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畫(1 / 1)

遺棄Abandonded Sukuna 6278 字 2024-03-17

那是一卷黑色的老式錄像帶,外觀看上去像一個黑色的塑料盒子,上麵用馬克筆潦草地寫了一個日期:1957.3.20。   我並不知道這串日期有什麼具體含義,如果有大概也是這卷錄像帶拍攝的日期。這卷錄像帶像是電影中上個世紀的產物,我不知道如此老式的放映機器究竟在哪裡還能找到,正當我思考的時候,湯普森先生從屋中抱出了當下急需的放映機。放映機有一些分量,湯普森先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抬到了桌子上,對準了一麵墻壁。   “好了,老家夥,讓我們看看還能不能正常工作。”   遺憾的是,放映機因為年久失修早已無法正常使用。“應該是機器內部哪裡出問題了。”湯普森先生皺著眉頭思索道,“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把它修好。”於是,放錄像帶的任務變成了修理放映機,盡管我和湯普森先生嘗試了各種方法,我甚至動用了穀歌也沒能解決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真是不中用,”湯普森先生氣憤地拍了一下放映機,我真擔心他這一拍會給機器拍散架,著實替放映機捏了一把汗。“現在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我明天把他拿到城裡去維修,城裡上應該有人能將它修好,哦對了,我應該還沒有向你提起過我的摯友聖彼得,他可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家夥,但是修理這些老物件可是易如反掌,有機會你一定要親自見見他。”   在湯普森先生的疊疊不休中,他帶我來到了十分典雅的餐廳,這個餐廳給我的感覺就像古堡裡的吸血鬼伯爵宴請女主角的餐廳,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從某處會有蝙蝠飛出來。餐廳正座的後方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像,畫像整體基本上由黑色和灰色構成,與這富麗堂皇的餐廳顯得格格不入。正當我端詳著那幅畫出神的時候,湯普森先生站到了我的身旁。“是鹿。”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看出來那是一匹鹿,巨大的鹿角將一個人形輪廓的物體挑了起來,我懷疑那就是個人,因為他灰色的腸子從他的下半身流出構成了畫作底部像湖麵漣漪一樣的部分。   我不知道在餐廳懸掛著這麼一副詭異的畫是湯普森的什麼特殊癖好,但是真的讓人很不舒服,畫給人的感覺非常的壓抑,這甚至讓人沒有了吃飯的好心情,我不禁懷疑我是不是湯普森先生的第一位客人。   “好了小夥子,該嘗嘗烤肉了,香噴噴的烤肉!”   烤肉烤的恰到好處,鮮嫩多汁,同時有一種獨特的草藥的香味,再淋上湯普森的秘製調味料,這最直接的味蕾刺激勝過了以往的任何山珍海味。“真應該帶朱迪來嘗嘗,她肯定會愛不釋手。”幾乎一天沒有吃東西的我開始狼吞虎咽起來,順便將醇香的紅酒灌入我的胃。湯普森先生的一切食物都如此美味,以至於我吃光了碟子裡的東西仍然顯得意猶未盡。飯後又跟湯普森在門廊上的躺椅上閑聊了會,於是我便告別了湯普森先生。“這卷錄像帶,”湯普森先生靠在門廊上,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來,“你留著吧,對我來說這東西已經沒有意義了,一切早就結束了。”   “還是一無所獲啊。”我不禁有些沮喪,就連湯普森先生都不想直接說明這個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中,朱迪和琴正在廚房的吧臺上聊著什麼,吧臺上還放著吃剩下的披薩。   “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啊,”朱迪扭頭看了一眼我,同時也注意到了我手中的東西,“還有戰利品?”   “一卷錄像帶,但是放映機壞了,裡麵具體是啥我也沒看過。”我隨手將那個鐵盒子丟在了沙發上,疲憊地癱倒在座椅上。“你們聊什麼呢?”   “女生之間的話題。”朱迪給了我一個白眼,琴則是調皮地朝朱迪眨了眨眼睛,一天時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她們關係變得這麼要好。“肖呢?”   “他有些困了,我便把他帶到你的房間睡覺去了。”朱迪頭也不回地說道。   又閑聊了一會,我便也打算上樓休息去了。在朱迪的盛情邀請下,琴勉為其難地答應今天在我家住下,她兩個霸占我父母臥室的大床,我和肖則擠在我的房間,“不許偷偷進來哦。”朱迪丟下這麼一句話,便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看來她已經把自己當作這間屋子的女主人了。