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淒淒本以為小李的家人會來大廳,不料他們直接往焚燒爐的方向走去,他走到後門一看,發現李老頭早已在焚燒爐大樓的門口候著了。 隨後李老頭一邊幫忙,一邊朝著陳淒淒揮手示意,讓他不要過來。 這時黎姐來到他身旁,說“這些老老幼幼也都是李老頭親戚,不用走那些流程,小李留下來的東西和這些資料,你一會再轉交李老頭就可以了” 說罷,黎姐便把塑料袋和信封遞給了陳淒淒。 “好的,黎姐,等他們忙完我就去拿。”陳淒淒接過黎姐手中的塑料袋和信封。 “等你搞完這些,有空你來一下我辦公室,有些事情要和你說”黎姐說完便回辦公室了。 “好的。”陳淒淒應了一聲,收回了注視焚燒爐的目光。 “看來規則沒有異變,小李應該是不會復蘇了”“一會去找黎姐,黎姐是要說什麼事情呢?是讓我以後都上櫃臺的班?還是夜班的事情呢” —————————— 下午,陳淒淒來到黎姐辦公室,看著黎姐緊鎖的眉頭。 “黎姐”他輕聲叫道。 “看你這兩天的狀態,似乎並不打算立刻辭職;之前的招聘簡章上提到了夜班的相關內容,你應該有所了解,你能承擔多久的夜班工作?” “黎姐你盡管安排,我都可以的,不過我想知道的是晚上值班的話具體是需要做什麼工作” “我先和你說今晚吧,老李之前給我打過電話了,今晚小李的家人晚上要借用館中間的空闊位置,實際上就是這三棟樓中間的那一大塊空地,他們會請一些師傅過來這裡操辦一些儀式,你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估計老李也會在場,讓那些師傅不要亂竄,館裡除了空地以外的地方,估計他們天亮之前會全撤走,他們做這些風俗時,你做好防盜防火就可以了,等他們全部弄完後,你再清理一下現場垃圾;其實也沒有太多需要做的,也沒什麼體力活;但是估計今晚上是沒法睡了,因為那些儀式的喇叭聲鑼鼓聲會很吵;你今晚上夜班的話,明天早上你就不用到櫃臺了,你睡你的,櫃臺這我兼一下就好” “明白了,黎姐”陳淒淒回應道。 黎姐囑咐道:“遇到問題,你可以和老李商量。在我調來之前,他就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他的工作經驗可能比我還要豐富。如果你覺得實在應付不來,隨時給我打電話。”她稍作停頓,看著陳淒淒有點猶豫地說,“晚上如果你感到害怕或無法接受,告訴我一聲,你可以離開。” “放心吧黎姐,我有做好心理預期才到這裡來的” “希望吧”黎姐一隻手撐著臉,目光顯得有些空洞。 ———————— 傍晚,夜幕開始降臨,此時幾輛帶後備箱的小麵包車,後備箱載滿了東西早已在殯儀館前的路邊等候,伴隨著夜幕的降臨,老李帶著這些師傅搬著東西到了殯儀館中央的空地處。 不久,一個臨時搭建的黑色大棚矗立起來,另外兩個小棚也在緊鑼密鼓地建造中。 陳淒淒坐在宿舍樓大門的大理石階梯上,嘴裡咬著一根野草,眼睛一正一斜的掃視著忙碌的師傅們。 李老頭沒有喊他過去幫忙,遠遠看到他的時候,隻是對他點了點頭。 陳淒淒已經洗完澡解決了晚飯,此刻的他正在輕微舒展著筋骨,回味著剛剛吃過的美味晚餐,同時還感受著身體各個零件機能的緩慢恢復。 “睡眠可是人類最好的治療方式,可惜今晚沒辦法睡” 他望著忙碌的李老頭及其帶領的師傅們,不由得感慨: “不管在哪一紀,這些真正的民俗永遠都沒有辦法通過任何的文字、影像等載體流傳,隻有世世代代的口口相授,一個傳一個的流傳至今,有趣的是,就算沒有記錄載體,這些相關的民俗知識又或者是民俗儀式卻未曾有過斷代” 說起來這些民俗,這具身體的原主,在這一塊的研究,他走了很遠很遠,更加有趣的事情便是來自於這裡,是這具身體選擇了祂,還是祂選擇了這具身軀。 祂大致回顧了原主的一生,從出生到現在,從記憶中第一次清晰的畫麵至今,原主似乎從未體驗過健康的身體。在這三十年的生命裡,他感受到正常身體狀態的時間不超過五天。從最初的早產,到童年時腦血管發育不良,再到隨著歲月流逝,微細腦血管逐漸萎縮,最終導致腦血管的病變和畸形。 和名字一樣真的是淒淒慘慘淒淒啊,真是人如其名。 從黑色大篷布的帳篷內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陳淒淒的思路。 嗩吶聲混著笛子聲還有小鑼鼓聲,其實這聲樂單純聽起來一點都不恐怖。隻是交織在一起的昏黑的夜晚,麵帶悲傷的人們;以及,小李的黑白照片,讓局外人看到會覺得心裡發慌。 他坐在臺階上,目光順著密封得並不是很嚴實的帳篷縫隙看去,小李的黑白照片,在昏黃的燈泡下,好像麵無表情的注視著一頭唱戲的師傅還有他的父母。 此時,若隱若現的灰氣緩緩浮現,透過黑色的帳篷布滲透進帳篷裡麵。 是“謊言” 對比剛剛復蘇的時候,灰氣滲透的速度和粗細有了明顯的增長。此時,隻有陳淒淒才能看到的世界中,整個黑色的大棚仿佛被這朦朧的灰氣籠罩,好像它是被大棚裡麵師傅的敲鑼打鼓嗩吶聲吸引。 漸漸地,灰氣以帳篷內的師傅們為中心,開始緩慢地收縮。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坐在臺階上的陳戚戚注視著發生的一切,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 “我還打算在這裡呆久一點,可不能讓這你破壞我這剛剛開始的寧靜悠閑生活”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喝道: “萬!”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籠罩著帳篷的灰氣,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開始無規則躁動起來,遠遠望去像是演唱會臺下無數觀眾無規則揮舞手臂。 許久,灰色開始和黑色分離,隨著帳篷裡麵的最後的一聲清脆的嗩吶聲,它戛然消失在虛空中。 “還可以” 聽著帳篷內收拾東西的聲音,陳淒淒注意到自己昨天還顯得恢復良好的肌膚又開始變得蒼白。他的後腦,尤其是風池穴附近的血管,隨著呼吸輕微地跳動,仿佛隨時可能沖破皮膚。 “真是弱不禁風的軀殼啊,可是對比以前,這次已經是最好的了” 伴隨著他輕微自言自語的聲音,老李和他帶來的師傅們還有小李父母開始陸陸續續的走出殯儀館大門。 半路上,老李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朝著陳淒淒走來,在上衣口袋裡扒拉出了一個準備好的紅包,走到他麵前,雙手遞出,低聲道“辛苦了” 陳淒淒接過紅包,正想說話,卻發現老李已經沉默地快步走向人群,離開了。 “都是一些善良而又守規矩的人吶” 陳淒淒望著滿載的小麵包車,紅色尾燈漸行漸遠,他喃喃自語。 隨後,他拿起掃帚,開始清理他們留下的垃圾。 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