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殺(三)(1 / 1)

連殺 作家imJdts 10395 字 2024-03-17

汪槿妍走過江平凡身邊:“喂,想什麼?”   江平凡:“沒想什麼?”   “散會了,走吧!”   “到哪去?”   “你肯定還是在想那個案子。”汪槿妍說。   “是,想接下來怎麼破案。”   “郭隊長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   “沒明白,又沒說怎麼查。”   “書呆子,惡性肇事逃逸的無頭案件,慢慢等吧,等交警發現車輛線索。”   “那咱們呢,不查了?”   “也沒說不查,局長剛才不是說還得繼續查嗎,這種案子,查起來,一個字,難!”   “也就是說,破不了。”   “那也不一定,等機會,碰運氣,有時也能破。”   “那咱們咋辦?”   “先等有人認屍吧,長時間沒人來認的,都就地埋了。”   “那就成了無頭懸案了。”   “是呀!”   “我還想去看看那個死屍。”   “你不是見過了嗎?”   “還想去看看。”江平凡很認真地說。   “還有什麼懷疑嗎?”   “我是覺得,不像是被車撞死的。你想想,要是被車撞了,怎麼腦袋前後都有傷?而且最致命的在腦後左側?”   “這應該是很好懂的,車撞了,又跌倒了,所以前後都有傷,很正常,這種情況,以前有過的。而且,每次現場肇事情況都是很復雜的,實際情況和書本是不一樣的。”汪槿妍笑著。   “我還是懷疑……”   “那人在路上走,車從左邊開過來,傷口不就是左側嗎!”   “可是……”   “別可是了,死屍不就停在醫院太平間嗎!我們的人去了,又不用辦什麼手續。”   “想讓你和我去。”   “你不能一個人嗎?”   “不是害怕嗎?”   “我就知道。”汪槿妍微笑著。   “去不去?”   “就現在?”   “是。”   “想破這個案子?”   “是呀!這不是我們的職責嗎!”   “好吧,算是你求我的,那我就陪你走一遭。不過你可記著,這不下班了嗎,你欠我一次人情!”   “好的,我請你吃飯!”   “用不著吃飯!”   “那怎麼辦?”   “唔,”汪槿妍說,“欠著就是。”      看守縣醫院太平間的是個老頭,見是公安局的人,問也不問,就拿鑰匙開了門,放他倆進去。   太平間裡就這一具死屍,上麵什麼東西也沒蓋,死屍依舊一副猙獰麵孔。光線很暗,江平凡拿出一個手電筒來,在屍體上照了一陣,說:“是個禿頂人。”   汪槿妍笑道:“看得仔細!不過,這個,小孩子也能看出來。”   “哦,小孩子看出來和做公安的看出來可不一樣。你把他的褲腿抹起來,左邊!”   汪槿妍就把死者的左腿的褲腿往上扶了一下,說:“有傷痕,像夾傷的。”   “唔,放下來吧!”   江平凡說著把死者沾滿血跡的衣服口袋翻了一遍,口袋裡除了血跡之外,裡邊什麼也沒有。   “走吧!”他說。   汪槿妍說,“不看了?我們早翻遍了,有新發現嗎?”   “唔!”   “唔什麼,到底有還是沒有?”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什麼意思?”   “嗬,我是說,我發現衣服口袋裡,除有血跡之外,什麼也沒有。不是嗎?嗬,我們可以走了。這就請你去吃飯。”   “啊,惡心死了,你能不說吃飯行不行!”   “乾咱們這一行,經常和死人打交道,難道不吃飯了?”   “過了今天。”   “可是,我肚子確實餓了。”   “要麼到我家吧,我媽做的飯,可好吃了。”   “還是改天吧,我還是想,這人為什麼半夜裡在村外的路上走,而他又不是本地人?”   “昨知道不是本地人?”   “這是死人的事,早傳開了,要是本地人,就應該有消息了。”   “也許,時間還早點。”   “而且,郭隊長說,可能是四川貴州打工的,我覺得他的判斷是對的。他喝了不少酒,可路邊那個飯店的老板說那天晚上沒有人來吃飯喝酒,那麼,他是在哪喝的酒呢?”   “是啊!”   “他在別的地方喝了酒,那他是怎麼走到那條路上的?”   “是啊!”   “為什麼要把他拖二百米遠呢?”   “開車的人知道撞人了,但不知道還被車拖著,後來才發現。”   “可是,車中途停過。”   “你咋知道?”   “痕跡中斷,而且偏離位置。”   “你觀察的真仔細。”   “他不是被車撞死的,他可能是被人殺死的!”   “誰?”   “那個開小型車的,或者小型車上的人!”   “隻是懷疑吧?”   “我路上看過了,從車轍上來說,那輛小型車,不是小四輪,也不是專門拉貨的小型車,它應是一輛轎車或者皮卡車。剛才我們看到,死者腿上有夾出的痕跡,那應該是小轎車的車門夾出來的。你想,一輛轎車會有什麼東西能掛住一個活人而拖行好幾米遠呢,隻能是車門。”   “有道理。可是,你在現場為啥不看,非要現在到太平間來看?”   “想了好多會,開會時才想到。”   “你準備咋辦?”   “不能怎麼辦,而且還隻是個猜想,得有證據。”   第二章   5月3日,江平凡到永靖縣公安局報到的第四天。   早上,刑偵科科長郭誌興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電話是刑偵科值班室蔣靜麗打來的。電話打來時,他還睡在被窩裡:“郭隊,又有報案了,汾都旅館有一個女服務員被人殺死了!”   人們稱刑偵科為刑警隊,科長就是隊長。   郭誌興緊皺眉頭:“人死了嗎?”   “他們說是死了!”   “好了,知道了。”掛了電話,他自言自語道:“這個長假,不讓人安生。”   剛要通知刑偵隊員們趕往現場,孫局長也打來電話:“市裡籌備召開全市建設和諧社區的會議,你和我去市局一趟吧。”   “孫局,我正要向你匯報……”   “匯報什麼,不是又有案子吧?“   “咋不是,汾都旅館出事了,我剛接到電話,說是一個女的被殺了。”   “亂彈琴,兇手抓住了嗎?”   “情況還不清楚,我這就派人去!”   “不會又是個無頭命案吧!真是亂套。你分析,什麼情況?”   “旅館服務員,被殺死,八九不離十,離不開男女色情。”   “你說是哪個旅館?”   “汾都。”   “又是那種皮肉生意的事,這些下三爛的旅館客店得狠狠整治一下了!唉,反正,你們盡快處理,不要拖泥帶水。”   “好,我這就去布置。”   “讓他們去吧,你來我這兒一趟,和我去市裡。”      江平凡起床,泡一包方便麵,正吃著,汪槿妍推門進來,“快走,又有任務了!”   “我把這口麵吃下去。”   “快點,大慶他們在下麵等著。”   “這麼急,是不是又出人命案了?”   “怎麼不是,有個女的被人殺死了。”   “什麼地方?”   “就在一個旅館裡。”   “嘿,有意思!”   “郭隊長去市裡開會,讓我們去處理。”   “還有誰?”   “海子,坐大慶車去。”   “好了,這就去!”江平凡把吃光的麵桶扔進垃圾桶裡,跟著汪槿妍下了樓。      郭誌興和孫局長去市裡開會。   汪槿妍帶了攝像機,胡大慶開車,連江平凡、李海一共四人於五月三日早上六點四十分到了汾都旅館。   317房間門口,汾都旅館的兩名保安把守著,見公安局來人了,點頭哈腰打開房門。旅館老板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胖子,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討好地忙著遞煙。