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延光阻止鹿聆霜說辭的理由，是他清楚： 　　當一個人把下令者當作朋友，就會變得難以完全執行下令者的指示——因為會出於感性的元素，擅自對情況做出“我這樣做才對他更好”的判斷，然後加入自己主觀上認為更好的行動。 　　這是延光不願意看到的。 　　對付時間回溯的能力，一步走偏，便是失敗。 　　延光的期望是這兩人最好是不要對他有任何顧慮，隻需要單純的認可他的計劃可行，然後按指示去做就夠了。 　　這樣是最合理的，也是最不容易出差錯的。 　　於是他說：“朋友這件事……我並不這樣認為。實際上，我們隻是在一場比賽中偶然結成了隊友。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人品上來說是不過關的，所以最好還是不要把我當作是朋友……” 　　延光的話讓整個氣氛都明顯冷了幾度，鹿聆霜好像呆了一下，就連常淵也怔怔地看著延光。 　　這段沉默隻有短短的一瞬，但是在場的三人都覺得無比漫長。 　　“這樣啊……” 　　打破沉默的人是鹿聆霜，她的耳朵垂了下去，但是表情上還是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模樣，輕輕微笑著： 　　“你說的對，我們也不一定會全部入選，隻是為了贏得比賽暫時結成了一組而已。不好意思，是我太沒有邊界感了，加好友的提議就當我沒說吧……讓你們感覺不好了，我道歉。” 　　常淵沒有說話。 　　延光也沒有。 　　“你的計劃書，我會認真看的。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鹿聆霜說。 　　“好。”常淵說。 　　“嗯。”延光說。 　　在這之後三個人便一直一言不發，直到把鹿聆霜送回了酒店。 　　看著鹿聆霜進了大門，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常淵問延光： 　　“為什麼要那麼說。你看鹿聆霜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僵著。” 　　“你也一樣，常淵同學，不必把我當朋友相處，我們隻是剛好結成了隊友而已。” 　　常淵對延光的論調沒有說什麼，隻是問他： 　　“那你還參加海選嗎？後麵的計劃和安排是什麼？” 　　“比賽的事情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倆落選的。” 　　延光這句保證接得太快，以至於讓常淵忍不住產生懷疑。 　　而延光則是又掏出一張折疊的A4紙交給了他，看起來比鹿聆霜那一張還厚： 　　“等我走了，就在這裡，找個不被人看到的地方把它打開。後續的行動你聽鹿聆霜的就行，我都寫給她了。” 　　留下了這一句話之後，延光就先行離開了酒店大廳。 　　“好……” 　　按照延光的要求，常淵打開了那張紙條，本以為上麵是詳細的計劃，結果，居然從裡麵透出來的，是好幾張鈔票。 　　常淵數了數，裡麵剛好800塊錢，而攤開紙，那碩大的一張A4紙上卻隻寫了一句話： 　　“從現在開始，想盡一切辦法，避免任何人把鹿聆霜帶走，她隨時可能有危險，但請不要告訴鹿聆霜，以免她慌亂生變。記住：這句話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有效。” 　　常淵顰眉，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結果鹿聆霜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叉著腰，手上拿著延光剛才給她的那張紙，已經攤開了： 　　“延光給的計劃書上麵說，讓我先下來找你。” 　　鹿聆霜揮了揮手上的紙： 　　“然後呢，他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常淵思考了一小會兒： 　　“讓我在離你近的位置租個房間，從現在開始，你在酒店房間外的一切的行動都必須在我的視線範圍裡。” 　　“哦？是嗎？上廁所也要嗎？” 　　鹿聆霜像是故意使壞似地調侃道，但是語氣卻完全不像是平常那樣活潑，而是乾巴巴地頹喪著。 　　“麻煩你在酒店房間裡全部解決。” 　　恰好常淵的表情也一直嚴肅著，容不得一點玩笑的樣子。 　　鹿聆霜：“我在603。” 　　“好，你等會兒跟我一起上去。” 　　常淵走上前臺，用延光給自己的錢租了一晚的房間，雖然兩邊都已經住了人，但運氣不錯的是，對門的房間還是空的。 　　“明天中午，我敲了門你再出來。” 　　…… 　　轉眼到了第二天早上，因為延光的留言，常淵這邊幾乎是一夜都沒睡好。 　　稍微聽到門口有些動靜，就醒了過來，然而一晚上都沒碰見延光所說的“危險”。 　　第二天去敲鹿聆霜門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出門的準備，開口就直接問道： 　　“我們今天要去的地方有點多，你昨天休息好了嗎。” 　　“基本不差”，常淵隨口就撒了個謊，“我們要去哪裡？接下來要做什麼？” 　　“延光說要做的事情跟昨天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ｏm讓我們繼續扮演間諜。” 　　鹿聆霜如是回答。 　　“哦”，然而常淵對此顯然有些疑慮，“鹿聆霜同學，你覺得按照延光的計劃，真的可以抓到間諜嗎……” 　　常淵忍不住問了鹿聆霜的看法。 　　鹿聆霜抬起頭，然後搖了搖，那對兒耳朵也隨著腦袋的幅度甩動： 　　“我也不清楚，但過了今天應該就能看到成效了。” 　　常淵一聽她這麼說就開始皺眉： 　　“為什麼不清楚還能這麼篤定。” 　　“延光說如果你這麼問，我就這麼答。” 　　“……” 　　“後麵的計劃他也都寫給我了，我看了之後，覺得沒什麼問題”，鹿聆霜說著拿出手機開始叫車，“所以，你跟著我走就行了。” 　　“意思是，讓我信任你的判斷就好？” 　　“差不多。” 　　“差不多……” 　　常淵有些焦躁地復述了一遍這個詞。 　　說實話，雖然他一直不傾向於表露情緒，但不意味著他沒有情緒，現實是——這幾天的情況已經明顯讓他感覺不適了。 　　延光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對抓間諜的計劃諱莫如深，做的事情也讓人摸不著頭腦，結果這一邊本來還沒有安心下來，緊跟著又發生昨晚的那些事情……延光的那些話更是明顯增幅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安，他不知道此時延光讓鹿聆霜和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比賽，還是為了延光自己脫離他自己所謂的“危險”。 　　“請告訴我延光這邊給你的計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