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招待所出來,三人麵麵相覷。 郭誌興一對眼睛直直地盯著江平凡。 江平凡說:“郭隊,你盯我乾啥呀?” 郭誌興從牙縫裡蹦出三個字:“不對勁!” 汪槿妍喪氣道:“這是怎麼了?我們成了貓頭鷹了,到哪哪報喪!” 江平凡道:“郭隊,看出什麼了?” “越糊塗了。” “哦,糊塗也是一種明白。” “是的,這幾件事情不簡單哪,它們不是巧合,這是有預謀的殺人,”郭誌興說,“這樣殺人真是太可怕了。” “這就是說他不是自殺?” “這不是明擺著嗎。” “郭隊,說句不好聽的,死人的事沒有結束。” “你是說還沒有完?還要死人?” “可以肯定!” “太瘋狂了。”郭誌興道,“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乾這行的,就是在跟魔鬼和死神打交道。”他對他倆道:“走吧,回隊部吧。” 到了第二天,警方給出初步結論。 郝桂卿,男,四十七歲,縣招待所所長,有至少三年的吸毒史。死前注射過毒品,是可卡因。這種可卡因是一種最新產品,純度較高。郝桂卿就是因注射這種新型可卡因過量而致死。據家屬提供,死者生前患有先天性心臟疾病,癥狀不大明顯,時常伴有心慌、心悸和心痛現象。注射可卡因也誘發心臟疾病加速死亡。 在刑偵科,郭誌興小聲對江平凡道:“小江,這事越來越玄了,我這個笨人也看出來了,這一連串的死人案,肯定不是偶然的。我們走到哪人就死到哪,你說我們是不是陷在人家設置的陷阱裡了?” 江平凡道:“郭隊,不要悲觀,是他們陷在泥潭裡了。哲人說,欲令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他們瘋狂了,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郭誌興嘆道:“小江啊,我們的肩膀能扛起這副重擔嗎!我已經看出來了,他們窮兇極惡,什麼事都能乾出來。” “郭隊,我們麵對的不是一般的對手。” “他們綁架槿妍,竟敢對我們公安人員下死手。” “我們這是跟魔鬼較量,隨時都會麵臨危險,甚至可能丟掉生命。” “哦,”郭誌興像受了侮辱似地叫起來,“我不是個膽小鬼吧,我隻是恨能力不夠,怕給無辜的人們造成更多的不幸。” “郭隊,這句話,很暖心,”江平凡說,“俗話說,邪不壓正,我們會把他們繩之以法的。” “好小子有把握,我就有了信心了!”郭誌興說,“小江,我們全力支持你,我們都給你當助手。” “郭隊,是我給你當助手,還得你撐起大梁。” “好的,就算是吧!” “郭隊,有些事,我們得保密,不要讓我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謝謝郭隊!” 汪槿妍也過來,憂心忡忡,問道:“平凡,”她無意之間已經變了稱呼,把書生變成名字了,“你說說,派出所所長也死了,秦芳珍這條線索是不是就斷了?” “傻姑娘,”江平凡笑道,“任何犯罪,都會要留下痕跡的,他們想要切斷線索,絕不可能。隻能說,越是犯罪,線索就越來越多。” “可是,他們總是走在咱們前頭。你是不是又看出什麼了?雖然有過一回,但是,我並不怕死,隻要能把他們繩之以法。” “還沒有看出什麼,”江平凡實話實說,“但是,很快會弄清楚的,狐貍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我們一定會讓這此惡魔原形畢露。” “小江,”郭誌興又問,“你說過,死亡還沒有結束,是不是說,還要死人?” “是啊,”江平凡沉重道,“六指,我們追查的那個六指人,至少是這個六指人,我覺得他應該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啊,他們這是要乾什麼?”郭誌興焦慮道,“海子也不知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別焦急,我們離罪犯越來越近了,提高信心迎接勝利吧!” 汪槿妍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江平凡。