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故意誇張表現出我們關係已經很冷淡了的吧。” 張水轉過身來,訕然一笑。“你在開玩笑吧。誇張表現?” “把你左邊口袋的小東西掏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繼而她愣住了,將手伸進左邊口袋,捏住了那個被她摘下的婚戒。 “不用裝了,服部張水。你左邊的口袋裝著我們的結婚戒指不是嗎?” 她大驚卻依舊表現平靜。“怎麼可能,你太自作多情了。” “很簡單的推理啊。” 平次上揚起眉毛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在酒吧就注意到了,你左手的中指有淺淺的痕跡,應該是常年戴戒指所造成的。而你手上並沒有戒指,我推測你是為了和我見麵故意把戒指摘下來的吧。你的習慣是右邊口袋放手機,為了保護手機屏幕不被鉆石刮傷,你自然會把鉆戒放在左邊的口袋。怎麼樣,推理有錯誤嗎?” “你——”張水一時語塞,眼神開始不自覺的閃爍。 “別騙自己了,服部張水,你根本不想和我離婚不是嗎?” “才沒有,我做夢都想和你離婚。”她倔強的不肯承認。 “那把左邊口袋的東西掏出來我看看,到底裡麵裝著什麼寶貝。” “我才不要!”她飛速的朝前走,想擺脫他。卻被他從後麵摟住了腰。 “別耍脾氣了,和我回家吧。” “你走開——” “你忍心看平澈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 街道又回復到前刻的寂靜。她心軟了。眼前浮現出平澈可愛的小臉,感受出後背傳來的體溫,她茫然了。 “後來他們怎麼樣了?” “你猜。” “我猜不到,該不會就這樣錯過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張水與見愛坐在操場的階梯上,腳下踏著厚厚的雪,頭頂著瓦藍碧透的天空,無盡的寒冷匯成小河緩緩的流淌著,直鉆到身體裡。 惹得人渾身發抖。她突然有點不希望故事繼續進行下去,害怕他們真的就這樣錯過,如若真是這樣,那等待他們的則是無盡漫長的思念,永不停歇的牽掛,太殘忍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在歐洲打響了,而在遙遠的東方,當軍官從中國女孩的手中接過第九十九朵玫瑰的時候,他向她求婚了。” “真的嗎?”她驚喜萬分,由衷地感到開心。 “嗯是啊,女孩子受寵若驚,含笑的答應了他。於是在戰火紛飛的時代,他們一齊手挽手走進了教堂。” “還有嗎?”她有點意猶未盡。 見愛笑了起來,露出她的小虎牙。“婚禮上女孩子問軍官為什麼會喜歡她這個如此普通的女孩。軍官回答,當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了,沒有什麼理由,就是喜歡。這就是結局。” “啊,好美好的故事啊。沒有什麼理由,就是喜歡,說的真好呢。” 見愛沒有說話,兩個人在蕭瑟的寒風中靜靜享受故事裡的溫暖。有情人果然還是終成眷屬的,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沒有什麼理由,等到當真喜歡上了,那一個人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會變成自己喜歡他的理由。 “明天就是情人節了呢,張水。” “嗯——” “告白吧。”她來了這麼一句。 “見愛你說什麼呢。” “張水喜歡服部君不是嗎?” “我——”她紅透的臉簡直堪比灼熱太陽,都能融化所有積雪了。 “我是說真的哦,人的一生沒有多少時間是可以浪費的,開口告白固然難,總比錯過了好啊。很快就畢業了,在分別之前為自己勇敢一次吧。就算是在故事裡,也總得有一個人要開口啊,否則感情就這樣停滯不前,一輩子就恍惚掉了。” 見愛說了一大串,字字印到她心裡,她承認,這番話著實是打動了她了,在分別之前為自己勇敢一次,說的真好。對於平次那個家夥,她根本摸不清他的感情世界。 每次她故意問到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他總是遮遮掩掩,就算回答頂多也是句“反正千萬不能和你一樣。” 次次都把她氣個半死,指望他先開口是沒戲的了,更何況,她根本沒把握他對她有那種意思。 “嗯,我試試吧,謝謝你,見愛。” “不謝啦,看著別人幸福也是件美事。” 一瞬間,張水看著她的側臉失了神。見愛對她來說是個特殊的朋友,不瘋不鬧,什麼話從她口中講出必然意義非凡。永遠穿著樸素,頂著蘑菇頭,學習努力認真家庭卻貧寒至極。經常看到她獨自穿梭在大阪的長街挨家挨戶送著外賣。 還記得有一次她送外賣送到張水家,當看到張水打開門露出臉來時,她窘迫的低下頭,硬是不肯收一分錢。