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那是什麼肉嗎?有一些毒蛇如果沒處理好,煮出來的湯確實可以麻痹人的神經。” “我不確定,但肯定不是蛇肉,那肉是我從我們村主任家拿的,當時看起來是有肌肉紋理的,像是牛腿或者羊腿肉。” “你還能想起夢裡遇到的幾個人的臉嗎?” “能,歷歷在目,就像我親眼見過一樣,特別是那夥強盜,我連他們的聲音都記得。”文易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這確實比較少見,決定我們是否能記住夢境其實有三個因素,一個是精神刺激強度,導致我們在清醒生活中遺忘事情的所有因素,對夢也同樣有效。在清醒時,我們通常會很快忘掉許多感覺、知覺,比如你昨天早起有些背痛,或者中午吃飯時有些惡心,因為它們太微弱了,與它們相連的精神刺激強度太低了。這個道理也適用於許多夢中形象,它們被遺忘也是因為它們太微弱了,而那些較強烈的形象就會被記起來。” “對,我做夢的時候幾乎從沒記住過夢裡人長什麼樣子,但是會留一個印象,就像警察讓我回憶某天見過的陌生人似的。”茍梓涵插嘴。 “第二個就是是否經歷過,我們清醒時很容易忘記隻發生過一次的事情,而可以反復感知的內容會更容易記住。大部分的夢中形象都是一次性地體驗,這一特點也會導致夢逐漸被遺忘。” “嗯嗯。”茍梓涵頭點個不停。 “第三個因素可以稱得上是決定性因素,——感覺、想象、觀念等要想在某種程度上被回憶起來,就不可分散獨存,而要適當地相互聯係、結合在一起。比如上學時我們要記一篇古文,如果隻是硬背,就很難記住那些在我們看來是胡亂組合起來的詞匯,但如果理解了文章的意思,再去背就簡單多了” “符合我們認識和邏輯的文章會作為一個有意義的整體,容易長久保存在記憶中,而死記硬背下來的晦澀文言文,一般來說一個月左右就會忘記。我們的大腦本能地會抗拒去記住不合情理的內容,雜亂、無序的東西也是如此。” “所以夢也是如此,大部分的夢恰恰都是難以理解、沒有秩序的,夢的結構本身就不利於記憶,它們通常隨即就會瓦解,從而被忘記。” “而我的夢不僅情節合理,還是一個連續的故事。”文易低聲說道。 “甚至跟你所經歷的事情有著某種類似暗示或象征一類的聯係,就像魏征夢裡斬龍。” “所以我來找你了。” “沒錯,並且我最近恰好就在研究宗教迷信這一方麵的內容,一切偶然都是必然,我建議采取催眠治療,這樣就可以確認你是否無意間接受了心理暗示。”王大夫的話有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差點文易讓馬上點頭答應。 “等一下,如果不是心理暗示呢,那又會是什麼?”文易感覺到自己之前完全落入了王大夫的節奏中,似乎眼前這個隻見過幾次麵的人非常值得自己信任,他本能地有些排斥這種感覺。 “基本可以確定是心理暗示,或許就在你吃的那頓飯上,他跟你說了什麼,而你完全不記得了,那肉湯可能也加了致幻類的藥物成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做一次催眠。”王大夫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是啊易哥,要不也沒有其他辦法啊。”茍梓涵也跟著勸說。 “那可以錄像嗎,我想結束後我自己也看看。” “當然可以,隻不過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看到他們被催眠後的樣子,那我們這就開始?就麻煩這位姑娘幫忙拍一下,整個過程不會很慢的。” “好。”文易沒再多說什麼,能上的保險都上了。 “請用你覺得最舒服的姿勢坐好,然後閉上眼睛放鬆,想象你的意識在慢慢從大腦往下走,經過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再經過你的脖頸繼續向下,走過胸脯、肚子、大腿,然後是小腿,再到腳尖......你看到一片翠綠的竹林,竹林裡有一條小溪,溪水正緩慢地流著,與鵝卵石碰撞濺起微小的水花,溪邊有一間竹屋,屋裡有一張竹床,你正躺在上麵,屋外起風了......” 文易聽到了一聲關門的聲音,他墜入一片溫暖的黑暗中,他太累了,要在這裡休息一會。 睜開眼後,文易看到了一臉擔心的茍梓涵和一臉興奮的王大夫,頓覺事情不妙。“給我看看錄像。”文易看向茍梓涵。 茍梓涵看了一眼王大夫,然後點開視頻遞給了文易。 “請用你覺得最舒服的姿勢坐好,然後閉上眼睛放鬆,想象你的意識在慢慢從大腦往下走......屋外起風了,門和窗被風輕輕關上。”王大夫的聲音到這裡就結束了,這一段視頻中的自己一動不動,閉著眼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畫麵中自己的大腿猛地抽了一下,然後眼睛緩緩睜開,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初隻發出輕微的像啞巴一樣的“啊啊”聲,之後是一陣強烈的乾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自己”抬起右手,想要撐著扶手站起來,但缺少了左臂的配合,這次嘗試徒勞無功,文易注意到王大夫朝鏡頭擺了擺手,似乎是製止了茍梓涵想要上前攙扶的行為。 畫麵中的自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在發現了自己左手的用處後,終於雙手撐著兩側扶手站了起來,隨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然後站穩了。這就是自己腦中的璃蛇麼,怎麼如此弱小,文易心想。 “救我...我才是真的,救救我。”自己對著王大夫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你是誰?” “我是文易,睡著那個才是璃蛇!”“文易”指著自己的腦子說道。 “哦~那你要怎麼證明你才是文易?” “我是那天吃完午飯醒來就被他代替了,我隻能看著他控製著我的身體行動,我能感覺到外界的一切。我我...我沒有一點自己是璃蛇的記憶,相信我,我才是文易。”文易皺緊眉頭,聽出來視頻中的自己帶著一種陌生的口音。 “可如果他是璃蛇,你知道的他都知道,如果你是璃蛇,他知道的你也都知道,我怎麼知道你們誰在說謊?” “可我根本就沒有璃蛇的記憶,我要怎麼證明?”“文易”的聲音抬高了很多。 “可如果他是璃蛇,他為什麼要來找我?” 文易看到這句話之後,畫麵中的“自己”臉色大變,無力地跌倒在椅子上,隨著一個響指,視頻結束了。 “我家的房子還蠻大的,要不要晚上來我家住?順便我再觀察觀察你。”王大夫語氣輕佻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