這個文弱的書生根本不是她初見時的印象了。她喜歡他,喜歡他十足的書生氣,更喜歡他的文弱的外表下裝滿的智慧和凜然正氣。 第八章 李海離開那個派出所下設點,趁著開還未黑,一口氣步行十幾公裡,到了杜臺坪鎮所屬西邊山區,那裡也是煤礦比較集中的地區。接下來的幾天裡,他以一個閑散人的身份秘密地對那裡的三十多座煤礦進行查訪,試圖找到那個右手長有六指的人。但是,好幾天過去了,一無所獲。臨行之時,隊裡交待讓他秘密查訪,不能大張旗鼓進行調查,所以,他奔波了幾天,勞而無功,未免有點兒沮喪。 他也懷疑過,是不是那個大學生江平凡搞錯了,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他剛剛出動,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抓了起來,他隱隱感到,那不是那兩個混蛋警察的惡作劇,也絕非他們臨時起意,肯定是背後有人搗鬼。也就是說,這次出來調查的目的,除了刑警隊的人,是還有人知道的,也側麵說明找到這個六指人的重要意義。 辦案是很辛苦的,一個案子的成功破獲,之中有著說不盡的艱辛。以前,他也有過類似的沮喪,但緊接著就會有大的成功。這次會不會也一樣呢,他心中無底了。 已經是五月十二號了。六天時間過去,查找沒有任何進展,未免焦躁。這天,他決定先回杜臺坪鎮裡去,調整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他從山路上走下來,沿著公路往鎮上方向走。在一個三岔路口處,路邊有一間小房子,這是煤檢站的一個臨時檢查點。房子外有四個人,旁邊停著四輛摩托車。他們光著膀子,嘴裡叼著煙卷,在路上來回踱步,就和電影裡崗哨邊的偽軍儼然一個模樣。 離那間房子越來越近了,李海朝著他們望了一眼,心中忽然一驚,四個人中,那個瘦小的,正是那天在小旅館裡抓他的人裡邊的那一個。 “壞了,遇到麻煩了!”他心裡想著,但已經躲不開了。他一邊低下頭硬著頭皮向他們走去,一邊做著迎戰的準備。 “站住!”有一個人向他喊道。 他站住了,斜過眼睛看著他們,目光掃在那個瘦小人的臉上。 四目相對了,瘦子大叫起來:“快,就是他,抓住他,別讓跑了!” 另外三個聽見號令,一起向他撲了過來。 已無退路了。李海沒有絲毫猶豫,飛起兩腳,一邊一個,踢在他們的肚子上,兩個人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出手而且這麼狠,肚子受了猛烈一擊,一下子跌在路邊,爬在地上打滾。這時,喊他站住的那個人也已經撲到他身上來,但是,也是毫無章法,隻憑一股蠻力,一伸手就將李海的兩肩膀捉住,所以兩手之間就形成空檔。李海毫不留情,沖著他的胸脯就是一拳,緊接著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他隻哼了一下,也爬在路上了。那個瘦子看呆了,愣在一邊。李海沒有給他喘息機會,伸過手去,一把將他揪住,向後用力一帶,瘦子也一個跟頭翻在地上。李海一腳踩住瘦子的脖子,問道:“這是第二次了吧,我問你,誰讓你們來攔我的?說!” 瘦子翻著白眼,死羊一樣瞪著李海,一句話也不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李海不能久留,也知道不會問出什麼了,便站起來,一步跨上路邊的摩托車,回頭向地上的四個人打一個招呼:“不好意思,你們爬著吧,摩托車我騎走了!”沒有等那四個人反應過來,呼的一聲向前開走了。 一口氣跑了十幾公裡,他停下來,前麵也許還有路卡,省得麻煩,他便把摩托停在路邊,翻身上了東麵的山梁。 越來越表明,這些人是專門來對付他的,越來越感到任務的艱巨。 他決定不回杜臺坪鎮了,找個附近的村子住一宿再說。 看見遠處炊煙裊裊,落日餘暉照著山野,蒼蒼茫茫,一派祥和景象。 一個村民牽著一頭毛驢走在山前的黃土路上,毛驢身上馬馱著犁耙等農具,村民乾完活要回家了。李海快步趕上,問一聲道:“老哥,前麵是什麼村?”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農民,他打量一下李海,說道:“阪道村。