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穿透灰白雲彩照，進整座城市最高的建築。深夜霓虹從犀鳥大廈頂端開始褪色，陽光開始在林立的摩天大樓上鍍上金邊。遠方紅色塗裝的地鐵開始穿行於城市之中。 　　飛魚車貼著地鐵飛行靈巧躲避突然出現障礙物，車手們揮舞著噴漆槍開始在地鐵上作畫。 　　嗑藥後的神經興奮壓抑不住的呼喊，聲音由遠及近。 　　王衛在一家店前駐足觀看。意義不明的呼喊在頭頂一閃而逝，空氣中還留有色彩艷麗的氣體短暫漂浮在空中。 　　不遠處廣場上執勤的警車騰地飛起，警笛尖銳聲尤為刺耳，伴隨著急促的引擎聲飛躍半空緊緊追去，隻剩合成的電子音在天空回蕩。 　　“前方飛行車輛，你已違反低空飛行管理條例第十····” 　　得到回應的是一聲法克魷。 　　王衛視野移開，掃過半空賽博男人裝的時尚廣告，停留在商店玻璃上推銷的一款電腦芯片【飛車手進階指南】。 　　通過神經係統連接能瞬間學習芯片中的技能，拔除會瞬間忘記。 　　王衛下意識摸了下腦後，隻摸到粗短的黑發，曾經腦後安裝的東西早就不在了。 　　他想起三年前無緣由腦中多出的一段格鬥技能，他曾旁敲問過喬納森得到一些模糊的答案，可能是手術中有一些數據碎片進入記憶。 　　回憶間，屏幕上變幻了廣告【義體新感覺】【AI-21世紀初的迷夢】【虛擬世界的正式公民】···· 　　最終畫麵定格在一張古銅色皮膚的中年男人上，馬赫·布特拉。 　　“走過三條街，平均每條街至少六個暗哨，隱形無人機更是數不勝數。” 　　喬雙手抱胸站在二樓陽臺上，看著前麵寬闊廣場上聚集的人群，左上方墻角最新“庫伯”9型監控探頭滋滋冒著電火花。 　　A-0721和喬並肩站在一起。 　　“確定王衛回來嗎？” 　　“確定！夢公司的特工都來了”喬一指最近一條街道慢慢靠近的粉色反光背心男人。 　　“你怎麼知道？” 　　A-0721手托腮幫，短暫撇了一眼那個正在喘氣的男人。 　　“手。” 　　“手？” 　　“手上沒汗。” 　　喬耐心解釋起來：“正式選民基本上是公司利用福利豢養的一批人。公司花一些福利在選票上，選一個自己的人來維持民主。這樣的戲碼在戰前也不新鮮。加上多年公司引導，大多人沉迷虛擬世界，這對公司而言也好管控。選民進行改造優先是大腦，身體其他方麵還不如把花錢在網絡上。” 　　“而人造皮膚是不會流汗的。” 　　“我不明白王衛為什麼要選這裡？” 　　喬大概明白這位同行的思路：“既然逃不掉，那就拉別人進來。” 　　“你是指其他大公司？” 　　“像金宇，德川一些亞洲本土公司自然不會放任夢公司擴大影響力。一些小一些的也在伺機而動。” 　　“這兩年亞洲的街麵上，低廉的一次性槍支的交易，被一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眾小公司所把持，網絡黑客覺得背後有一家巨頭在操控。” 　　“我記得上最好一把是名為‘桃芳’的動能狙擊槍，據說使用工藝遠超市麵的大型軍火公司。它最早是出現在伊斯蘭堡。” 　　“總之比歐洲，亞洲局勢要盤根錯節。” 　　三輛飛馳警車穿越半空幾近真實的牌樓，緩緩降落在廣場的中央，荷槍實彈的警察開始下車維持治安。 　　無人機群散開，飛躍眾人頭頂，尾部亮起光束隨著交接在一起，漸漸形成競選標語，馬赫的頭像漸漸清晰起來。 　　“競選開始了。” 　　修斯吸了一口氣，價值高昂的神經舒緩劑被扔進浮空車自動回收桶內。一股清涼的感覺從咽喉傳遍全身，體內生物監測器開始調動生物電調和肌肉。將自身狀態提升到巔峰狀態。 　　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電腦芯片，隨手插入腦後插槽。 　　【武術技巧載入中···】 　　修斯閉上雙眼，腦中AI聲音響起，不過幾秒睜開雙眼，視網膜虛幻的人影一閃而逝。 　　“北極星授權下來了嗎？別讓網監注意到這裡。” 　　修斯盯著張合手掌。 　　“授權下來了，不過馬赫認識一些網絡監察的人，讓他們在必要時切斷網絡不是更好些。”手下回答道。 　　“網監內部未必都是被我們收買的人，自從星洲網絡戒嚴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修斯冷著臉，攥緊拳頭。 　　“需要和馬赫打聲招呼嗎？” 　　“不必，王衛非常狡猾很容易看出端倪。東西帶來了嗎？” 　　修斯活動著肩膀，語氣沒有起伏。 　　“嗯。”手下點頭應答，隨後從座位下隔層中提出一口箱子，箱子上有著生物武器的黃色標識，三個黑色月牙占據黑環一部分。 　　