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鳥大廈，115層。 　　一間隱蔽房間內，年代感十足的玉麵浮雕被鑲嵌在墻壁上，冷色燈光照在一尊年代悠久的佛像上，兩側有梵天和巨鷹，整體婉約生動。不起眼的角落印有馬來文和梵文。中央紅椿木的圓桌上盛放各類精致菜品，兩道人影對坐兩側。為了隱蔽房間內沒有安裝任何電子設備。 　　“怎麼不吃？” 　　長條眼男人熟練的夾起一塊色澤飽滿的烤肉，放進嘴裡。 　　“沒胃口。” 　　喬視線掃過一桌豐盛的菜肴，沒有動筷。 　　菜單是根據兩人授權的數據由犀鳥大廈115層餐廳那位精通數萬道菜肴的“伊尹”機械大廚烹製而成，葷素搭配品相極佳。 　　食材並不是來自食品合成工廠，而是食物銀行特有的培育基地。 　　市麵上流通的肉類大多是合成蛋白。注入色素和味素之後就成了所謂的“羊肉”“牛肉”，這種食品長期使用會引發一係列問題。而食物銀行特有的太空培育基地和基因實驗室出產的食材就沒有問題，有時根據特殊需求還能提高不一樣的食材，比如用自己的細胞做一塊肉？當然這一切都很昂貴，屬於特權階級。 　　“太可惜了。”長條眼咀嚼著蘸著豉油汁的鱈魚，經過基因編輯後口感在原有基礎上更加鮮美。 　　等腦中AI提示蛋白攝入過多，才悻悻放下手中動作。 　　喬耐著性子等待對方吃完，開口問道。 　　“他們有消息嗎？” 　　自從被偷襲，又遭遇夢公司特工圍捕，他手下全員幾乎都落入公司手中。本來這趟活幾乎十拿九穩，接到夢公司委托後，暗中聯係金宇公司借助星洲武裝防爆隊高層力量，把初入星洲的夜城獵手打得措手不及。 　　隻差一點就能拿到細胞原液! 　　轉眼之間，就遭到夜城獵手的攻擊，武裝防爆隊臨時反水搞得自己狼狽不堪，在手下掩護下才逃出。自然想找麵前這個人打探消息。 　　“沒有，夢公司星洲分部雖不是銅墻鐵壁也差不多，我估計很難救回來。” 　　長條眼抹掉嘴角油漬，雙手一攤。他當然有辦法通過安插的內應打探消息，不過代價太高，而喬也不值得他這麼做。 　　“夢公司這一個星期封鎖了所有進出星洲的道路，通過網絡發出的信息都被追蹤和攔截。” 　　長條眼斜睨了喬一眼，繼續道，“反常就意味著有機會。” 　　“是之前提過的那筆交易？” 　　喬回憶著之前的談話：“不過夢公司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切斷星洲和外部的所有連接吧？哪怕官方勢微也不可能容忍公司騎著脖子在頭上。” 　　“並非完全斷絕，明麵上的人和物品進出需要經過幾道嚴格的審查，即使離開也會有人後續跟蹤。” 　　長條眼解釋道。 　　“應該是由夢公司扶持的某個議員找個由頭提出議案，經會議表決後生效，能讓臃腫的官僚機構如此快速，夢公司恐怕出了不少力。” 　　喬聽出長條眼語氣裡的忌憚，斟酌問道： 　　“數據可不好攔截，星洲上百萬人口產生的信息流是驚人的，更別提還有隱藏其中各種匿名服務器和私人電臺。甚至聽說本地有一個教派的黑客已經和正規的公司安保交手的有來有回。” 　　長條眼笑著說到：“你太小看公司的能力了，而且占據大頭的數據屬於普通人，是無用的。夢公司深耕星洲多年對於明裡暗裡的情況了解不比官方差。不同頻段都有人盯著。” 　　“這可不像金宇公司的人說出來的話。” 　　喬揶揄了一句。 　　巨型公司對手下籠絡人心都有一套，有近乎宗教般狂熱，這種變相誇贊對手公司的行為很少見。 　　“在亞洲還輪不到夢公司一手遮天。” 　　長條眼少見地嚴肅。 　　喬挑了挑眉，沉默一會道。“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夢公司特工隊長死了。” 　　長眼男冷不丁說出一條信息。 　　“什麼！”喬下意識就要站起，想起那個被特工追捕的男人。這幾個小時他一直在調查這起事故，加上有金宇公司人的從旁協助，知道不少事情。 　　比如在那一場圍獵夜城獵手小隊中，夜城獵手隊長拚死突圍，攜帶的東西被本地一名獨狼傭兵得到。隨後不知為何被特工隊長盯上。 　　“消息準確嗎？” 　　“嗯，錯不了。” 　　“怎麼看都有些不可思議。” 　　“應該是大意了，人員分散大部分人去追捕你們和夜城獵手，隻有一人去追王衛。雖然依舊讓人意外，但隻要設好陷阱還是有機會。” 　　“那他人在哪？” 　　“失蹤了。” 　　情理之中，殺了公司的人自然是要隱藏起來。“你想讓我先一步找到王衛？” 　　長條眼點點頭，“我需要時間和公司取得聯係，在這之前需要你發揮作用。” 　　