息啊,還用的校內郵箱。” “方茜都說她收到的是你發的消息,”楊晉元抹了一把臉,“那塊板子,不也是,你讓她帶著來的嗎?” “我們誰是對的?還是都錯了?還是說隻有我是錯的?”楊晉元低頭,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又是在講什麼東西,我搞不清楚了……明明是你給我發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什麼變成我發的了……如果不是你,難道是我自己嗎?我怎麼不知道?” 這裡的“她”顧荀覺得指的應該是方茜,可是當時方茜和楊晉元在屋裡說的話,他是都知道的,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怎麼現在到楊晉元嘴裡就變成“亂七八糟的話”了? 顧荀將楊晉元拽了起來,讓他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我們換間屋子待著吧,一直在這兒誰都不好受。” 幾人都沒有說話,但都跟著顧荀的腳步出了房間,過道裡的燈忽閃忽閃的,像是快要壞了一樣,明明之前開門出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一陣風猛地吹過,震得玻璃顫動發出了哢啦哢啦的響聲,把趙含月和肖真真嚇得抱到了一塊兒。 顧荀頓住了腳步,他看著窗外漆黑的夜,感覺到了屋子裡的空氣變了,一種渾濁的難以言說的詭異氣息開始在房子裡麵彌漫開來,像是帶著濕氣的濃霧,將每個人都團團包裹。 顧荀放開了拉著楊晉元的手,開始朝最初的房間跑去。 “景曜,你乾啥啊?”安磊的喊聲和腳步聲就在他身後,可是顧荀沒有搭理。 使勁推開那扇熟悉的房間門,本應該已經熄滅的蠟燭還亮著一支,火光搖曳,照著桌麵上那張雙人照,而擺在一旁的通靈板上,已經沒有了那塊三角形的乩板。 詛咒成形了,通過方茜的屍體。 怎麼做的?怎麼開始的? 黏膩的氣息開始往顧荀的鼻子裡鉆,順著他的喉嚨,掠過食管,進入到了胃裡。 饑餓感,毫無征兆地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