我搖著頭,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肖在床上睡的正香,旁邊還放著我送他的那個風暴兵頭盔,我決定在我房間裡的單人沙發上湊活一晚,但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我就下樓去冰箱裡拿果汁。月光透過玻璃灑在了客廳的地板以及沙發上,如同摔碎了的玉石,我喜歡這樣的氛圍,於是便坐在吧臺上望著地板上的月光出神。突然,一陣呦呦的叫聲打破了這篇寧靜,是從房子後麵的那片森林傳來的。一意識到這點,我立刻清醒了過來,跑到廚房望向後方的森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潔,斑駁的月色透過林間葉子的縫隙一道道地穿了過來,猶如一道道手電的光柱,這讓森林不同昔日的那般黑暗,顯得格外明亮。我瞇起眼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呦呦——”叫聲再次響起,透過層層高大的樹木,我終於注意到森林深處有一個鹿形狀的生物好像也望向這邊,這是我三年來第二次在這片森林裡看見活著的動物。鹿對視線非常敏感,尤其是當人類注視著它的時候,我不知道它是否也注意到了我,月光映在它的身上,我仿佛看見了它那光滑的皮毛。眼前的場景宛如夢境般夢幻迷離。   “呦呦——”   這回我確定就是它在叫,因為它那象征性的角揚了起來,我確定它是把頭揚了起來發出的叫聲,但是為什麼它會在夜晚發出鹿鳴呢?據我所知鹿是很膽小的動物,一般隻有在遇到危險或者受傷和求偶時才會叫,難道它發現了我的房子,認為人類對他們構成威脅了?有一瞬間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好熟悉,好像有些似曾相識,不對,越看越覺得眼熟,我肯定在哪裡見過這副場景。我猛然想起,是那幅畫!那副掛在湯普森先生的餐廳中的那幅畫!這回我知道為什麼那幅畫整體隻有黑色和灰色作為主色調了,雖然我不是學藝術的我對藝術了解也不多,但是我聯想到了那幅畫畫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夜晚,森林,月亮,還有鹿,畫那幅畫的人一定是在哪裡見過了類似的場景所以才能將畫,能將眼前這個夢境般的場景畫的栩栩如生,不對,如果真的是親眼所見才能畫出來的話,那麼那幅畫上的內容,那個被鹿角挑起來的人......   想到這裡,我不禁毛骨悚然,眼前的仙境一下子猶如漩渦般扭曲變動起來,變成了一張張著滿嘴獠牙的巨口,那是森林向我露出了它的獠牙,它貪婪的巨口。我連忙移開視線,眼角的餘光卻下意識地尋找起那隻鹿,那隻鹿,不見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退到客廳,月光在我眼中再也不是讓人神往的美好象征了,而是一種警告,警告我不要繼續涉足那片未知......   我一言不發地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直到初生的晨曦撕碎了最後一片黑暗,將陽光如同天使聖潔的羽翼一般灑在了眼前的地板上,我才回過神來,我已經這樣坐了一個晚上了。睡眼惺忪的琴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走下了樓,看到我坐在客廳裡突然嚇了一跳。   “你一晚上都坐在這裡嗎?”琴有些擔心地問。   “嗯,”我有些疲憊,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我按了按額頭兩側。“昨天晚上我看見了鹿。”   “鹿?”琴有些詫異,接著為我和自己接了一杯水。   “謝謝,”我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冰涼的水流進我的身體讓我覺得清醒了很多。   “這並不奇怪吧,畢竟你房子後麵是那片森林。”   “不,這才是奇怪的地方,其實你第一次跟我說那戶因為受不了貓頭鷹叫聲搬走的人家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因為我家後麵的這座森林在夜晚從來沒有任何聲音,連那種細細簌簌的小動物的聲音都沒有,更別提貓頭鷹和鹿,”我嘆了口氣,“我搬到這裡有多長時間了?”   “差......不多三年了吧。”   “這是我三年來第二次見到鹿,不,準確來說是我三年來第二次在那片森林裡見到活著的東西。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一片森林居然沒有任何動物,甚至連樹木給我的感覺都是死的。”   琴有些難以置信。“或許是你沒有注意到呢?”   “我第一次見到鹿是剛搬來的一個晚上,我在我二樓的房間裡看見了它,從那之後我每晚都在留意著房間窗戶正對著的森林裡的任何動靜,每晚都是,但遺憾的是,我確實沒有聽見任何聲響,森林彷佛早已死去。”   琴做了個噓的手勢。“這話可不能讓當地人聽見,尤其是教會,他們會認為你在褻瀆他們的神。”   “你不也是當地人嗎?”   “我不一樣,”琴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神,“因為我是女人從未去過教會,而且我隻是知道大人們告訴過我那座森林很危險,至於崇拜森林,我也覺得很可笑。”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也需要去教會?”   “你必須得到邀請,因為你們搬來僅有三年,而且朱迪告訴過我你的父母總是早出晚歸,所以教會暫時不會派使者來你家中,隻有他們認為有資格的人且信仰絕對虔誠的人才會收到他們的邀請。”   “教會去過你家嗎?”   “去過,我奶奶當初就收到了教會的邀請,教會派出了幾位修女一樣的人來到我的家中和我奶奶談話,我奶奶當時讓我帶著肖進屋,他們談話的具體內容我並不知曉。”   我意識到有點跑題了,教會的事現在不是當務之急,他們隻是一幫森林的無腦狂熱信徒,眼下應該弄清森林究竟發生過什麼。   “你就沒有想過逃離這片綠色的地獄?比如搬到別處去?”   “以後可能會,但是現在我要留在這裡照顧我的奶奶。”   我們沉默了好一會,有太多的問題我無從下口問,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好比你身上癢但又不管撓哪裡都撓不到最關鍵的部位一樣。   “我去準備早餐。”琴起身走到了吧臺後麵,打開了冰箱尋找著我家中可以利用的食材。   “琴,”我站起身來。   “你願意幫我一起去揭開這裡的秘密嗎?”   琴的身體突然抖了一下,她沒有轉過頭,但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依然背對著我。   “邁爾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座森林,就像我們會嘲笑恐怖片中那些主角作死惹禍上身一樣,你現在和他們有什麼區別呢?”琴轉過身,有些失望的看著我,我從沒見過她露出那樣的表情。“正如我所說,隻要你遵守這裡的規則,不去踏入那片森林,那麼這種寧靜與祥和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我覺得是時候坦白了。   “琴,”我走到她麵前,抓著她的肩膀。“你知道我為什麼搬到這裡來嗎,搬到這個偏遠的小鎮?”   琴注視著我的眼睛。“我不知道。”   “我之前患有很嚴重的精神以及心理疾病,幻覺,或者說是癔癥,我經常在夜間夢遊,醒來發現自己正在火車軌道上,或者在馬路正中間,不止一次。”我頓了頓,“而且我常常出現很嚴重的幻覺,有時候坐在教室裡上著上著課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在分崩離析,每個人的臉都在扭曲變形,發出令人san值狂掉的聲音,你能感受到嗎,正常的說話聲傳到我的耳朵裡變成了這世間最可怖的聲音,醫生說我這是幼年的心裡創傷導致的後遺癥,但我根本記不起自己的幼年經歷了什麼,我甚至沒有小學之前的記憶。”   “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琴,”我關上了冰箱門,將她放在了椅子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後來我的情況漸漸好轉,上了高中之後基本上已經不發作了,但是醫生還是建議我在這種風景優美寧靜祥和的地方去修養,於是我便搬到了這裡。”   “那這跟森林有什麼關係呢?”   “我剛搬來的那年,我在晚上被鹿的叫聲吵醒,那聲音就在房子附近,我睡覺很死,一般的動靜是吵不醒我的,但是我還是醒了,你可以想象出那聲音多大。我透過窗子看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它,”我喝了口水潤了潤說乾的喉嚨。“我把我的父母叫醒,問他們有沒有聽到鹿的叫聲,他們說沒有,我爸說鹿不可能在夜晚離人這麼近的地方叫,我把他們叫道我的房間讓他們親眼去看,可他們什麼都沒看到,他們說我一定是做夢了,但是等他們走後我依然看見了那匹鹿就在一顆樹後安靜地看著我。當時我並沒有在意,但是現在想來,那可能是我的癔癥又發作了,直到昨天,我又看到了鹿聽到了它的叫聲。”   “昨天晚上,我什麼都沒有聽見,我睡覺很輕,因為要隨時去查看奶奶的狀況,但是我昨天睡得很好,沒有被吵醒。”   “所以說,我覺得是我的癔癥又發作了,尤其是最近知道這個地方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在森林中發現了那個告示牌之後,我有時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琴的表情黯淡了下去。“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感受,所以你是懷疑這跟這座森林有關係?或許是磁場什麼的?”   “我不知道。”   琴沉默了一會,用細若遊絲般的聲音小聲說道。   “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