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裡,郭誌興問道:“什麼事?” “昨夜的大火。” “對,昨夜聽見救火的警車叫,與咱們有關嗎?” “早應該有消息了。” 這時,蔣靜麗進來報告:“郭隊,又有事了。” “什麼事?” “盛翔公司老板張文寧自殺了。” “自殺了?”郭誌興瞪大眼睛,“咱們不是正準備去調查他嗎?” “是啊,那邊派出所打電話來。” “這省心了。怎麼死的?” “自焚,連他的車一起燒了。” “哦,昨晚的火,是他放的?” “是,聽說整個燒成木炭了。” “小江,你說,這個也是自殺?”郭誌興顯然不相信,“我們正要去調查他,他自殺了?” “郭隊,叫人吧,去看看!”江平凡似乎很輕鬆,“臭事太多了,總是不讓我們消停。” 郭誌興和江平凡去了盛翔公司,盛翔公司整個院子一派肅穆氣氛,好多人進出匆匆,一個個低眉順眼,如喪考妣。出事地點在公司院子東邊的空場地上,一輛小轎車已經被燒得隻剩下鐵架子,據公司的人說,裡邊有一個燒成一團的黑球,人們確認是公司的老總張文寧。郭誌興和江平凡到達的時候,張文寧焦屍已被人們裹在紅布裡放入棺材裡了。公司的人說,該公司攤子過大,又是煤礦,又是礦山,還有房地產,還有個人集資,資金周轉不過來,虧空差不多上了億。老總張文寧還去澳門賭博了幾次,公司大部分工人的工資已經有一年拖欠發不了。老總壓力過大,所以自殺了。 江平凡他們到公司大院門房裡詢問昨晚值班門衛。 問:“最後見到你們張總是什麼時候?” 回:“已經是夜裡一點多鐘了。張總開著那輛紅色桑塔納從院裡出來,我們給他開了門,他就出去了。” “車裡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就他一個。” “能確定嗎?” “確定,他出門時還跟我們打招呼。” “張總平時出門也開著這輛紅色桑塔納嗎?” “不是,從來不開,他平時開得是路虎車,現在還在公司院子裡。” “這輛桑塔納有人開過嗎?” “舊車了,放在車庫裡。有人借時,開出來應付。” “有人借過沒有?” “好像有過,記不清了。” “最近十幾天的事情,怎麼記不清?” “進進出出的車多,值班也不是一個人,誰也不在意。” “謝謝你們!”江平凡還是問道,“張總車開出來之後,開到哪個方向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向東邊開走了,沒有回城裡。”那個門衛說,“我們以為他要出遠門。” “著火是在什麼時候?” “不到一個小時,快兩點了吧!我們發現東邊場子裡起火了,趕緊報了警,才發現是張總那輛車,我們到了跟前,已經沒救了,”門衛說,“救火車來了,噴了水,頂什麼用,人燒成黑炭了。” “郭隊,回吧!” “問完了?” “問完了!” 回程路上,江平凡又問郭誌興:“你知道打黑隊嗎?” “知道,是咱們縣裡臨時設立的一個專門小組,由臨時招收的協警組成,名字就叫聯合打擊黑煤窯行動小組,人們叫它打黑隊。” “我怎麼不知道?” “打黑隊隻成立不到一個月就撤消了,上麵說是不合規定,你來之前就撤消了。” “你知道他們的負責人是誰?” “隊長是咱們局裡的王軒春,現在調戶籍科了。” “走,咱們去戶籍科。” 王軒春也是個年輕人,平日見了打招呼,介於熟和不熟之間。 他們去了戶籍科,王軒春說:“你們辦案緊張的,還有功夫到我們這兒來?” 郭誌興說:“就來找你。” 王軒春笑著說:“啊呀,我可和你們沾不著邊。” 郭誌興道:“這次你可是沾上了。” 江平凡說:“我們來向你證實一件事。” 王軒春說:“說吧,讓你們沾上,不倒黴也少不了麻煩。” 江平凡道:“問你打黑隊的事。” 王軒春說:“是這事呀,我就當了不到一個月隊長,夠倒黴的,全是些待分配的當了兵的孩子,縣裡沒辦法分配,臨時成立打黑隊,工資靠罰款自己解決,還得受公安、安檢好幾個部門領導,又受罪又受氣的,不到一個月就解散了,我也算是解脫了。你們有什麼事問吧!” “老窯溝煤礦是什麼時候封的,你還記得不?”江平凡說。 “怎麼不記得,就是老窯溝煤礦封了不到一個星期,我們打黑隊就解散了。” “說詳細一點。” “四月十一號晚上,我們正在那家四川火鍋店為一個隊友過生日。我們有十幾個人,吃火鍋,喝酒,一直到十二點多。大家酒喝了不少,吃完火鍋,又有人提議去K歌,我們就去了藍月亮灣歌廳唱歌,準備玩個通宵。到了三點多鐘,局裡給我打電話,說有人舉報,老窯溝煤礦是個無證黒煤礦,上級有關部門要來突擊檢查,要我們打黑隊立即去老窯溝,把煤礦口封死,把工人們攆走。因為是局長親自打來的,我們馬上連夜去了老窯溝,就把窯口給封了,並給煤窯下令,限時讓他們驅散工人。” “窯口是怎麼封死的?” “怎麼封,炸藥炸唄,用煤礦上的炸藥,把窯口炸塌就行了。好多黑煤窯就是這樣封死的。” “你去了沒有?” “當然去了,局長吩咐,我是隊長能不去嗎?” “你們是什麼時間炸掉那個窯口的?” “也就四點半五點吧,八九不離十,我們也沒有細看是什麼時間,反正不大一會天就亮了。” “好了,明白了,郭頭,咱們走吧!軒春,謝謝你,再見!”江平凡說。 “不送,我可不歡迎你們再來。”王軒春說。 “我縣連續死人的案件至此基本清楚了。”江平凡對郭誌興道。 但是,郭誌興還是不明白,他說:“孫景昌不是自殺,那殺死孫景昌的人又是誰呢?” “目標已經基本鎖定,隻是要讓兇手伏法,還必須有鐵一般的證據。我還想去老窯溝走一遭。” “我與你同去。” “叫上汪槿妍和蔣靜麗。” 郭誌興遂給汪槿妍打電話:“小汪,又有任務,叫上蔣靜麗,你到門外來,我們在車上等你。” 汪槿妍和蔣靜麗很快就到了門口,郭誌興已經把車開了過來。 獵豹車又開上去老窯溝煤礦的山路。車裡,江平凡問汪槿妍:“那天上午,那個向我開槍的人被我打傷了,你能確定嗎?” “能確定,”汪槿妍說,“那個人用黑布蒙麵,可以看出,他的右臂負傷了,他用左手扶著右臂,但是,他並沒有立即離開。” “好吧,我們這就去找找他留下的痕跡。” “他當時就站在那塊大石頭的後麵。” “他是想看他那一槍是否真的打中了我,想看著我倒下,當他看到我心臟流血時,他滿意地離開了。你們肯定還記得他站立的地方?” “那我們這是去……?” “去尋找他留下的罪證。” 他們很快就到了頭一天遭到槍擊的地方。汪槿妍引著他們走到那塊大石頭旁邊,說:“就在這,那人就站在這個地方。” 江平凡道:“看看地上。” 汪槿妍道:“這裡有血。” 江平凡道:“太好了,我們找得就是這個。我開槍還擊,擊中了他的右臂,血很快從臂上流下來,這將是罪犯行兇的鐵證。” 蔣靜麗從地上撿起一小塊石子,上麵沾著血跡,並給汪槿妍,汪槿妍小心地將石子包起來放進她的包裡。 “一切都該結束了,”江平凡望著遠處的山巒,“人性的貪婪多麼可怕,罪惡該得到懲罰了!” 第十七章 永靖縣連環殺人案引起社會普遍關注,加上公安局長自殺身亡,引起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社會各界要求揭露真相的呼聲高漲。孫景昌自殺的當天,市公安局派督察指導組進駐永靖縣,下午三點鐘,縣政法委、檢察院和公安局在政府辦小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公安局就案情偵破情況盡快給出答復。 郭誌興、江平凡他們從老窯溝煤礦返回局裡,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他們正在喝水歇息,值班室的電話響起,要郭誌興接電話。郭誌興接起電話,是政府辦打來電話,電話裡告訴他,縣市領導正在小會議室這裡召開緊急會議,會議已近結束,要他很快到小會議室匯報說明一下案情進展情況。 郭誌興放下電話,問江平凡:“小江,領導們在小會議室開會,要我去匯報,我去了怎麼說?” 江平凡說:“告訴他們,可以有結論了。” 這句話給了郭誌興底氣,他隨即前往小會議室。此時會議已經接近尾聲,大家都在期望他就案情能做出明晰解答:現在進展如何,什麼時候能破案。 郭誌興一進會議室,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立即有人將他拉到主席臺上去,請他作匯報說明。 