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陸二人乘車按照李國強給的地址,來到北區。這裡還沒有怎麼開發,經濟相對比較落後,生活成本也相對較低。許多低收入或無業者大多聚集在此。 二人來到一片居民區,幾十棟老舊樓房鱗次櫛比。剛一下車,就有一個警察等候多時,帶著兩人穿過密集小巷,進入其中一棟樓內。樓房年代久遠,殘破不堪,光照不足。沒有電梯,昏暗發黃的燈泡殘照在狼藉的樓梯,幾人拾級而上。 到五樓時已經能聽到人聲傳來,來到六樓,走廊被強光燈照射的很亮。許多警察在一間房屋進進出出。陸晨知道這裡肯定發生什麼案件,莊不言一路沉默,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正好李國強走了出來,看見兩人,示意他們過去。一個警察給兩人發了手套,頭套,腳套。 陸晨跟在莊不言後麵,還沒進屋,就聞見一股惡臭。走進房屋,隻見一具屍體靠在墻上,胸前的衣服鮮血染透,惡臭的來源正是這裡。陸晨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死屍,而且還是這般殘烈。心中惡心至極,胃裡也翻江倒海起來,隻能拚命壓製住。莊不言看了看李國強,李國強站在旁邊,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莊不言手掩口鼻,蹲在屍體旁邊,細細檢查起來。 陸晨對屍體不能直視,轉向屋內。這是一個獨間,一張床,一組沙發,一臺電視機,其他零散家具和雜物隨意擺放,淩亂不堪。房間還有一個門,應該是通往陽臺和洗手間。 莊不言站了起來,道:“兇手是個老手,身體強壯有力,身高大概一米八,穿著皮質外套,左手的無名指短了半截。” 李國強:“何以見得?” 莊不言:“這人大約死了五天左右。兇手進屋後,將死者抵在墻上,左手捂住死者的嘴,右手用刀刺中死者心臟。死者拚命掙紮,所以指甲縫中有一些衣物纖維,觀察應該是傷口平整,穿過兩條肋骨之間,一刀斃命,乾凈利落,所以兇手是一個有經驗的老手。傷口長約兩寸,想必兇器是一把三十厘米左右長的水果刀。從死者嘴部的淤痕來看,兇手帶著一雙麻布手套,所以應該采集不到指紋,但無名指的地方明顯比其他三根手指指印短半截。當兇手用手用力捂住死者嘴巴時,無名指不可能翹的起來,所以兇手左手無名指應該是個殘疾。死者身高一米七,體重偏胖。於痕的顏色下深上淺,說明兇手左手發力是從上到下。所以兇手身體強壯,身高應該在一米八左右。” 陸晨聽到這,強忍著不適低頭觀察死者嘴部的於痕,沒錯,死者的右嘴角邊,三條於痕清晰可見。李國強看著莊不言,不說話,好像在等待什麼。 莊不言:“怎麼了?” 李國強:“在等你對死者的推論。” 莊不言:“死者的資料我想你已經拿到手了,而且不用我推論,這個人我見過。” 陸晨一聽大驚,心想難道這就是李國強這次主動找我們來的原因?難道他懷疑這個人的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隻聽莊不言說:“死者叫朱友財,一個多月前涉嫌一起強奸案,後來因為證據不足被釋放。” 陸晨感到很詫異,不明白莊不言怎麼會認識死者。因為從這人居住的環境,很難相信這人能和莊不言打上交道。難道隻是從新聞上看到報道,且是一個多月前的舊聞,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莊不言終於問出陸晨的疑問,“你該找的是法醫,乾嘛讓我來這裡?” 李國強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莊不言,然後打開洗手間的門。陸晨跟在莊不言身後,走過去一看,隻見洗手間的鏡子上豎著寫著幾個個鮮紅的字: 莊不言,遊戲開始了。 陸晨心中思量,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兇手認識莊不言?還是說這個兇手和莊不言有什麼過節,這次行兇是為了示威? 等等,遊戲? 難道和之前那個電話有關係? 陸晨想起剛才被車撞後的那個奇怪電話,那人也說過想和莊不言玩個遊戲,指的就是這個?電話那人聲音蒼老,應該不會是兇手本人,那麼他和兇手又是什麼關係?最讓人不解的是那人和莊不言到底是什麼關係?雖然當時莊不言搪塞過去,現在看來那人肯定和莊不言有著某些淵源,至於到底是什麼,莊不言不說,自己也無從知道。可是如果那人真要報復莊不言,為什麼不直接對付莊不言,反而這樣大費周章乾什麼? 莊不言走上前,仔細的看著那幾個鮮紅的字。想必是用死者的血寫上的,每筆的轉折處都用血往下淌的痕跡。陸晨站在後麵,透過血字鏡子中看著莊不言,發現他的眼中似乎透出一絲興奮。哪知莊不言突然說道:“字寫的不錯,有點米芾的味道。” 李國強:“這個時候,好像不是欣賞字好不好的時候吧?” 莊不言好像沒聽到李國強的挖苦,盯著那幾個字,自言自語道:“幾個字,一氣嗬成,筆鋒流暢,該重的時候重,你看這個橫折,還有筆捺。該輕的時候輕,這筆,還有這幾筆,收放自如。說明這人寫這幾個字的時候心靜如水,波瀾不驚。一般人也沒什麼,可是這人明明剛殺了一個人哩,也許寫著幾個字時候,躺在地上的還沒斷氣呢。” 莊不言的自言自語,聽在陸晨耳朵裡,隱隱似乎看到鏡子前的兇手就在眼前,正用蘸著鮮血的手指,一臉平靜的,在鏡子上寫著那幾個字。這是怎樣的冷靜,或者說是冷血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莊不言依然盯著那幾個字,道:“隻是這最後一筆,明顯有些收不住,好像意猶未盡,有什麼沒寫完似地。” 