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號運輸船航行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今天天氣不錯,萬裡晴空,一點雲彩都沒有,水手們心情很好,一麵忙碌,一麵放聲高歌,歌聲隨著海風傳出很遠: “這裡一望無際,這裡廣袤無邊,頭頂的天空湛藍,船下是無盡深淵,那裡除了鯊魚,還布滿船的殘骸和猙獰的枯骨,我們是英勇的水手,再難再險,沒有怨言......” 與高雅婉轉的歌劇相比,《水手之歌》那簡單的旋律顯然上不了臺麵,但這是在大海上,數百名精壯漢子赤裸著上身齊聲而歌,頗有一番氣勢。出海是件辛苦的差事,藍鯨號的所有水手都出身底層的平民,是最踏實勇敢的人,為了父母妻兒他們願意麵對艱辛和危險,但寂寞的心緒隻有歌聲才能緩解。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在夾板上穿梭,靈活得像一隻跳蚤。他的身體剛剛定型,高處寬處都不突出,隻能算水手的及格水平,動作雖然敏捷但是很生疏,顯然是第一次出海的新人。 “李默,給我遞塊毛巾!” “來了!” “李默,麻煩幫我把水壺拿過來,就在那邊的架子上!” “好勒!” “李默,這邊有貨要搬,過來搭把手!” ...... 李默成了船上最忙碌的人,從東跑到西,沒個停歇的時候。不過這卻不是刁難,而是關照,水手是個靠技術和經驗吃飯的職業,剛來的菜鳥顯然還有很多要學,老水手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李默盡快熟悉工作。李默的最大優勢就是年輕,年輕是最好的寶藏,不僅有用不完的力氣,而且學什麼都快。他就這樣不厭其煩的在船上飛奔,嘴也沒停,應答的間隙小聲和水手們學唱歌謠,伸手抹一把額頭,晶瑩的汗珠飛灑,像雨一樣。 “李默,你看,這是起重機,我教你怎麼用......”教李默用起重機的是一名有資歷的老水手了,大家都叫他張叔。沒人能拒絕一個長相清秀且聰明好學的好徒弟,水手們都很喜歡林默,恨不得把所有經驗一次交給他。 “你試試。”講完重點,張叔示意李默自己操作試試看。 李默走上前,按照方才學到的一步一步操作,做的有模有樣。 “好,不愧是咱們水手的兒子。”見李默學那麼快,張叔贊道,“用不了幾年,你就會成為比你父親還優秀的水手了。” 李默的父親曾是藍鯨號最優秀的水手,可惜因為傷病退下去了,如今他兒子又做了這行,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聽見誇獎,李默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張叔,我不經誇的,還有很多東西得跟著你們學呢。” 張叔哈哈大笑:“你這性格可比你爹要好多了,你爹年輕時候仗著天賦比我們好,拽得像別人欠他錢似的。” “得,今天高興,我再教你最重要的:在夾板上做事,水手可不興穿上衣啊。”說著,張叔把李默濕透的襯衫一把扯下,夾雜汗水的結實肌肉就這樣曝露在陽光下,“喲,看不出來,你小子有身好肉啊。” “快看,這就是我們水手的兒子!” 忙碌的水手們轟笑著起哄,見李默紅得像抹了腮紅的臉,大家更起勁了:“大夥兒唱起來呀!” “唱什麼唱!你們這些偷懶的雜碎!”一個挎著臉的漢子從船長室走了出來,他皮膚黝黑,身高有兩米,加上壯實的身軀,看上去像一座山似的,他叫勞倫·羅克,是藍鯨號的船長,水手們私下都叫他“魔鬼勞倫”。 勞倫船長的聲音像擂鼓般洪亮:“馬上就要到‘呼嘯之海’了!狗崽子們!給我打起精神來!” 聽見“呼嘯之海”四個字,所有人臉色都變了,歡快的歌聲消失了,水手們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氣氛變得壓抑,隻留下呼呼的喘氣聲。 勞倫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 “如果我們死了,婆娘會哀悼我們嗎?不會!她們隻會拿著我們留下的錢和小白臉裹在一起!” “活著回去!等待你們的會是溫暖的被窩還有濃烈的麥酒!” 激勵了一番,勞倫滿意地走回船長室。 見船長離開,李默籲了口氣,小聲問身旁的張叔:“叔,呼嘯之海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大家這麼害怕?” 張叔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抬頭環視了一圈,把李默拉到一旁,小聲說:“不怪你不知道。呼嘯之海是航海公認的一處禁忌之地,水手都不願意提起。駛進那裡的船隻,沒多少能闖出來的。看來前些日子的風浪讓我們偏離了航線,躲不過了,所以船長決定硬闖。” “禁忌之地?是因為風浪很大麼?”見張叔這樣的老水手都一副避諱莫深的樣子,李默忍不住追問。 “罷了,你如今也吃這碗飯了,早晚要知道的。”張叔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打定了主意,“如果隻是風浪就好了,我們還能應付得過來,可......你知道械族麼?” 聽見那個名詞,李默的臉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他怎麼會不知道呢,械族對五洲大陸上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夢魘般的存在。 張叔還以為李默不是很清楚,又耐心講解了一番:“時間有些久了,你還小,可能知道得不是那麼全麵。” “五洲大陸有四個強大的國家,分別是西邊的倫薩、北邊的雪澤、東邊的東洲還有南邊的卓爾,各國利益信仰各不相同,合作與爭鬥從未斷過,一直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除了四國之外,大陸西南還有一座特別的城市——“費曼城”。這是一座以科技為信仰的中立城市,也是各國學者向往的聖殿。費曼城認為,科技的發展是消除紛爭的唯一手段,所以它從不參與爭鬥,而是潛心科研,立誌用科技改變大陸的現狀。” “事實上,費曼城的確成功了。大約一百年前,費曼城的科學家發現了一種特殊的物質,他們將之命名為“源石”。“源石”蘊含的能量非常龐大,隻需一顆“源石”就能釋放出相當於十座核電站工作一年釋放的能量。有了無限能源的支持,費曼城‘機械時代’的構想成為可能。” “機械時代是在能源無限的基礎上,讓機器人全方位接替人類工作,徹底解放勞動力,沒了物質需求,社會自然會變得和諧。這個構想本來也沒錯,隨著大批機器人接替人類生活,各國紛爭減少了很多,生活水平也變高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人類似乎真的能到一個全新的高度,全大陸的人都為之歡呼振奮,然而,這樣的生活隻持續了十年。” “大約90年前,異變發生。那些金屬構成的機器人好像突然有了生命,它們將自身拆解,化成納米粒子,寄生在包括人類在內的各種動物身上,將宿主一步步轉化成與碳基生命完全不同的機械生命,而這種本不該存在於世上的全新生命被稱為‘械族’。沒人知道異變是怎麼發生的,有人猜測是因為‘源’導致了機器人的變異,不過隻是猜測,並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 “成為械族後,轉變者行為模式完全變了,它們視人類為仇敵,對人類展開了血腥的大屠殺,那個時期被稱為“血色革命”。相較於被強化的械族,人類的血肉之軀是那樣弱小,短短一個月,五洲大陸人口銳減到僅剩血色革命前的五分之一。” “人類存亡之際,五洲大陸的全部幸存者前所未有地團結了起來,並建立了名為‘軍聯’的組織,共同抵禦械族。經過費曼城科學家日夜不休的努力以及千萬將士的浴血奮戰,最終,人類以慘重的代價贏下了這場戰爭。殘存的械族強行割裂了大陸的一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在海上建立了名為‘機械島’的國度,它們躲在暗處等待著,等一個可以將人類徹底覆滅的機會。” “那所謂的‘機械島’,正是在呼嘯之海中心啊。”說到這,張叔也按耐不住恐懼。 林默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海就遇到如此險境,械族,不用張叔說他也了解,放眼五洲大陸,小孩夜晚啼哭,母親總會編出“再哭,小心把械族引來抓你”這種話,實打實的童年陰影。想來是怕影響大家的士氣,勞倫船長現在才說出這個噩耗。林默竭力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些,強顏歡笑道:“叔,你,你的意思是?” 張叔點了點頭:“沒錯,我們相當於要從械族的領地直穿而過。船長應該計算過最優路線了,但那可是械族的領地啊,哪怕隻是外延,也是極其危險的。” “等會兒機靈點,其實也沒那麼可怕,運氣好的話也許根本就遇不到那些惡心的家夥。”張叔看到林默雙腿直打顫,覺得自己說得好像有些誇張了,笑著寬慰道,“早些年我也走過幾次,你爸也走過幾次,也沒遇到什麼太大的危險。” 知道自己小動作被張叔看穿,林默臉上有些掛不住,挺起胸膛:“張叔,我不怕的,誰怕誰是小狗。” “哈哈,那是,咱們水手的兒子都是虎膽。”張叔大笑。 “警報!距呼嘯之海20海裡,所有人立刻去武器室領裝備,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二人說話的功夫,藍鯨號已經貼近呼嘯之海的範圍,大副高聲對水手下達命令,張叔剛揚起的嘴角乍時又低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