看來你不是咱們這裡的人。” “不是,從城裡來的。” “城裡不是在南麵嗎?” “我是從西山那邊過來的,到這邊礦區,想走近道,走著走著,不知道走到哪了?” “嗬,這就對了,天也晚了,你也走不了多少路了,跟我回家吧,看你像是個當乾部的。” “是了,我在政府上班,出來有點事。請問大哥,怎麼稱呼你?” “姓王,叫王榮” “啊,王大哥,我姓李,也是兩個字,李海!” “別客氣。” 說著話,回到阪道村裡。村子四五十戶人家,王榮家就是村東邊,媳婦和一個六七歲小女孩在家。他告訴李海,他還有一個兒子,在鎮中學上初中。 王榮媳婦見來了客人,趕緊做飯。李海不好意思道:“我來的急,沒有禮物帶給孩子。” 王榮媳婦說:“不用那麼多講究。誰沒有個兩道山間的。” 這晚,李海就住在王榮家裡。晚上拉家常,王榮道:“我看你不是一般人,到咱們這窮山溝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前一段時間,來了一些人,說是勘探隊的,也不知發現了什麼寶貝了,都到山裡來開公司。” “山裡能有啥寶貝?” “除了煤礦,還有鋁釩石,說是還有錳礦,別看這山上光禿光的,下麵埋著好東西呢。” “你看我像是來找好東西的嗎?”李海笑道,“我是來煤礦上找人的,幾天了,也沒找著。” “咱們這裡煤礦好幾個呢,你要去哪個?” “都有哪些個煤礦?” “往東往北都有,花尖嘴煤礦,水溝煤礦,高崖煤礦,還有……”王榮說道,“你得和他有聯係,總不能一個一個找吧!” “王大哥,實話實說吧,”李海說道,“我找的這個人,我也沒見過,也不知道姓名,是我家親戚的一個朋友,多時聯係不上了,隻知道在煤礦上,也不知道在哪個煤礦。他們托我幫他們尋找。” “啊呀,這可就難了,什麼也不知道,咋能找到他。”王榮笑著,“遞給公安局也不好找。” “不過,我找得這個人有個特殊記號,我就是靠這個記號。” “記號?人還有記號?” “有,六指,他是個六指人。” “嗬,是了,也算個記號。可單憑這個?”王榮搖搖頭,“也難,你總不能一個一個扳著手看人家吧。” “唉,就是!” 這時,王榮媳婦抿著嘴笑了。 “大嫂,笑什麼?” “你說的是個六指人,我還真知道一個。”說著,她看著她的丈夫。 “你看我乾什麼?說呀,幫幫兄弟。”王榮說道。 “真的?”李海急道,“大嫂,你說,哪有這個人?” “看把你們急的,是不是還不知道呢。”王榮媳婦說著,又看王榮,“我娘家,小白菜,你知道的。” “知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了?”王榮說著,又給李海解釋,“我老丈人村,東溝子村,寡婦,長得像電視裡的小白菜,人們就叫她小白菜。” “是呀,”王榮媳婦繼續說道,“她男人死了六七年了,煤礦上砸死的。好幾年也沒有再嫁人,人生得好看,也沒有孩子,她有個相好的,就是煤礦上的,就是個六指。” 李海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終於有了結果了。但他做出平常的樣子,聽她往下說。 “我是怎麼知道的,”王榮媳婦繼續說道,“我聽見幾個女人和她開玩笑,你家六指還不來嗎?我好奇,一打問,才知道的。煤礦上那個人經常到我們村裡去,十天半月的住,也不避諱別人。” “大嫂,太謝謝你了,你提供的這個信息太重要了。”李海興奮道,“你知道這個六指人是哪個煤礦的嗎?” “老窯溝煤礦,離我們村也就七八裡地。”王榮媳婦說,“聽說,那個人就是老窯溝煤礦的掌櫃子,有錢了。” 李海舒了一口氣道:“唉呀,真是太巧了,多虧遇到你們。天一明我就去老窯溝煤礦,省了我多少事了。” 可是,王榮笑著說:“我覺得你還是找不著。老窯溝煤礦早已經停產關門了,窯口也炸塌了,早沒人了。” 不管怎樣,總算有個線索了。李海走出院子,拿出手機,他撥打郭誌興,準備向他匯報,卻發現手機沒信號。 王榮跟了出來,道:“我們這兒沒有信號。” “村裡誰家有電話?” “沒有,咱們小村子,用不著,沒人家安那個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