李國強站在旁邊,本來是一臉冷酷的看著莊不言,知道莊不言說出這句,臉色才為之一變,露出些許驚詫的表情。李國強對著身邊的屬下,使了個眼色。那些人會意,各自關好門窗,拉上窗簾。原本光照不足的房間,立馬昏暗下來。一個警察拿出一個紫外光燈,照在鏡子上,隻見鏡子中那幾個字下麵,立馬顯現出另一行字:等你,13913463215。旁邊還配著一個笑臉。 李國強:“兇手寫上去,又故意擦乾凈。我們在模擬推演行兇過程中,檢測血跡的時候,才發現這個。這句等你,我想等的就是你莊不言,這組數字大概是個電話號碼。我想兇手是在等你給他打電話吧。” 陸晨:“既然兇手希望莊不言給他打電話,為什麼又故意擦掉?難道他不擔心我們沒發現,不就打不了電話嗎?” 李國強聽到陸晨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慍氣。同情的看了看莊不言,又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看陸晨。什麼也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莊不言:“兇手等不來電話,不就更放心了。因為警察連這個都發現不了,還談什麼破案捉拿兇手?這個笑臉嘛……有點意思。” 陸晨那裡知道,檢測血跡是現場勘察的必備程序。陸晨的擔心,完全是在在質疑李國強的專業性。若不是為了破案,不想讓莊不言難堪,不然陸晨大概早就被趕出去了。 莊不言拿出手機,輸入號碼,按下撥打鍵,打開免提。響過幾聲後,一個聲音傳過來, “有一個寺廟,有一串佛祖帶過的念珠。這個寺廟隻有一個老主持和七個弟子知道這串念珠。七個弟子都很有悟性,老主持不知道該將衣缽傳給那個弟子合適。有一天寺廟的念珠不見了,主持問七個弟子,‘你們誰拿了念珠,隻要放回遠處。我不追究,佛祖也不會怪罪’。弟子們都搖頭。七天過去了,念珠依舊沒有找回。主持又說,‘隻要承認了,念珠就歸誰’。但又過了七天,還是沒有人承認。主持很失望,說明天你們都下山吧,拿了念珠的人,如果想留下就留下。第二天,六個弟子收拾好東西,乾乾凈凈的走了。隻有一個弟子流下來。主持問留下的弟子,‘念珠呢?’弟子說‘我沒拿’。主持又問‘那你為什麼留下,背負這個偷竊之名?’弟子說‘這幾天我們幾個相互猜疑,有人站出來,其他人才能得到解脫。況且,念珠不見了,佛還在呀’。老主持笑了,從懷裡拿出念珠戴在這名弟子的手上,說‘能想自己,更能為別人著想,這就是佛法。’” 陸晨一聽很是納悶,怎麼沒頭沒腦的說出這麼一段故事? 莊不言:“佛法高深,隻是不知道這念佛的人是誰?” 電話那邊:“佛問:‘須菩提!你認為普通修行的人,能看見如來的形體嗎?’須菩提回答說:‘世尊!不能見到如來的形體。原因是師父如來您所說的形體,並非形體,是法相,所以不能看見。’佛又告訴須菩提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莊不言仔細聽著,像是在思索什麼。陸晨實在忍不住對方的胡說八道,對著電話說:“一個殺人兇手有什麼資格自稱如來?” 對方:“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不見如來便是如來。” 莊不言:“佛有五戒,殺生是其中罪孽深重一戒。佛祖怎麼會讓你殺人?” 對方:“佛問:‘須菩提!如果有人用充滿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來行布施,你認為此人因所播的因緣而得來的福德多不多?’須菩提回答說:‘是的,世尊!此人以這種布施因緣所得的福德非常多。’佛又說:‘須菩提!若以有實相的因緣布施,因其心執著於福報,其福報亦因其所施的因緣有限而有時盡的,所以我說他因此所得的福德不多,如果以無住實相布施,以無求福之心布施,正是無為清凈之功德,我說此種福德才是真正的無限。’現今的世界早已腐爛不堪,各種罪惡充斥天地阻塞善良人的眼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人們早已背棄自己的信仰,不再向善。小乘佛法在於敬生,大乘佛法在於除惡。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莊不言:“那你為什麼找我?” 對方:“佛曰:不可說。” 然後電話就掛斷了。莊不言看著手中的電話,問李國強:“你怎麼看?” 李國強:“很明顯是個瘋子,用佛教理論為殺人找個幌子。我不相信兇手是會個和尚。” 李國強從一個警察手中接過一個文件夾,和幾個透明膠袋,說:“死者朱友財,三十六歲,單身。之前在一家工廠上班,後來由於涉嫌一起強奸案被解雇,目前待業中。這是從死者口袋中發現的東西。” 莊不言從李國強手中接過那幾個膠袋,裡麵有有一個錢包,一串鑰匙,一包煙和火機,還有幾張發票和一小包藥丸。 陸晨:“一個工作都沒的人還要去這種聲色場所,看來之前被懷疑強奸不是沒有道理。” 李國強:“這棟樓是老屋,沒有安裝攝像頭。距離最近的還在兩百多米的馬路上。加上這裡龍蛇混雜,出入人員多。我們目前也沒有關於兇手的線索。很明顯兇手是針對你的,我看我有必要派人保護你們。或許可以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莊不言:“不用。如果兇手真的想對我怎麼樣的話,就不會在現場留下字打草驚蛇。對於破案,我實在沒什麼興趣。但我知道有人喜歡。李隊長,麻煩你派個車,去我家接個人來。” 陸晨心想,家裡?我們三個不都出來了嗎,家裡不就還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