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室前排起了長隊，水手們略顯僵硬地接過武器，這次的情況和平日應急演練可不一樣，演練更像一次團隊活動，而這次可能真的會死。 　　每人都能領到四件裝備：一件防彈衣，一把震顫刀，一支配備了兩個彈夾共十四發子彈的狼牙手槍，還有一支電量充滿可以發射兩次電磁槍。這樣的裝備很難給人信心——防彈衣是擋不住械族攻擊的，至於狼牙手槍，那是早被淘汰的玩意兒，十四發子彈別說械族了，就連普通的鯨魚都殺不死。真正有用的是另外兩件裝備：震顫刀和電磁槍。震顫刀在戰鬥時能以一定的頻率震動，搭配由一級強度費曼鋼打造的刀身，可以輕易切開鋼鐵；電磁槍可以使械族的行動暫時癱瘓，這在關鍵時刻是能救命的。 　　“就這？我們能拚得過械族？這和讓我們送死有什麼分別！老子不乾！”一名水手把手裡的裝備往地上重重一扔。 　　還不等有人附和，勞倫船長肉山般的身軀突然出現在水手身後，一巴掌把水手扇了個踉蹌，水手捂著通紅的臉，對勞倫怒目而視。勞倫啐了一口吐沫，罵道：“就你們這樣的賤命還敢抱怨？難道老子不想搞點好裝備？媽的，各國對裝備的管製比看婆娘還嚴，能弄來這些老子找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你他媽的還不樂意了！” 　　“你有能耐搞到，搞多少老子收多少，還付你市麵上價格的雙倍。怎麼樣？你這賤骨頭有這個能耐麼？”勞倫上去又踹了那水手一腳，見水手不敢言語，他指著方才被水手扔了的裝備，“不想死就把東西撿起來！想死老子也不攔你，自己跳海，還能省頓飯！” 　　那水手被勞倫罵得一點脾氣沒有，撿起裝備，快步離開。勞倫環視一圈：“闖過呼嘯之海是不得已的選擇，我和大副已經計算過了，這次從外延穿過，航程隻有五十海裡，都給老子打起精神！” 　　“你們願意死在這麼？” 　　“不願意！”水手大聲回應。 　　“好！一起闖過這五十海裡，我們回家！” 　　“回家！回家！”水手被勞倫鼓動得情緒激昂，原本的沉悶一掃而空。 　　李默也興奮得漲紅了臉，他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此情此景讓他熱血沸騰，轉身望向張叔，激動地揮了揮拳頭：“勞倫船長好厲害，大家都振作起來了。” 　　張叔笑道：“他是我遇到最好的船長。” 　　李默點了點頭，也不緊張了，走到武器室前：“你好，我領武器。” 　　武器室管理員比李默大一歲，名叫姚奮，加入藍鯨號剛滿一年。姚奮抬頭看了李默一眼，揮了揮手：“不行，下一位。” 　　“為什麼不行？”李默問道。 　　“你是新人，什麼都不懂，拿武器乾什麼？武器數量有限，經不起浪費。”姚奮輕蔑地看著李默，語氣滿是不屑。他早就看李默不順眼了，成天到處獻殷勤，水手們都誇李默的好，對他則愛答不理的。姚奮對此很不服氣，拚關係拚家境，他樣樣比李默好，那些水手憑什麼不買他的帳，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他要好好教訓李默一次。 　　“下一位。” 　　“誰說我不懂。”李默不服氣，手往姚奮麵前一伸，“我一定能幫上忙的，我爸爸教過我，不信你給我，我用給你看。” 　　張叔見二人爭執，上前勸道，“小姚啊，你給他吧，李默身手不錯哩。況且，萬一遇到危險，沒武器要死人的。” 　　“是啊，給他吧，我在藍鯨號乾那麼久了，也沒聽過有新人不讓領武器這種規定。”水手們和李默關係都很好，知是姚奮故意刁難，紛紛為李默說話。 　　見那麼多人為李默說話，姚奮氣不打一處來：“他要死關我什麼事？武器室歸我管，我愛給誰就給誰。你們還領不領了？不領就讓道給其他人，我很忙，到時候死了可別怪我。” 　　“你這小子怎麼說話呢？一點道理都不講。” 　　“還不是看李默和我們關係好，嫉妒了，所以借這個機會報復人家，濫用職權！” 　　“媽的，語氣這麼沖，你以為你是船長了？” 　　“不發就不發，我們沖進去自己拿！” 　　姚奮的話犯了眾怒，水手們推搡著往武器室裡麵擠。姚奮望著擠過來的水手，驚慌之下語無倫次：“你......你們......” 　　“鬧什麼鬧！造反呢？”雷霆般的聲音響起，見這邊出現騷亂，去其他地方巡視的船長又走了回來。 　　姚奮見了救星，跑到勞倫麵前，往人群一指：“船長，你可來了，這些家夥想闖進武器室。” 　　勞倫大怒：“馬上就到呼嘯之海了，還鬧騰！是不是活膩了？想死和我說，老子送你們一程！” 　　“不是這樣的，船長。”李默走到勞倫麵前，不卑不亢地解釋了事情的經過，“船長，您給評評理，新人就不讓領裝備，這是哪裡的規矩？我在家和爸爸學過的，能幫上忙。” 　　“他說的是真的？” 　　望著勞倫黑炭似的臉，姚奮低下了頭。勞倫見姚奮默認了，指了指武器室：“現在，回到你的崗位，給所有人發放武器，再出幺蛾子，你就別在藍鯨號乾了！” 　　姚奮在水手的嘲笑聲中回到武器室，心有不甘地給李默準備武器。