臺上是市裡來的領導和縣領導,他們要他到中間座位上來。郭誌興拒絕了,他沒有坐,就站在主席臺前,向大家宣布道:“我不會講話,現在就向各位領導匯報,這些天我們縣發生的多起死人事件,其實就是一起連續謀殺案。”他的話音一落,滿座皆驚。他繼續道:“我現在可以告訴大家,經過我們的不懈努力,案子已經告破,真相已經大白了。” 大家不由得一齊鼓掌。 市刑偵處副處長張方義是督察組組長,他有點不大相信道:“你說得是真的嗎?這麼快就能破案?” 縣長翁煜甲也疑問道:“郭隊長,可不能弄虛作假啊!” 郭誌興道:“我以永靖縣刑警大隊隊長的身份鄭重向大家宣布:案子告破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向全縣人民揭示這起連續謀殺案的案情真相了。” 參加會議的領導們聽到這個消息,大為振奮,又一次站起來鼓掌。 郭誌興道:“不過,我還要告訴大家,這起案子,可不是我的功勞,全是江平凡同誌經手偵破的,具體細節,我還沒有發言權,案子的全過程,還需他來匯報。” 張方義組長就提議道:“那我們是不是再定一個時間,聽取那位江同誌的匯報?” 大家都道:既然案子已經破了,我們極想了解最終真相,何不就在今天晚上召開呢?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於當天晚上再次開會,聽取江平凡關於連續殺人案的偵破結果匯報。會議名稱就叫:永靖縣連環殺人案偵破工作總結匯報會。 五月二十日晚上七點鐘,永靖縣連環殺人案偵破工作總結匯報會在永靖縣公安局三樓小會議室召開。會議由刑偵科科長郭誌興主持,市刑偵處副處長督察組組長張方義聽取匯報,並邀請黨政部門主要領導人和公檢法部門的人參加,刑偵科主要參與人員參加會議。 會議主要是由江平凡對案件偵破過程和偵破結果進行匯報。 在會議室門前,江平凡悄悄問郭誌興:“今天的匯報會,什麼人來?” 郭誌興道:“市局督察組的,公檢法領導還有縣政府領導。” “是啊,政府領導應該會來。”江平凡點頭,“我得好好準備。” “縣委政府對咱們這次案件偵破於以極大關切,翁縣長要親自來參加會議,咱們第一次開會的時候,他就來過,他說縣裡對案件的偵破很重視。” 江平凡點點頭:“這就更完美了!” 當郭誌興和江平凡一前一後相跟著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郭誌興向在座的多位領導介紹:“這位是剛調來咱們縣局的江平凡同誌,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從四月二十八號調來咱們局,還不到一個月。他是我們刑偵科的臺柱子,這次的案件就是由他負責的,今天的案情匯報就是由他來做。”大部分認識的人都露出由衷的微笑,不認識的人卻驚嘆:“這麼年輕!” 於是,有人伸手和江平凡握手,江平凡當仁不讓,一個個和他們握手。 縣長翁煜甲早到了,坐在前麵一排。江平凡伸手和他握手,翁縣長先是伸出左手,後又伸出右手來,輕輕地拉住江平凡的手。 翁縣長笑道:“咱們早已認識,真沒想到,可謂是後生可畏呀!” 江平凡也笑道:“都是黨和政府領導的好。”說著,他情不自禁地用了一點勁搖著翁縣長的胳膊,翁縣長“呀”了一聲,臉都變白了。 江平凡道:“翁縣長,你怎麼了?” 翁縣長笑道:“沒什麼,沒什麼,你們年輕人手勁大,我們老了,你這是沒大沒小,還以為我是年輕人啊?”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郭誌興讓江平凡坐到主席上,會議就開始了。 刑偵科全體與會者中,除了江平凡略顯胸有成竹、郭誌興心領神會之外,其他人則被這一連串的殺人事件搞得茫茫然如墜五裡霧中,大家都期待著江平凡能夠撥開迷霧陰霾揭曉那些撲朔迷離的慘案真相。 在眾多的聽眾麵前講話,江平凡一開始略有點不大適應,但是,對案情的把握和信心,他漸漸地有了從容和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