“由於時間匆忙，提取王衛血液製作的生物武器可能有傷及其他人。” 　　“沒關係。” 　　修斯好像想起什麼，轉頭問道：“喬納森抓到了嗎？” 　　“抓到了，在黑市。” 　　“吩咐他們把審問的情報交過來。” 　　······ 　　遠處黑色虎鯊從高聳的建築間躍出，龐大又不失靈巧地穿越街巷，隨著尾部的藍焰噴射消失在視野中。 　　高空隔欄眺望的人們爆發出一陣嘈雜。 　　傳統的藍色貼滿外墻，競選標語用馬來文寫得“史上最好的福利”。 　　逼仄小巷。 　　王衛踩在潮濕的地板上，錯身走過，一位穿著代碼長袍的教士。這年代信仰並未消失，麵對生活感到絕望的人要麼投身宗教，寄希望虛無飄渺的神祇，要麼沉迷於賭博，寄希望靠運氣翻身。 　　教士回頭看了一眼，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邊走過。 　　等待被賜福的人迷茫地睜開眼，教士回頭，金屬指尖點在那人額頭上，一串花紋簇擁著虛幻大腦的圖案出現了。教士收回手，用袖子掩住手臂上數字7的熒光紋身。 　　王衛站立在一處無人角落，等待狙擊手瞄準鏡掃過，還沒有靠近廣場就已經遭遇好幾個暗樁。 　　對於夢公司蹲點廣場王衛並不意外，作為率先研究出輔助AI並推出市場的公司，能做到這一切合理預期，王衛甚至猜測，公司通過自己暴露的行為做過人物推演，推斷自己接下來的行為。 　　或許下一秒就會有人拿槍頂著自己的腦袋。 　　王衛深吸一口氣，靜靜等待著。 　　一個計劃太過精細就代表容錯率低，對於公司這樣的對手來說把握任何一個環節足以掌握整個計劃。 　　所以有時候不確定，模糊未必是一件壞事。很多時候智謀能獲得勝利，但最重要的是勇氣。 　　呲啦~ 　　鋁製餐盤滾動了倒在積水的坑裡，一頭臟亂得如海草頭發從路邊帳篷裡伸出來。 　　男人顫顫巍巍走到水窪邊，左腳僵硬的向後挪，或許無法把握住力道啪地跪在水。他低頭準備用嘴咬起冒出水麵的餐盤邊沿。 　　沒有手的他，似乎也沒有注意汙水已經順著膝蓋的縫隙流進去。緊接著身體一陣抽搐一頭栽到水中。 　　這條小巷人有不少，但沒有人注意這個觸電的男人，即使有匆匆掃上兩眼也就不再關注了。 　　王衛看一眼就知道男人是被辭退的碼頭工人，雙腿是支持重力的工具足，內部有電池供電的電絡鐵，型號很廉價。沒有雙手，腰有些變形，應該安裝過重力手臂。衣服上有海運公司的標誌。 　　這種人應該在工作中犯過錯誤，被工廠辭退還不上義體貸款被人收回。如果不是腳型號比較老沒有什麼價值，恐怕四肢都會被摘除。 　　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他們不是正式公民或者被剝奪正式身份的人，想要養活自己就需要和公司簽訂義體貸款合同，為公司乾活。如果順利乾個三五十年還完貸款，就自由了。但很少人能做到。很多人會在工作過程中遭遇各種問題，最終無力支付費用，流落街頭。 　　他想起奈蒂的父母，也是這樣的結局。 　　隔著一條街，嘈雜的人聲如同滾燙的沸水湧入這條逼仄的小巷。找書苑wwｗ．zhaｏshuｙuａn.ｃom 沒有人注意倒在地上的男人何時翻身，同樣沒有聽見從他們身邊走過的腳步聲。 　　每個人或是坐地上發呆，或是躲在角落裡吸食劣質毒品，或者躺在臨時帳篷裡昏睡，一直等到警察暴力驅趕為止。 　　投票從來都跟他們沒關係。 　　...... 　　集會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平日與摩天大陸等高的投影替換成了，身穿無領長袖衣，圍著沙龍布傳統形象的馬赫·布特拉。 　　倒計時逐漸開始，圍繞著中心區的空中演講即將開始。經過改造的“proton”新型浮空車將載著馬赫從府邸開始行駛至光大廣場進行一場演講。 　　這段路不長，卻精心設計的都是圍繞中心區，並不會靠近偏遠地區，加上嚴密的私人安保，一般不會有那個不長眼磕了藥的瘋子惹事生非。 　　“RTM76”新聞電視臺的浮空車在半空懸停，迎接一場盛大集會。 　　馬赫登上講臺，目睹麵前集結的群眾展現出一絲微笑。 　　“感謝你們來參加這次集會。” 　　人群中一個穿著紫色背心短發女人，手觸控屏幕。一條扁平的蜘蛛開始快速穿越人群，爬進一條下水道中。 　　修斯俯視著下方，身後有聲音傳來。 　　“桑德拉的控製麵板發出的頻率被捕捉到了。” 　　“廣場方圓兩千米是否有異常？” 　　“有三處，物質交互異常。” 　　即使算法能屏蔽監控探頭，但隻要人站在那就會發生物質交換。而北極星就可以算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