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公’抬眼看向昌繁。 他期待著,期待著眼前的昌繁可以給他一個令他比較滿意的答復。 因為這個問題,從去歲開始就已經一直縈繞心頭。 沒有人給他回答,也沒有任何人給他排憂解惑。 於是,這個對他有些困擾的問題就一直放在了心中,一直使他不吐不快。 今天,終於有了機會。 似乎許多的大小難題,到了眼前的這個昌繁的眼裡,都能夠迎刃而解一般。 不知不覺間,秦‘國公’已經沒有把眼前的昌繁再當作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 而是當做自己的,一名肱骨之臣,又或者是,一名相見恨晚的忘年交。 他甚至已經忘記了,這個小陳先生,是一個正在與自己寶貝女兒交往相處的男子。 如無意外,這個地主家的兒子就會成為他的女婿。 成為他皇家的,駙馬。 但是現在,除了雙方交談的話題之外,似乎一切都顯得是沒那麼的重要。 土地問題、自己上朝時的那些決策上的問題,才是這問題的關鍵和重中之重。 秦‘國公’的一雙鷹眼,正直勾勾的盯著昌繁。 昌繁隻是微微一笑,然後便開口說道: “土地,就是一個商品。” “在我們生活的市場上,無論是任何的一種商品,它都是存在著一個供需關係的問題。” “在災年它出現的時候,耕種土地的農人他便會大量的拋售出去土地這個商品。 而在交易的市場之上,如果他出現了同類型的、大批量的商品,那麼它的價值,便會失去它原本該擁有的價值。 很自然的,更會造成這類型商品的售價變得越來越低。 這個…便是市場的行情。 土地,它自然也不例外。 當然了,我也並沒有否認你剛才前麵所說的,那些士紳豪族他們會趁機巧取豪奪。 國公大人你前麵所提及到的那個去歲的…青州下屬的安南郡和雲中郡的土地情況,實際上我也有所耳聞。 我聽到過一些前輩所說,他們說那邊的土地,基本上都可以算得上是上田。 比較有眼光的、手裡又有銀子的商人,都希望在那樣的地方買下它一大片。 這種買賣,注定會賺錢。 但是因為安南和雲中兩郡那裡的士紳豪族,他們在當地有著極大的勢力。 他們利用自己手中的勢力進行土地兼並,而且這還不算霸道,他們還組織人,出手阻止別的郡縣過來的豪紳對本土土地的購買。 其實青州的其他郡縣,也是有著許許多多的富商。 因為挨近邊城的原因,那些富商的買賣,實際上是做得挺大的。 他們長期進行邊貿,也有著強大的財力支持。 隻是他們,在當地沒有著強大的背景作為靠山,因此他們便不敢與當地的士紳豪族他們進行競爭。 不是不想,他們是不敢。 沒有了競爭,那土地的兼並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壟斷。 人家能夠壟斷下來,那麼價格肯定就不可能上得去。 這樣下來,就變成了賣家其實有很多,而買家便隻有當地的士紳豪族他們。 又自然而然的,這就演變成了買方的市場。 那麼在價格上,可不就隻能夠由著他買家說了算嘛。 他們說三成,隻能三成。 他們說半價,隻能半價。 在賣方的農人那邊,根本就沒有了談價的資格和能力。 這個,應該就是現實。” 昌繁端起麵前那一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似乎有點涼的茶水,輕輕的送到嘴邊小抿了一口。 然後,他接著繼續說道: “但是,我認為這依舊不是土地兼並的主要原因所在。 如果農民能夠從土地的收成中,可以養活自己一家人的話、依舊能夠有利可圖的話、依舊能夠抵禦著天災所帶來的這些不可預估風險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繼續再賣地的。 土地是他們的根本。 土地是他們生活的依仗。 他們根本就不會再售賣。 那麼,如此一來,耕種土地的農人與士紳豪族之間,他們之間買賣的關係,那也就隨之不存在了。” “可是,問題的關鍵實際上就在於,耕種土地的農人他們根本無法依靠土地的產出,來達到保證一家人衣食溫飽的最基本的那個原始目的。 他們如果堅持不賣的話,他們一家子的問題,根本就沒有辦法可以得到解決。 臨時的也好,長期也罷。 他們終究還是需要,需要麵對這個被迫賣地的現實。 賣地,或者是遲早的事。 這樣的事情,並不會因為農人的個人意誌,而得到有什麼更好的方法、更加的容易活下去的出路給他們來選擇。 因為沒得選擇,他們不想也不能不含淚接受了。 因為繼續活下去,對人們來講才是最為重要的。 我自己家本身就是地主,我家的許多的田地,也是雇傭者不少的佃戶耕種。 我對於他們的處境,還有他們那些人的真實想法,實際上是最了解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