胡大慶瞪了他一眼,胖子把手縮了回去。   江平凡走進門裡,隨便問:“怎麼了?”   胖老板忙低聲下氣地說:“死了。”   房間門口雖然有人守把,但房間裡依然被先進來的人給弄得亂七八糟,地上一片狼籍,到處都是帶血的腳印和踏踩過的血汙,還有拖把、掃帚等衛生工具亂扔著,血腥味布滿整個房間。顯然,這些足印是旅館有關人員進來後弄亂的。   胡大慶對著胖老板喊道:“你們怎麼搞的,不知道保護現場嗎,弄得這麼亂,我們怎麼破案?”   老板唯唯連聲道:“我們不是著急嗎,再說,誰知道殺了人,……”   胡大慶瞪了他一眼,嚇得胖老板直往後退。   李海他們仔細檢查房間、拍照,並詢問相關人員。      時間倒回到早上六點鐘前。   永靖縣城內汾都旅館。   天略有些陰,看上去還黑乎乎的。   清潔女工王春花早早的來旅館上班。“五一”長假期間,旅館裡來往客人不少,要做的活很多,所以她比往日早到了半個鐘頭。   旅館一共雇用了兩個清潔工,除了王春花,還有一個叫鞏細蓮。鞏細蓮晚上不回家住,就住在旅館317房間。   317是一個靠樓梯的小間,房間不大,對門是廁所,沒有做客房,就作了清潔工的休息室兼宿舍。   旅館晚上需要留一個清潔工隨時打掃,一晚上補給兩塊錢,家庭生活困難的鞏細蓮為掙這兩塊錢,晚上就住在旅館這個房間裡麵。   王春花來到旅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317房間去換衣服、拿工具兼叫醒鞏細蓮。由於晚上的勞累,鞏細蓮總是睡得很死。   王春花像往常一樣開了房門,她先到衣櫃裡拿出自己的工作衣帽穿戴好,然後去拿掃帚、拖把、簸箕等,這些工具就放在房間地上的角落裡。   她覺得腳下粘粘的,低頭看見黑乎乎的一片,她不知道鞏細蓮晚上究竟乾了什麼。   鞏細蓮人長得好看,雖說已經三十五六歲年紀了,俊俏模樣一點不輸年輕姑娘。她也知道,鞏細蓮有時也沾風惹草,旅店裡多的是願意為一夜風流付點小費的客人。   她走到鞏細蓮床前,腳下更粘了,她這時覺得有點不大妙,就用手去推鞏細蓮。   她搖她,想叫醒她。她掀開她的被子,忽然她看見了鞏細蓮胸口的血,以及床上、地上的血。她的頭猛然間膨脹了,差點兒昏厥過去,她像發了瘋一樣沖出房間,淒厲而恐怖的尖叫聲在旅館樓的整個空間裡響起:   “血!血!救命!救命呀——”      死者鞏細蓮,女,三十五歲,汾都旅館清潔工。她是被匕首刺死的,傷口在左胸部,寬約三厘米,刀尖直刺心臟,一刀斃命。死者睡在她的被子裡,渾身赤裸,衣服連同內衣內褲都脫在腳底,沒有痛苦和掙紮過的痕跡。由屍體體溫和發現死者的時間可以推斷,死者被殺死的時間大約在淩晨三四點鐘左右。死者死前曾跟人性交過,從床上被褥的形狀上可以看出,當晚有人跟被害人睡在一起。   胡大慶看一眼床上的受害人,扭頭對一直守在門外的旅館老板道:“是不是你弄的?”   胖老板立即惶恐道:“別,別,人命問題,這種玩笑開不得!”   胡大慶嚴肅道:“誰和你開玩笑?我告訴你,在案子未破之前,你是第一嫌疑人!你要隨時準備聽候傳喚!”   胖老板臉上汗都嚇出來了,忙道:“是,是。”   汪槿妍忍不住笑了一下。   房間進門有一個小立衣櫃,上麵一格沒有櫃門,裡邊是空的。死者床頭靠窗放著一個舊式的小桌子,桌子上有一個灰藍色的大褂,李海隨手拿起問道:“這是什麼?”   旅館老板似乎覺得這是一個不值得問的問題,但他不敢怠慢,忙答:“她們的工作服。”   “是被害人穿過的嗎?”   “這、這、我,不清楚,我想,大概是吧!不過這得問王春花。”   “誰是王春花?”   “也是清潔工,就和她在一起,啊,不,我是說白天,這、這事就是她先發現的。”   “她人呢?”   “嚇昏了,送醫院了!”   汪槿妍從各個不同角度對死屍進行拍照。   江平凡站在一邊,觀察著剛才李海拿起過的那件灰藍色大褂,這是飯店旅館裡的清潔工們經常穿戴的那種工作服。   大褂底下還有一個淺藍色的清潔工戴的工作帽,大褂的胸前的紐扣上拴著兩把鑰匙,下擺上有一片明顯的血跡,也有血跡沾在桌子上。   江平凡走向窗前,拿起垂在地下的米黃色窗簾,他看見窗簾上也有幾縷血跡。放下窗簾,江平凡又蹲下身子朝床底下觀察。   汪槿妍問道:“怎麼了?”   江平凡道:“是一個帶血的腳印。你看看,血跡已凝固了。”   “什麼意思?”   “不是後來進門的人弄的,這是案子發生的時候留下的。”   汪槿妍把那個腳印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肯定地點點頭道:“是的,不是後來的人留下的。哎,李海,你過來!”   李海遂走過這來:“發現什麼了?”   汪槿妍:“你看這個血印!”   “哦!”李海說,“拍個照片吧!”他說著,彎下腰,從床下拿起一隻拖鞋,他翻起鞋底,鞋底上也沾滿著黑色的血跡。他將拖鞋輕輕地放在地上的腳印上比了一下,說:“看見了吧,就是這隻拖鞋的。”他將拖鞋順手扔在地上就又去忙他的了。   “那另一隻呢?”汪槿妍疑問道。   江平凡道:“看在不在你的身後。”   汪槿妍果然在身後找到另一隻拖鞋,她翻過鞋底,沒有發現上麵有血跡,她又看了看江平凡道:“這是另一隻,上麵什麼也沒有!”   江平凡仍舊看那件帶血的工件服和有血跡的窗簾。   汪槿妍看著他:“又發現什麼了?”   “就這些,上麵有血跡。應該是死者的。”   “我都拍了照了,血樣也取了,可是,這些該怎麼辦呢?”汪槿妍像是在自問。   “你是說這些帶血的工作服和窗簾嗎?”   “是啊,還有拖鞋,用不用帶回去?”   “不用帶了,把那隻沒有血跡的拖鞋裝袋帶回去吧!”江平凡用試問的口氣說道。   “沒帶血的?”   “是。”   “奇怪!”   “別奇怪了,隻是看看能發現什麼不能。”   *   接著是詢問相關人員和勘查現場周邊情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服務臺在底層一樓。到了一樓,李海順著一樓通道走了過去。   一樓通道盡頭有一個窗口,為了天熱通風,窗子是敞開著的。窗口下邊有個門,但門是鎖著的。   窗臺外麵的窗沿上有多時積成的灰塵,灰塵上留有清晰的人走過的痕跡。   李海冷笑道:“不出所料,昨夜有人從這窗口出去過!”   汪槿妍跟著走過來,她看了一下:“是的,是有人從這裡出去過!”   胡大慶也過來了,他對胖老板道:“這個發現對你來說是件好事,是吧,陳老板?”   胖老板戰兢兢道:“我說不能開玩笑。”   李海道:“兇手在三樓殺人之後,從這裡跳窗逃走!陳老板,過來!這窗子外邊是什麼地方?”   胖老板擦著臉上的汗珠,答道:“有五六米空地,往外是墻,墻外是居民區。”   這時,李海手機響了,是孫局長打來的:“你們那邊怎麼樣了,有什麼發現沒有?”   “報告局長,還沒有發現什麼,就是死了一個清潔工,被人用刀殺死的,基本斷定是情殺,兇手殺人後從一樓通道的天窗上跳窗逃走,這之前,兇手和被害人睡在一起。”   “唉,”局長嘆口氣,“好吧,你和大慶還得早點回來,我和郭科長要去市裡開會。五一長假,廣場上有好多活動,人很亂,你們得去維持一下秩序,千萬不能再出亂子。”   “那這邊呢?”   “交給小汪和小江,你和大慶先去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