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物是人是(1 / 1)

從茶館出來,時間已接近傍晚,文易指揮茍梓涵停到了一家麵館前,這是自己吃了好多年的一家館子,文易點了兩碗加肉的紅燒牛肉麵,又加了兩個煎蛋。   “我睡著之後,王大夫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為?”等麵的時候文易主動問起了茍梓涵。   “沒有啊,就是你突然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好像想起高興的事情,就站在那裡笑。”   這時文易的手機響了,是妻子的號碼,文易故意等了幾秒鐘才接了起來。   “阿易,你怎麼樣了,沒事吧?醫生怎麼說啊?”   “沒什麼大事,一點小問題。”   “用不用做手術啊?”   “不用不用,吃點藥就好了。”   “那你什麼時候過來。”   “我還有點事”   “什麼事啊?”   “......”   “不方便說就算了,你忙吧我不打擾了,掛了。”   “等等,你先別掛。”   “......”   “注意身體,想吃什麼告訴我。”   “哦...”   “不告訴嫂子嗎?”狗子涵問道。   “還是以後再說吧,電話裡也講不清楚再就是告訴了她也幫不上忙,隻能乾著急,而且解釋起來也很麻煩。”   “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我覺得還是告訴嫂子好,無論出於什麼目的,謊言都會造成傷害。”   “暫時不講了,等過幾天再說吧。”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文易沒說,他也很想見見妻子,能有個信任的人講述自己經歷的這些,但他不敢見兒子,他害怕璃蛇會憑著血脈影響到那個還未經人世的小生命,他要負起一個父親的責任。   七點多鐘,村主任文玄正在路邊站著與一位老人聊天。“他借了我三千,現在聯係不著人了,你看怎麼辦啊,是不是得去法院告他。”“別急。”文玄嘴角微微勾起,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輕哼,目送一輛白色奔馳開進了文件村。“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落葉總是要歸根的。”   “對對對,那我這幾天就去他家堵他。”老人點頭。   “不,你別急,他不是什麼潑皮無賴,你要是去堵他,倒真把他逼成潑皮無賴了,這欠錢啊就像一塊石頭,這石頭本來放在他心裡,日日夜夜壓得他喘不上氣,睡不好覺,你要是去了,這石頭就搬到你心裡了。”   幫著文易從後備廂裡卸下大大小小的禮盒,茍梓涵便開車走了,文易把這些整整齊齊地碼在柴房裡,這是專門回家取的,多是文易城裡的朋友節假日走動時送的,文易不太愛走親戚,上高中時還跟父親吵過一架,當時文易心比天高,打心眼裡看不上這些下裡巴人,隻覺得走親戚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去了不過是客套幾句,把別人送的東西送給另一個人。那時父親出言勸他,說這走這些親戚是維係一下感情,等以後說不定就需要他們的幫助了。“我以後是不會在文家村的,不可能需要他們幫。”自己年少輕狂的話言猶在耳,當時父親隻是嘆了口氣,自己拎著幾袋禮品出門去了。“如果是為了以後用得上他們才走不是太功利了嗎?”   嗟嘆一聲,文易現在有些理解了父親當年的話,不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去串門,隻是沒有人希望當一座孤島,鄰裡之間總是需要些道路來聯通,那些輾轉多次並未打開的禮物,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道路。   第二天一早,文易提著兩袋禮品出了門,憑著記憶朝自己大奶奶家走去。上一次似乎還是七八年前了。約莫走了五六分鐘,一座老舊的院子出現在眼前,旁邊的那間房院門已經不知蹤跡,院子內損壞腐朽的木質結構上生著幾束半死不活的葉子,文易記得以前這裡有戶人家,養了幾頭豬,每次路過自己都會屏住呼吸趕緊跑過去,避免吸入難聞的氣味兒,真不知道大奶奶每天和這些味道相伴是怎麼忍得住的。   院子的中間勉強看得出來有一扇房門,房門上滿是黃泥,幾乎要,門上的對聯似乎也是幾年前的,早已由朱紅色變成了淺粉色,文易疑心這裡已無人居住,但來都來了,還是敲了敲門,   門發出幾聲低沉的悶響,竟是自己朝內打開了,文易便邁步走了進去,院子裡落葉滿地,幾株莖稈深黃的竹子立在院子西側,隨風瑟瑟發抖,這院子似乎仍是幾年前的晚秋。唯一一處有些別扭的是房門的綠紗網。   “大奶奶。”文易有些生澀地喊出這個稱呼。   “誒~”   過了一會兒,那門吱吖一聲打開了,門內顯出來一個佝僂消瘦的老太太,老太太顫顫巍巍走出來,擋住了房門的綠紗網,似乎徹底讓院子死在了歲月裡,文易從沒見過這樣老的人和這樣深的皺紋。   “你是誰啊?”老人的語氣很平靜,到她這個年紀已經經歷了太多,情緒已成了一汪深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任何人和事都會靜靜沉到潭底。   “過年好過年好,我是文宇的兒子文易啊。”   “昂,文易啊,好幾年不見了,你爹也好久沒來串門了,是不是你奶奶不讓他來啊”老人似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想起了眼前的青年。   “不是不是,我爹和我奶奶都沒有了。”   “昂,沒有了,進屋喝點茶葉吧。”   “屋裡的布置和文易記憶力幾乎沒有差別,至少飯桌的椅子少了兩個,桌子上是一盤生花生和一盤瓜子。”   “拿著這個”老太太遞來兩張嶄新的10塊錢。   “這不要這不要,我都結婚了。”   “昂,結婚了好。”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錢收好。   “這是帶的牛奶和茶葉”文易把拎著的兩個禮盒放在了一邊。   “別別別,就我一個人喝不上。”   “收著吧收著吧,我帶走還怪沉的。”   “您知道璃蛇的事兒嗎?”   “什麼蛇啊?”   “璃蛇。”   “不知道。”   悄悄留下了二百塊錢,文易離開了這座老舊的院子。記憶中媽媽告訴過自己,說奶奶年輕時一直沒生兒子,經常被大奶奶欺負,後來大奶奶的兩個兒子,一個害了病死掉了,另一個去了東北,再之後有一次大奶奶從院子裡挖出個罐子,裡麵裝了好多古董,就讓他東北的兒子回來,拿去賣掉然後帶她走,結果兒子隻是帶著罐子裡的古董走了,再也沒回來。   思緒間寒風乍起,吹得文易把手揣進了口袋裡,摸出來兩張嶄新的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