“你為什麼覺得我能找到他？我又不是本地人。” 　　長條眼站起身走至窗前，掀起絲絨窗簾的一角，俯視下方縮小如模型的街區還有巨幅廣告的投影，神秘一笑： 　　“想救你手下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夜城獵手與你發生火拚的不也是因為他在幕後嗎？於情於理你都沒有放過他的理由。” 　　“好。” 　　目送長條眼走上陽臺乘坐浮空車離開，喬起身拉上窗簾回到座位安靜坐了十分鐘，隨後掏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方塊。 　　一道曼妙的身體曲線於半空中勾勒而出，全息投影漸漸清晰，人影顯現。 　　虛擬情侶，A-0721。 　　一位長相有著中亞特點的年輕女性，細長的眉毛，鼻梁高挺，水潤的櫻唇，五官相當出彩。一身緊身黑色皮衣靜靜站在餐桌旁，像空穀幽蘭。 　　A-0721轉動烏黑眼珠經短暫迷茫後環視房間，最後目光像磁石一樣貼在喬的身上，綻放迷人的微笑。 　　“喬······” 　　聲音軟糯溫潤人心。 　　喬剛準備開口就被打斷了，“你受傷了！”A-0721端詳一陣後驚呼出聲，快速貼近伸手要觸摸喬的胸口，卻穿過喬的身軀。 　　“別擔心，已經好了。” 　　喬心中一暖，安慰著似乎要掉眼淚的A-0721。 　　喬單手扶額苦笑開口：“我有些後悔沒有聽你的勸告。” 　　大約一個星期前，她就勸自己不要接這個活，現在隻能承受結果。不過雇傭兵這一行刀口舔血，能善終的沒幾個，多年交情作為老大必須要為底下人博一個好下場。 　　“我知道你是為了你手下能夠體麵退場。” 　　A-0721溫聲細語安撫喬的情緒。隨後靜靜傾聽者喬講述最近的一切。 　　“金宇公司有實力救出你那群手下。” 　　“我知道，特工隊長之死這樣的內幕都知道，怎麼可能沒有眼線在夢公司。他讓我找到那個半路殺出的獨狼，那人身上有能讓夢公司想要的東西。” 　　“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找地頭蛇聊聊，武裝防爆隊突然的反水總的問清楚才行。” 　　喬冷著臉。 　　“你……小心。” 　　A-0721欲言又止。 　　“我會的。” 　　喬手指點在立方體上，正準備關閉。 　　“我……我有預感這件事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如果太危險就別勉強。而且....” 　　A-0721沒有忍住繼續勸解道。 　　“好。” 　　光影消失，隻有黑色立方體安靜躺在桌上。 　　…… 　　“全自動激光炮045型牧羊人，重新編輯了程序，不過技術似乎不怎麼樣。” 　　修斯眼睛掃過房間壁畫後的激光炮口，伸展的利刃嗖地一聲縮回手臂裡，持槍站定輕描淡寫的說了句。 　　一條粗壯的金屬臂被扔到地毯上，啪地滾到壯碩的男人腳邊。 　　鐵塔壯漢一手捂住被砍斷的胳膊，怒目圓睜。一旁高瘦男子昏倒在地，太陽穴附近一片焦糊。 　　激光炮口適時調準炮口，沖著辦公桌後的獨眼維拉斯。 　　“夢公司特工？” 　　維卡斯掐滅手中雪茄，語氣極冷，現在他已經有回過味來。 　　“牧羊人的武器生產廠商津浪是夢公司的友商。能輕易破解牧羊人，入侵ICE燒掉我手下大腦，還砍下我保鏢的一條手臂。有能力作風霸道的勢力不多見。” 　　“這隻是一點教訓。”修斯握緊手槍對準維卡斯：“現在！東西在哪？” 　　“十年了，沒有人敢這麼威脅我。” 　　維卡斯凝視著麵前三人，深吸一口氣，想要壓製住怒火。 　　“威脅？如果不把東西拿出來，往後就沒有蛇口幫！” 　　後側一名特工冷笑開口。 　　維卡斯手指輕輕敲擊辦公桌麵，原本的防護係統未及時響應。他心底猛然一沉。 　　“海博倫失效了？” 　　修斯嘴角翹起反問道。 　　從一開始AI就已經把房間內的一切都投影在視網膜上，甚至一些各位隱秘的事情，比如蛇口幫背後的靠山是一家真皮科技公司，另外和SCPD的副局長來往密切。 　　“海博倫”原本是戰爭年代預防導彈擊中關鍵建築的一套智能防禦，能攔截空中導彈，經過智能化的改造在建築物內部加強動態防禦能力。 　　原本房間會被從中間隔開，高強度的特化玻璃從四方會將三人圍攏，頭頂天花板被掀開激光柱匯成一張大網，腳下會出現幾百萬伏足以融化金屬的電流。配合數據阻斷讓深陷其中的人“無聲”消失。 　　而這一切在海博倫無法啟動後化為泡影。 　　“不如你求助你背後的那位試試？”修斯試圖擊碎維卡斯最後的幻想：“我知道你不甘心，比如聯係這些年攀附上的大人物。” 　　