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近10分鐘後，他才從窗外稍遠處看到，程悅和娜塔莎已經回了外間，趁鍋爐裡紅火燒得很旺，倆人靠在近前烘乾濕發，並用E語嘀嘀咕咕地聊著天。 　　他心裡早都急得不行，隻是剛才不好意思去敲門催她們，這會看她們基本已經洗完了，才上前輕輕叩門，壓低聲音道： 　　“丫頭，你倆洗完了沒有？洗完的話快點收拾一下回宿舍，好像出了點狀況。” 　　程悅一聽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忙問道：“出了什麼事啊？輝叔！” 　　“現在還不確定，回去後再跟你說。” 　　“好的！馬上！”程悅說完趕緊從墻上掛鉤摘下羽絨服，邊穿邊回頭對娜塔莎說了幾句話，娜塔莎滿臉狐疑地看了看窗外，也過來取下大衣穿好，然後程悅開了門。 　　兩人出來後，郎映輝讓她倆在前麵快走，自己則在一邊斷後、一邊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直到都進了宿舍長房中，才舒了口氣。 　　毛丫頭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把程悅送進屋後剛準備離開，程悅叫住他，小聲問道：“輝叔，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您告訴我唄！” 　　“唔......這個......” 　　他有些遲疑，想了想，覺得還是提醒她一下好，於是壓低聲音道：“那會我聽到了野獸的叫聲，好像就是那頭......哦不！是跟那頭熊一樣的動靜，在貨場北麵的山林傳出來的。” 　　“啊？？？”程悅眼睛睜得大大的，小嘴也張成了O型， 　　“不是被阿廖沙打死了一隻嗎？怎麼還會有？”停下又問道：“是它的同伴來報仇嗎？” 　　“不清楚。”郎映輝苦笑了一下，他想了想，看著她的小圓臉認真地囑咐道：“以後晚上盡量別再出去了，如果是起夜的話，最好找個小桶在屋裡解決吧！” 　　程悅茫然地點了點頭，有些為難地輕聲說道：“輝叔......我真的有點害怕呀！” 　　“有~點~害怕？”郎映輝忍不住搖了搖頭，微笑道：“連我自己都怕得要命，你才‘有點’！” 　　看到程悅臉色發白，便伸手揉了揉她的短發，安慰道： 　　“開玩笑的......別擔心，有阿廖沙他們呢！再說半島人也不是吃素的，那夥人在深山采伐一線啥風險沒見過？ 　　“不過一頭熊而已，上次剛好被它鉆了個空子，但最終還是沒逃過追殺，這隻要是再敢過來，多半也是給大帽子送錢來了，別怕！早點休息吧。” 　　程悅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些，她嘴角微翹再次表示謝意，並囑咐他也要多加小心，郎映輝點點頭隨後離開。 　　他也不用再去外麵，隻是穿過門廊大廳，就能回到另一側自己房間，在經過E方餐廳時，側目看了看放在暖氣下的貓食碗，心裡暗暗嘀咕：“這隻能算是祭奠的供品了，除非自己化形來享用。” 　　回到臥室見老夏早已睡熟，他也脫衣躺下、靜靜聆聽外麵的動靜。 　　在之後數天內，貨場又推進了幾節瓦袞，白天也開始忙碌起來，老夏將山場考察記錄做了一篇詳細的報告，交給他上傳到公司方麵。 　　說實話，他覺得那份報告裡指出的一些問題，早就是老生常談了，能解決的話早就解決了，沒啥新意！而其他的建議部分，也大多沒有可操作性。 　　還是那句話：在得不到合理的完整權限下，想作出大改變？ 　　純屬癡人說夢！ 　　在那天晚上之後，再沒有熊等野獸侵入過貨場，或許是因為有阿廖沙這尊‘守護神’在坐鎮，別看他成天笑瞇瞇的，但是彼臘小鎮周邊山林，都是他的狩獵地盤。小鎮的獵戶也以他為尊，在這片區域裡怕是沒有誰敢跟他叫板，真是牛的不要不要的！ 　　郎映輝雖然安心了許多，但依舊很小心，晚上盡量不出去，同時也讓程悅囑咐過老楊他們，討厭歸討厭，畢竟都是華夏的同胞，安全最要緊。 　　他也好幾次想化形烏鴉，再去那片過火林看看，但一想到那家夥的兇悍......真怕再次惹毛了它，會遭到沒完沒了的追殺。 　　但他也通過程悅的口提醒過阿廖沙：大概還有一頭熊在那邊出沒，引他前去追獵。 　　可惜不能說出詳情，也不知那老小子信不信，如果能借他的手把那貨乾掉，也算除了塊心病！ 　　當然，還有一種難預料的地方，就是那家夥的靈體狀態即使被轟散，也有機會像之前貓咪和烏鴉那樣、再投射回來。 　　說起‘靈體’這一概念，他一直相當困惑，既然隻是投射出的鏡像，憑什麼可以具有物理層麵的特性呢？ 　　