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往上打量,每個人似乎是在桑拿房裡,閉著眼睛,身上都冒著白色的熱氣,這股熱氣仿佛被一股無名的風,齊齊牽引到香燭上燃燒的花火上,燃燒,爆裂,最終消散,歸於塵煙。 但從脖子開始往下,肉眼可見的皮膚全部都是一片漆黑,這種黑不像黑人那般均勻,也不像被太陽曬過的那般黑中帶紅,反而像是被火烤過,甚至被巖漿燙過的那種焦黑。 雖然沒有一個人,或者目前勉強稱之為人的生物睜開眼睛,探尋剛才呼救聲的來源,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指揮,所有人似乎心有靈犀,默契的伸出手臂,緩緩朝門外探去。 每一個動作,都會使得身上焦黑的外皮崩開,落下一層黑灰,而崩開的那層皮膚,就像新生的嬰兒那般嬌嫩,卻又因為缺乏血色而顯露出蒼白,整個人就成了黝黑色軀體上,不時帶出幾根,幾塊白色的肉。 不等兩者之間的距離拉近,鄢均便先行被潘固安拖著,一步一步退開,一直退回道路中央。 鄢均還在奇怪,潘固安怎麼沒拖著自己繼續逃了,卻發現殿裡的那群和尚居士,雖然一直探尋自己的蹤跡到了殿外,但隨著他們雙手,身體,雙腳逐漸接觸到這片黑霧,仿佛被另一種神秘侵蝕了一般,外層的黑焦皮膚逐漸褪去,然後是裡麵包裹著的皮肉,最後化作骨架倒在地上,又逐漸化作飛灰,隱隱還能聽到不遠處“桀桀”的陰笑。 一個接著一個,前仆後繼,絲毫沒有因為同伴,或者說同類的消亡而傷心和害怕。 潘固安一鬆手,鄢均就被嚇得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潘固安,剛才如果我邁進了那座韋陀殿,是不是就會跟他們一樣?” 潘固安還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學著鄢均之前做的,輕輕拍著他的背,“嗯,那座佛殿裡有詭異,一旦你邁進那座佛殿,隻要吸上一口煙氣,便會變成那副模樣。” 鄢均聞言卻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潘固安,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像親身經歷過似的。” 潘固安的臉色卻在瞬間變得煞白,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閉眼平定了兩秒才故作冷酷的說道,“你要是不信,那就進去試試,這次我絕對不攔你。” 發覺潘固安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鄢均立馬認慫,換了個話題“我們現在怎麼辦,這裡安全嗎?還是先去財神殿?” “等。”潘固安卻像是心情還沒有平復,突然惜字如金起來,自顧自走向韋陀殿,正當鄢均以為他想親自給自己示範下韋陀殿裡的鬼是怎麼殺人,想開口阻止的時候,潘固安卻在鄢均剛才站著的門口停了下來,用帕子擦擦地麵,就這樣坐下了。 鄢均猶豫了一會,便又跟了過去,也不顧及灰塵什麼的,直接坐在潘固安邊上,“你怎麼還生氣了?我不就想學習學習,免得以後一個人的時候遭殃。” 潘固安卻隻是斜視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說話,反而還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鄢均本想又學著潘固安,也養養神,奈何心靜不下來,隻能東張張西望望打發時間。 韋陀殿裡,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幾個和尚居士,在不停的跪拜念經,作揖上香,隻是人數比之前少了許多,殿內依舊一派寧靜祥和,神龕上的神像也一臉慈悲,鄢均卻已經不敢被這副假象欺騙。 至於殿外,不知何時,黑霧越來越淡,到現在已經散得差不多,建築的輪廓也在各處的燭火,遠天的星光下顯露。 鄢均推了推潘固安,壓低聲音說道,“潘固安,黑霧快散了,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潘固安聞言終於睜開眼睛,“屏息,進去。”說完便起身朝韋陀殿裡麵走。 鄢均猶豫了一會,眼見潘固安剛一邁進大門,就如同一滴水落盡滾燙的油鍋,登時炸裂開來。 不僅僅所有殿前的僧人居士,全部起身,就連殿後的黑暗中,也密密麻麻冒出許多人頭,齊齊伸出焦黑的手臂,向潘固安撲去。 潘固安卻仍舊不慌不忙地,從腰間掏出一支筆,長不過7寸,也不知他按動了哪裡地機關,長度猛然暴漲一波,再見時已經接近3尺。 不過,顯然潘固安很能適應長度暴漲後的武器,或點,點向眉心,或挑,挑動腳腱,或刺,刺向心口,一支筆揮動得舞舞生風。 那群僧人居士,一時之間竟完全無法近身,隻有一個接著一個,或者一群接著一群被打倒在地。隨後,被他們完全不知道謙和仁愛的同類,大腳跨過,踩過。 漸漸的,圍攻潘固安的僧人居士,已經愈發看不出曾經為人的模樣,不是臉被踩癟了,就是胸口凹進去一塊,但即便這樣,仍然不知疲倦的攻過來。 然而,時間才剛剛過去一分鐘。雙拳難敵四手,潘固安守勢見弱,動作也遲緩下來。 正當鄢均心頭懸起,擔心他出了什麼問題的時候,潘固安卻先是一個橫掃千軍,以自身為中心,打倒了一個半圓的僧侶,再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就出了殿門。 那群僧人轉瞬就張牙舞爪的撲向鄢均剛才所在的地方,撲了個空,又一個一個邁向殿外,隻是在接觸黑霧的瞬間,又跟之前的一樣,化為飛灰。 潘固安深吸兩口氣,加快語速說道,“進去,取火。” 鄢均卻沒任何動作,反而轉向潘固安問道,“進韋陀殿取火?火燭,檀香,香灰,焦皮,潘固安你說清楚些。” 潘固安卻沒答話,反而一把把鄢均往殿裡推,正當鄢均以為這下玩大發了,趕緊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準備等下好好找潘固安算賬的時候,卻又在身子剛往韋陀殿裡傾的瞬間,一把被拽住往後拉。 “潘固安,你乾什麼?”鄢均一邊喘著驚魂未定的粗氣,一邊回頭叱問道。 潘固安卻隻是冷冷的盯著鄢均,看得他都有些心虛,才開口道,“是我的錯,沒跟你講清楚。” “我們會需要用到這殿裡的燭火檀香,等會我吸引完裡麵的僧人,你就進去取,能取多少是多少,但是我喊跑的時候,一定要立刻出來。明白了嗎?” 鄢均點點頭,有些心虛的說,“知道了。”看來潘固安剛才已經跟自己交代過,奈何自己明哲保身,盤根問底。 “準備好了嗎?”眼看黑霧越來越淡,潘固安冷冷說道,“我們隻有一次機會,這片黑霧完全散盡之前,一定要取到燭火。” 說完,便重新拿起判官筆進去了。 鄢均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打鬥,隨時準備沖進去,好在這個準備不用多久。 又是一分鐘左右的時間,潘固安故技重施,引了一大批僧人出來,鄢均也趁機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沖了進去。 才剛進去,鄢均便感覺到不適,整個人如同身處火山邊上,四周都是滾燙的巖漿,逸散的熱氣,還有彌漫的煙氣,無處不在,蒸騰而上,似乎想要從下至上,將人烤乾。 裸露在外的手掌,臉頰能明顯的感受到被烘烤,被衣物包裹的身體就像被放在籠屜上猛蒸,至於腳,那更是重災區,感受到的溫度最高,還不怎麼透氣,鄢均能明顯的感覺到腳掌正在逐漸被烘乾,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