走到暗處時，姚奮又有了主意，嘴角一裂，趁大家不注意，調換了一把電磁槍...... 　　航行至呼嘯之海時，藍鯨號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有特定的位置，李默的位置被安排在船長室外，位於藍鯨號內側，是個很安全的位置，戰鬥發生時不會第一時間遭受攻擊。 　　李默知道這是水手們對他的照顧，但比起做一個被眾人保護的孩子，他更願意成為水手們眼中值得信賴的戰士、夥伴。李默記得父親曾說過，“遠航的船上沒有一個人是多餘的”，這個位置視野很好，他全神貫注眺望遠方，如果出現異常，他要第一時間向水手們預警。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航程已經駛過了一半，糟糕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海麵平靜得出奇，甚至大點的風浪都沒有。 　　“沒想到吧，這就是呼嘯之海。” 　　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與方才不同，這聲音沒有了臟話和謾罵，反而多了些慈祥的情緒。李默回頭，勞倫船長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正一臉微笑看著自己。 　　“船長，您怎麼出來了？” 　　勞倫走到李默身邊：“和想象中不太一樣，對麼？” 　　李默點了點頭。 　　“這就是大海的魅力啊，可以平靜，可以洶湧。我在海上生活了半輩子，又愛它，又怕它。大海是個騙子，前一秒萬裡晴空，後一秒也許就會烏雲密布，卷起比山還高的浪。出色的水手不能被它欺騙，你要用知識和經驗去拆穿它的謊言，用強壯的身體和它搏鬥。”勞倫指向遠處，那是呼嘯之海的中央，“風向已經變了，壞天氣很快就要來了。” 　　“謝謝您，船長。”知道船長在教自己，李默誠懇道謝。 　　勞倫拍了拍李默的肩膀，問道：“那些小子背後叫我魔鬼勞倫，對吧？你怎麼看。” 　　“爸爸說過，指揮一艘船是很難的事情，想要安全返航，船上隻能有一個聲音。”李默認真回答。 　　“哈哈，李顯文不錯，教了個好兒子。”勞倫大笑了一會兒，隨即嘆了口氣，“你父親是最好的水手，我們搭檔了很多年，可惜了。” 　　“他很懷念大海的，可......您知道，他的傷......” 　　“傷？在海上航行一輩子的人，誰沒有傷？” 　　勞倫笑著扯下左手手套，卷起了袖子。李默驚訝地看到，勞倫左手胳膊以下沒有血肉，而是一條泛著金屬光澤的機械臂：“船長，您的手？” 　　“這是上次呼嘯之海留下的印記。” 　　“傷？那隻是你爸的借口，其實他就是清高，受不得侮辱，見不得臟事。”勞倫轉眼把手套戴好，“你不要和他學，平民在這個世界上很難生活的，想要養家吃飯，不僅要能吃苦，還要受得了委屈。” 　　“我今天沒有處罰姚奮，你不要不滿，畢竟......” 　　“船長......” 　　“唉，我也不願意我的船上有這樣的人，可誰讓他爹是船運公司的總經理呢？兄弟們得吃飯啊。” 　　“船長。” 　　“你別擔心，他是來鍛煉的，很快就會走的。” 　　“船長！有情況！”匯報一直被打斷，李默聲音提了八度，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指向前方。 　　“嗯？”勞倫順著李默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烏壓壓的黑雲夾帶著閃電，正往這邊壓過來，黑雲之下，一艘船正以極快的速度沖向藍鯨號。 　　“警報！警報！” 　　“三點鐘方向！有敵情！” 　　“小子們，準備起來！”勞倫幾乎是從樓上翻下去的，看不出，這麼龐大身體竟也可以這麼靈活。 　　那艘船速度很快，轉眼就來到距藍鯨號一公裡左右的位置。李默看清了，這艘船體積是藍鯨號的兩倍有餘，由不知名的烏黑金屬打造，上麵附滿珊瑚和海藻。船身式樣很老舊，像航海小說裡描寫的海盜船一樣，船艏是一具身披鎧甲的金屬骷髏，眼睛處的空洞裡閃爍著幽光。船上沒看到一個船員，似有無形的力量駕駛著一般，向藍鯨號撞了過來。 　　“是幽靈船！” 　　李默大聲示警。他聽父親說過，幽靈船無人掌舵卻能在海上航行，就像遊蕩在陽間的鬼魂，被幽靈船纏上的船隻永遠找不到陸地，船員最終受盡饑渴而死，成為亡靈，永生永世被囚禁在幽靈船上。 　　“它要撞過來了！” 　　“左滿舵！”勞倫也察覺到了，大聲命令道。 　　山一般的海浪打了過來，幽靈船立在浪尖上，直直壓向藍鯨號。兩船即將碰撞時，幽靈船忽然從船頭的骷髏處裂開，宛如一張巨口，想要將藍鯨號吞噬。 　　李默看見裡麵是漆黑的一片，沒有一個船員。 　　果然是幽靈船！ 　　藍鯨號的船員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