轉過臉去咬著牙流下屈辱的眼淚,當時張水就猜想那眼淚一定是苦的,她不敢想象像見愛那樣極度好強的女孩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給自己的同學送外賣的。 後來她硬是把錢塞給她並且發誓說她絕對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她很堅強很帥氣敢於承受起家庭的負擔,她讓她欽佩。然後見愛就擦乾眼淚,大聲說。“遠山張水,你是我美裡見愛一輩子的好友!” 打動一個人的心很容易,容易到幾句善心的話就可以,可即使這樣,卻有多少人吝嗇那幾句話?或許人生來就有這種本質。 在比自己低等的人麵前會不自覺的抬高頭顱,而在比自己高等的人麵前又心生妒嫉,隻有自己是最好的,最完美的。好在我們的張水一直堅稱人人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哦,不,在她心裡整個世界都是平等的,一枝花一條狗和人也是平等的。 “張水,其實你才是個完美的人呢。”見愛曾經這樣說過。 “見愛,你太看的起我了吧。” “嗬嗬,我曾經相信人無完人,但在我看來,你的缺點也是一種完美。” 她還記得她當時拿這句話到平次麵前炫耀。“見愛說我是個完美的人哦。” “我想她腦子一定壞掉了才認為你很完美。” “你腦子才壞掉了。不要不承認事實哦。” “事實就是,遠山張水,你是個白癡。” “。。。。。。。” 可她卻管不了那麼多,美裡見愛,你也是我遠山張水一輩子的好朋友。不是因為你說我完美,而是你的堅強讓我自愧不如。 她抱著膝蓋坐在窗臺邊,朦朧的月色給她籠罩著一層柔光,閃閃爍爍的,看起來很溫柔,很孤獨。 擺脫孤獨的最好方式就是愛上孤獨。但是她做不到,就如她做不到說出事實真相從而把自己陷入巨大的漩渦裡。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寂寞的坐在窗臺邊數著同樣寂寞的星星,雙眸中泛起憂傷的白霧。 她確實太傻了吧。 “芙繪亞紀真的是你打傷的嗎?”辦公桌前,老師一臉嚴肅的質問,犀利的話語容不得一絲隱瞞。 “嗯,是啊。” “遠山,據我了解你和芙繪根本就不認識吧。我不敢相信你會打傷她。”老師精明的仿佛看透一切。 她使勁捏緊自己的手以此掩蓋緊張,顫顫巍巍的回答。“確…確實不是很熟。” “那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是很喜歡她。” “這是什麼理由——?” 她開始緘默,思緒完全完全空白,不知道如何接上他的話,她承認自己是個不善於說謊的人。做演員真難。 “老師,張水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吧——” “是啊,老師,不要追究了,張水不是那種人啊——” “張水,你說話啊,為什麼打傷芙繪,你不是不認識她嗎——” 圍觀的朋友們你一句他一句的喋喋不休著,可她一點都不感激隻希望他們快點閉嘴,她無法再支撐下去這個騙局了。雖說有時候為了讓親近的人幸福自己也有義務編織謊言,但為何這個謊言如此沉重,沉重到她好渴望說出真話? 她低頭看著自己泛白的關節,攥起的小拳頭裡似乎握著見愛一生的幸福。 “張水,芙繪受傷的時候美裡在你旁邊吧——”一直坐在張水身邊的平次突然幽幽的開口。“急救人員是這樣說的,你和她一直在一起對吧。” 她轉過頭看向他的臉,冷峻的眼神是她經常看到的——推理時候的果決眼神。他是一個睿智的男人,有頭腦,善於分析。有著洞穿事實真相的能力。像她這種蹩腳的偽裝在他麵前應該不堪一擊吧。她有點害怕了。 “她是和我在一起。但打傷芙繪的是我。”感覺遭透了,怎麼越說越奇怪?連老師也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原因呢?打傷她的原因。”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老師又問了一遍,語氣變得非常強硬。 她狠命的咬住嘴唇,深吐一口氣說到。“因為她喜歡平次,她要向他表白,我很討厭她這種行為,於是我用合氣道好好的教訓了她一頓!” 安靜急速蔓延,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無比的差異。特別是平次,驚訝到似乎看到怪盜kid直接降落在他眼前。 “張水你——” 她終於抑製不住委屈流下了眼淚,難過的就像在被淩遲。“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她終於說出來了。設想過多少場景,編織過多少夢境,在每一個幻想的角落裡,故事都是那麼美好。而現實偏偏如此殘酷。 “我一直就喜歡你,特別喜歡。今天是情人節,我買了巧克力想對你告白。聽說芙繪也要對你告白,我就克製不住自己,和她爭了起來,然後我就打了她。都是我的錯。”