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 底 夢(1 / 1)

無頭可回 草舍茅廬 3600 字 2024-03-17

走出了深沉寂寥的侯府,坐上香氣繚繞的馬車,馳過熙熙攘攘的街道,穿越小半個京城之後,當唐素衣回到風雅頌的時候,黯淡了的黃昏又明亮起來。   西邊天空灰褐色的雲毯被風吹走,就像天鵝絨般絲滑的幕布從墻上滑落,波浪無聲翻滾,仍顯驚心動魄。   於是,西下的夕陽,如同一個被一隻無形大手拍飛的皮球,剛碰到地平線就被彈了回來,又被死死抓在了手裡。   它滿臉紅光、戰戰兢兢,一副回光返照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被上天續了一會兒命的老人。   一踏進大門,唐素衣就吩咐手下去通知林維風、夏千葉、楚玄雪,一刻鐘後在密室開會;她們不但是風情萬種的三大花魁,還是神出鬼沒的情報組織的三大頭領。   唐素衣要馬上召集她們,布置下一步的行動。   *   唐素衣一走進密室,早已聚齊的三朵鮮花立刻站了起來,迎候大姐。   唐素衣擺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說,想必大家聽說了昨晚的命案。   林維風說,是的,這條信息剛送來不久。   唐素衣說,究竟是模仿犯,還是真正的連環殺手,現在下判斷還為時尚早。   夏千葉說,要是連環殺手真的還活著,那事情可就搞大了。   楚玄雪說,那還不鬧個雞飛狗跳?   唐素衣說,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的目標是要爭取第一個抓到兇手,也就是要搶在日月星、歸去來、衙門的前麵,這樣才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林維風說,這就是說不但要找人,還要第一個逮住?   唐素衣說,這個案子水很深,第一個抓到兇手的那一方,將贏走所有的籌碼。   楚玄雪說,這可真是贏家通吃,第一名連鍋端走,其他人連湯都沒有一口。   夏千葉說,如果得不了第一,豈不是鏡中花、水中月?太殘忍了吧。   唐素衣說,沒辦法,現實有時候就是不看人的臉色,就是這麼無情無義;所以,我們接下來不但要全力出擊,還要分出人手日夜監視其他三方,雙管齊下。   林維風說,我們既要低頭努力拉車,還要抬頭看看對手拉得如何,做到知己知彼,才能跑得第一。   唐素衣說,說到知彼,我們還需要了解另一個對手,那就是兇手。   夏千葉說,都不知道是誰,怎麼了解?   唐素衣說,你們麵前擺放的資料,就是我剛帶回來的三年前連環命案詳細說明,等一下帶回去認真熟悉熟悉;無論是模仿犯還是真兇手,都與當年有一定的關聯,應該有所幫助。   楚玄雪說,的確如此,有時候,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句話,也能幫上大忙。   林維風說,雖然我們三年前沒有介入這個案子,但是其他各方應該無比熟悉,因此要把監視、跟蹤他們作為重點。   唐素衣說,這樣推理也有道理。總之,我們要頭腦靈活、行動迅速,還要注重細節,不是常說魔鬼就在細節之中嗎?   夏千葉說,我們一定要最先逮住那隻鬼。   唐素衣說,這次行動,就像森林裡遇到大灰熊的四個人,最重要的不是你跑得有多快,而是你必須快過另外三個人才行。時間對郎中來說是生命,對商人來說是金錢,而對我們來說就是胭脂水粉。沒有胭脂水粉,難道你敢出門見人?胭脂水粉就是我們的臉,我們要緊緊抓住,永不放手。   楚玄雪說,那確實不能出門,太嚇人了。   夏千葉說,不但自己害怕,別人更害怕。   唐素衣說,任務雖重,時間也緊;但是,當你嘗到勝利的滋味的時候,你會驚呼,太值了,值大了。   *   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唐素衣和衣躺下,稍作歇息。   今天真是太累了,她要養精蓄銳,因為接下來才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時刻。   其實她一點也不贊同衛戊丁插手這起命案。假設這次作案的就是當年的連環殺手,那麼就說明吳小強是假;即使最先抓到人,那之後應該怎麼辦?   如果送到衙門,鄭世安定會反撲;如果交給鄭世安,就會得罪何思賢;如果送給何思賢,鄭世安不恨死了才怪。   這種火中取栗的做法,定會引火燒身;無論怎樣做,都無法全身而退;賺多賺少無所謂,虧本才要命。   聰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負,像衛戊丁這樣位高年少的聰明人,更是驕傲得一塌糊塗,豈能允許自己這樣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出來指手畫腳?最頭疼的是自己能以什麼身份說出逆耳的忠言?   她明白,像她這種下等人,隻有聽命行事的份,怎能做判斷、下結論、唱反調?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所以心有不安的她,仍以一貫興高采烈的模樣,接受了衛戊丁的指令。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甚至一度真心希望,無論哪一方先抓到人,隻要不是風雅頌就行。   可是她又不忍心看到衛戊丁失望的樣子,那就太讓她傷心欲絕了。   她矛盾極了,真讓人抓狂;如能兩全其美,那該多好啊。   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想說出不同的建議,隻是不想惹衛戊丁不高興、進而遷怒於自己而已。   *   唐素衣猜不出自己在衛戊丁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一席之地,或者說他願不願意給自己留點位置。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入住侯府,無論做小,還是無名無分,都無所謂;她隻求一房一飯,餘生不再飄零。   而她之所以不先開口捅破這薄薄的一層紙,是因為她害怕萬一衛戊丁一口回絕,以後就再無可能,那這麼多年的心血,都將付諸東流。   而最恐怖的是,自己最大的夢想亦將轉瞬成空,那黃粱一夢啊,大概比黃河還黃。   衛戊丁一天不鬆口,她就隻能多等一天。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那一天是什麼時候,還不清楚那一天會不會到來。   她快要急瘋了。   今天啊,真是太漫長了,長得甚至比長江還要長。   *   親眼目睹夢想的破滅固然讓人心酸,親耳聽到夢想的毀滅亦使人難過,可最令人痛苦萬分的是存在想象裡的夢想的幻滅,那種叫人悲慟欲絕的恐懼,眨眼之間被放大到了極限。   實際上唐素衣不必如此地寢食難安,畢竟隻有為數不多的人最終能夠抵達絕美的夢想之地,在臨死前實現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