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和我較勁之下,已經是勢均力敵了。但我的心裡充滿了悲憤,他則是帶著恐懼,在不停地閃躲。他沒必要跟我拚命,反倒落了下風。 他不知道的是,他這麼做相當於提前宣告了我父親的死亡。父親對於我的意義,是他所不能想象的,我不可能放過他。 此時不能跟我說理智,我現在隻想盡一切辦法,哪怕是用咬,也要廢掉他的一雙手。 在我付出身上被抓住血痕,左手骨骨折的代價下,他的雙手有六隻手指被我咬斷或者是掰斷了。 十指連心,他疼痛得實在受不了,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我沒有一點要繼續折磨他的意思,我立即去檢查治療床的情況,希望沒有什麼大礙。 當仔細檢查治療床的時候,我的心一步步地沉向了穀底——治療床已經沒法使用了。 剛剛這人把治療床的中央核心芯片給搗毀了,治療床已經沒法開展主要的醫療功能,徹底不能用了。 “你怎麼這麼手賤,我讓你賤,該死!”我轉過身就到了那個人麵前,我使勁地踢他的身體,隻有這樣才能宣泄此時的痛苦。 他在地上捂著手呻吟,現在被踢得身體縮成了一團。 “啊——” 或許是疼得太久了,他緩過勁來。趁我不注意,一下就爬起來要和我拚命。 我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的情況沒有比他好太多。現在是短兵相接,退無可退,眼看就要死命相搏的時候。 “砰——” 一聲脆響,這人的腦袋被一塊鐵板猛擊。原來是美達在他身後,動了手。他瞪著我,倒地了。 我站著原地楞了很久,直到確認這人倒地之後,我的身子也歪斜著往後倒去。 幸虧在我閉上眼,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身體托住了下降中的我。 美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醒醒,肆海!” 我沒法睜開眼睛了, “麻煩你照看我父親一會,我沒事,我休息一會還得去找醫生和治療床。” “你先好好休息吧,你都傷成這樣了。” “我還可以站起來,我要起來。” 我知道,父親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可能永遠也站不起來了。哪怕是半邊身子都不能動彈了,又能怎樣呢?這不是我現在躺下的理由。 “兒啊,我的兒。不要再費事了,不要再找了。” 父親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幾步外傳來,我努力睜開眼,看到了父親正向我爬了過來。 父親的氣色已經完全變成慘白了,這不是太好的預兆。 “兒子不肖,沒有照顧好你,連累了你。”一股無力和巨大的挫敗感襲擊了我。 “你是個孝順的兒子。我的病自己知道,不怪你。隻要你好好活著就好。” 父親對我笑了笑,就像小時候看著我吃最愛吃的東西一樣,欣慰和滿足。 “不,這裡應該還有治療床,我還可以去找。美達說上等艙有醫生,我們可以去找醫生。” “不用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還有話要對你說。”父親看了我身旁的美達。 我把和美達相遇的過程簡單地說了一下,父親對美達說, “謝謝你。”父親說完就這麼看著美達,直到美達很不自在。 “我去把他們綁起來。”美達很識趣地走開,留給我們父子單獨的說話時間。 “肆海,我快不行了,但有些話必須跟你說。” “父親,你會好起來的。” “別打岔,讓我說完。” “你其實不是我親生的兒子。” 我先是一怔,看見父親注視的目光,我苦笑了一下,說, “其實我也發現了。別人的父親有什麼變異,他們的孩子都會有相應的變異。而我和你不一樣。”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比下十三區所有的孩子都聰明。可惜你的父親是我。” “不,我很幸運,能成為你的兒子。” 我看見父親笑了,他的笑容中有很大的滿足。 “我還記得當初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那是在下十三區尤利家的超級工廠門口。” “尤利?” “我想你的親生父母一定跟那個工廠有關。如果你想找到他們,可以從這個工廠入手。” “我就隻有你這個父親。” 父親很欣慰,還是堅持說, “我很開心有你這麼個兒子。”父親說的話太多了,開始咳嗽。 “我帶你上去吧。”這裡既昏暗又空氣渾濁,不是父親應該久待的地方。 父親又抓住了我的手臂,說, “剛剛你離開的時候,我好像在尾艙看見了你的繼母董阿姨。如果可能,你能幫忙的時候也盡量幫她一下。畢竟她曾照顧過我們倆這麼久。” 雖然很不情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還是點了點頭,不想父親帶著遺憾離開。 在美達的幫助下,我倆把父親拖回到了尾艙之中。我們把底艙的通道口遮蓋了起來。 這一夜,在我把父親安頓好以後,還沒來得及跟美達交代什麼,我才坐到地板上,倦意就如洪水般襲來,把我包裹住。 我後背和手上的傷勢帶來的疼痛讓我一陣陣的醒過來。又累又清醒難受的感覺交替出現,讓我整晚痛苦不已,隻有當天亮的時間,我才徹底睡過去了。 當第二天我在飛船的轟鳴聲中醒來的時候,身體是極為疲憊和沉重。 可我聽到了美達的哭聲,哭聲中帶著一絲悲涼,不好的預感從我心底升了起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此時父親就躺在她的麵前,頭已經歪斜到了一邊,已經沒有了生機! “父親!” 我趕緊撲了過去,觸碰到父親的雙腳,已經冰冷且沒有了彈性。我看向了美達,美達說, “我醒過來的時候,你父親已經這樣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無法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父親怎麼能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而我卻沒有見到他的最後一麵。 “你父親走的時候,我看見了。”隆曼老人說。 他離開的時候,是否覺得孤獨,是否有痛苦? “你父親說你是他最大的驕傲,他這輩子值了!”隆曼老人在一旁說。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保護好治療床,父親就能被治好了。要是我能更強壯一些,或許就能讓父親早點接受治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