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灑滿一地,她用手使勁抹去臉上的淚,可怎麼抹都抹不乾凈。 一時間這場會麵變成他們之間的對話,所有人,包括老師在內目光都轉移至平次,似乎他成了這場鬧劇的源頭,而這出鬧劇還得靠他來繼續進行。 隻見他站了起來,低聲說道“對不起,你的喜歡太沉重了,我接受不了。”然後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她怔住了。在她的想象中,如果表白成功他們便可以甜蜜幸福的走在一起。就算失敗也是瀟灑的分道揚鑣。所有她預算的結局都比現在要好。 他對她說她的喜歡沉重到他接受不了。那她呢?誰能明白她的沉重? “對不起。”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沮喪。 “不怪你,是我自己選擇的。” “是我太懦弱,竟然沒有勇氣站出來說出真相,我欠你太多了。”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交給我吧。”她繼續抬頭數著星星,卻發現原來盯著的一顆啟明星不見了。那片本來可愛的天空一下變得全黑,像一個碩大的黑洞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芙繪如果醒了怎麼辦?” “那我隻能去求她不要說出真相了。” “對不起——” “別道歉了,晚安。” 她掛了電話,光著腳走在冰涼地板上,睡衣上的小熊沒精打采的聳拉著腦袋似乎不滿意她以這種方式對待自己。她倒在床上對自我安慰,“睡吧,睡一覺就是天明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是她錯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甚至比自己設想的每一種殘酷更加殘酷。至於他與她的愛情,最可悲的不是分手而是從未開始過,更不是欺騙敷衍而是明明就在眼前卻選擇漠視。 這次她真的被傷到了,當他從她麵前走過第6次都沒正眼看她一次的時候她叫住了他。 “有事嗎?” “我想和你說說話。”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決絕的忽視她,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她在他背後絕望的期待他們是否終有一天還可以回到過去?不要當戀人,就當青梅竹馬也好。 但某些事情一旦捅破那層紙就無法再沿著原本的軌道返回了。一個念頭就是一生。她不禁想起了這句話,眼睛突然變得好乾澀,她使勁眨著眼睛濕潤眼球,感覺自己好像個白癡。 後來芙繪亞紀醒了,張水坐在她的床前懇求她不要說出真相。而見愛則站在病房外偷偷的哭泣。 “你是無辜的不是嗎?我不想把你扯進來,不是你打傷我的。” “我和見愛不一樣,我被處分了或什麼樣無所謂,而她則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有你這個朋友真幸運吶。其實我也有錯,我不是故意開口侮辱她的,隻是自己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而已。”她無奈的撇撇嘴,轉頭看向那塊淡藍色的窗簾,眼神變得有點惆悵。 “你和見愛——” “其實我已經向服部君告白過了,可是被狠狠地拒絕了,她這個時候跑來告訴我不要告白簡直像在諷刺我一樣,我就生氣了。” “你告白過了?” “是啊,被拒絕的很徹底呢,從小到大還沒被誰拒絕成這樣,這個時候美裡跑過來攔截我,我就拿她發泄了一通,不過那個時候我被氣昏頭腦了,自己說什麼都不記得了。然後就打起來了,結果就是我就躺在這裡。” 原來一切都是可笑的誤會。誤會使彼此的情緒受到影響,關鍵是要保持冷靜。在對方憤怒、消沉的時候沉澱自己,可悲哀的是她們走了一條最不明智的路。 “那你可以答應我不要說出事實嗎?” “事到如今,我也隻有答應了,不過你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畢竟你沒有錯。”她將目光從淡藍色窗簾移回來看著她的臉回答到。 “謝謝你。”張水站起來鞠了一躬正欲離開。 “你叫遠山張水是吧?” “嗯。” “我和服部君告白的時候他說他已經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女孩子了,你是他的青梅竹馬吧。” “我們隻是青梅竹馬。” 說完這句話她就離開了,那個特別喜歡的女孩子永遠都不可能是我。我們隻是青梅竹馬,或許現在連青梅竹馬都不是了。
第六十九章 正欲離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