修斯在“大人物”上加重了語氣。 　　維卡斯聽出嘲諷的意味，心中一冷，公司特工是有備而來。突然，腦中AI突然警報，他下意識回頭看向窗外。 　　【警告！警告！你目前正被狙擊手瞄準！】 　　窗外，高樓林立，一棟青黑冷峻的尖塔建築頂端，有到紅色冷光從進兩千米的距離射進維卡斯獨眼上。下方還有兩輛銀白飛魚浮空車虎視眈眈。 　　維卡斯回過頭來，盡管表情沒什麼變化，心中已經後悔了，盡管那瓶酒價值非凡但和他帶來的麻煩根本不值一提。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勢力！ 　　“我可以告訴你一切，但我有條件。” 　　維卡斯重新端正坐姿，試圖掌握一定的主動權。 　　修斯半瞇著眼沒說話，一旁特工嗆聲道：“你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有。” 　　維卡斯掀開上衣，露出起伏的胸口，原本心臟的位置植入了一塊黑色的方塊。 　　微型炸彈【卡爾卡諾】，經常被用作人肉炸彈刺殺一些政治人物後者公司高層。威力極大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巨大能量，最近一次是在三年前玻利維亞萬人集聚的足球場被引爆，結果造成5千人死亡，集會的召集者當地的政治明星也死在那場爆炸當中。 　　修斯收斂笑容，盯著麵無表情的維卡斯。 　　他有點小瞧了這位從底層混上來的印度裔，這種把炸彈藏在胸口的做法，並沒有被掃描出來。 　　“如何？”維卡斯獨眼深紅。 　　現場這麼多小弟看著。如果讓他們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了，他也就沒有在星洲混下去的必要。 　　修斯挑了挑眉，腦中詢問AI有幾成把握在引爆前乾掉對方。 　　AI很快給出答案。 　　【五成】 　　修斯回憶起那段緊急任命中的任務，一旦爆炸，在很難保證行動的隱蔽，他嘆了口氣：“說說你的條件。” 　　“你傷了我幾個弟兄，醫藥費你出。那人出售給我的一瓶酒和武器，價值50萬你也得掏。” 　　維卡斯正色道。 　　“酒？” 　　修斯反問，顯然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黑色手提箱被提過來，修斯一眼就看到那瓶年代感十足的酒。把玩著手下遞過來的風暴手槍，身份認證已經被改寫了。 　　“這麼說他從你手裡拿到逃離的船票？” 　　維卡斯瞧出修斯語氣不對勁，“海關戒嚴，最遲今晚離開偷渡路線被延遲，具體什麼時間離開還是我說了算。” 　　心中還有後半段，如果那人被手下人調查出來沒什麼實力或背景，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ｍ 他就不必浪費寶貴的資源。不過手下回來報告後就打消了想法。 　　........ 　　“就這麼放了他？” 　　重新回到浮空車上的修斯搖搖頭：“讓馬赫去處理，那瓶古董酒沒什麼特別的，我們隻需要專注芯片。” 　　“得到幻影算法配合螢火防護衣，市麵上的監控探頭或者義眼根本就無法捕捉那個雇傭兵的影像。那個老鼠還真聰明！” 　　有特工感慨道。 　　“算法工程師準備了一套應對方案，一會你們連接內網下載生物眼的模擬程序。” 　　修斯停頓一會說道：“還有準備一副隱形眼睛，在幻影算法乾擾下模擬程序無法進行鏈接。” 　　“這樣就能抓住那個混蛋！”特工語氣憤憤，好似被休假時被叫工作的惱火。另一名特工附和一聲。 　　修斯心中想起那個男人孤狼一般的眼神，沒那麼樂觀。他已經派人控製蛇口幫的蛇頭老鬼，隻等王衛自投羅網。 　　“隊長，你說要我們追回的東西是什麼？” 　　特工壓抑不住好奇。 　　修斯轉過頭，藍色瞳孔豎立。 　　“不該問的別問。” 　　“是···是。” 　　特工噤若寒蟬地低下頭 　　...... 　　維卡斯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獨眼閃著紅光如同急行的警燈。目睹特工離開後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很快他強壓下滿腔怒火，重新點燃一支雪茄，牙縫中蹦出字來。 　　“夢公司！” 　　“老大，有人來了！” 　　一名小弟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