比如：行走、踩踏、飛行、掉落、甚至與真正的活體相互攻擊......這不科學啊！ 　　然而這一概念本就是源自他的杜撰，而且他所化形的動物不也就是‘靈體’嗎！除了身體邊緣隱約呈現出黑煙輪廓外，其他方麵都與正常生物無異，而那個黑煙輪廓目前隻有他能看的見，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 　　天開始越來越冷了，這段時間氣溫已經接近零下40℃了，這天早上程悅又來找他去商店，兩人全副‘武裝’裹得隻露出著兩隻眼睛，像兩團棉花包似地出發了。 　　天空陰鬱地飄著雪粒，早被踩硬的冰雪路麵，又敷上一層薄雪，變得奇滑無比！ 　　秉著要摔倒就一起摔倒的理念，他建議程悅挎著自己的臂彎，丫頭欣然同意，於是兩個人挎著胳膊，走在了凜冬的小路上，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對情侶，但在他意念中，卻隻不過是陪伴寶貝女兒散步。 　　這段時間他有了新的發現，那就是自己的平衡感與協調性、較以前有了大幅的提升，大概是源於那隻貓咪的少量本能； 　　反應速度亦是如此，以前學生時代他從不打籃球，因為球從空中拋過來，他根本就接不住，現在他自信：即使是蒼蠅從眼前飛過，都能瞬間一把抓住。 　　這是屬於他自己的隱秘，他跟誰都絕不會提起！ 　　果然在往返的路上，程悅數次差點摔倒在雪地上，但每次都被他及時架住了胳膊，而北風雖然刮的不算大，但他和丫頭回來時，鼻子嘴處的口罩與圍巾，早已變成塊冰坨，眉毛與眼睫毛都掛滿了白霜...... 　　脫下厚厚的外裝後，倆人開始整理買回來的食材，忽然程悅收到公司發來的消息：位於鄧韃辦事處的老梁，即將派遣到彼臘來接手現場工作，大約明早就能到達。 　　而程悅之後需陪同郎映輝，去往位於切克多門的一處據點，從那出發，再前往當地山場第一線。 　　聽說是那家E方公司最新投入了一部、產自挪威的新型伐木機械，公司要他們去現場實地考察，獲得該設備工作效率的一手資料，公司將根據情況來決定：是否為其他有股份的駐地配置。 　　至於老夏的調研工作，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吳翻譯將過來這邊與他匯合，然後送他回國。 　　程悅展示這條信息給他過目，郎映輝看過後沉吟不語，其實他很想與老夏一同回國，但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考察設備一說本來就沒有太大意義，因為不管這些設備有多先進，隻要不是公司方麵派的人接管，就永遠無法發揮其真實的效率。 　　E方對華夏的商業夥伴極度依賴、又極度苛刻並且嚴加防範，那些毫無道理的霸王條款數不勝數，卻唯獨對半島人額外寬鬆。 　　這些高價值的新型設備，即使E方沒有合適的操作管理人員，他們寧願雇傭半島人、也不許華夏人插手，可恨的是：就所有股權上來講，華夏的公司才是真正的東家！ 　　這到底是什麼迷之操作？他從心裡無法接受更談不上理解，除非是這樣——公司在這邊的運作——有相當大的利潤空間！ 　　換句話說：雖然從規則上吃虧受氣、落了下風，但依舊頗有大錢可賺，既然能賺錢——那就不寒磣了！ 　　今天是毛丫頭娜塔莎的生日，阿廖沙為她在E方餐廳裡舉辦了晚宴，貨場所有人都要到場，連鐵路線另一側山坡上、嘉業實業加工廠的經理——大約40多歲姓李的中年男人、也過來這邊祝賀。 　　郎映輝早從程悅那得知：E人極重視生日，即使是為個小孩子，也要辦得很隆重！整個貨場裡，近期才辦這麼一回，貌似頻率很低的樣子呢！ 　　但他立刻又想到，整個貨場的E國人也不過才比華夏方多3~5個，其他的都是半島人，對他們而言：過個生日還要舉辦宴會？——那是想多了！ 　　晚上E方餐廳內燈火輝煌，郎映輝自出國後都很少見到這麼多人的場合了，幾張桌子並在一起，擺滿了麵包片、香腸、奶酪、蔬菜沙拉，找書苑 ｗwｗ.zhaoshuｙuａn.com 加上‘沃德嘎’和‘碧瓦’、‘可瓦斯’（伏特加白酒與啤酒及飲料），他看著都倒胃口，而嘉業的李經理對阿廖沙和娜塔莎的一副諂媚麵孔，尤其讓他惡心！ 　　他知道嘉業近期鐵路運輸方麵沒有獲得批文，這姓李的就賄賂阿廖沙，用溢價數倍的現金，買了他的熊膽和熊皮，得到阿廖沙特許後，就用貨場的瓦袞在裝載原木的同時，搭載嘉業的成品木材運回國內。 　　對公司而言這是違規行為，他雖已和老夏商量後，及時報了上去，但公司管不了，他和老夏也乾預不了。 　　此刻李經理正咧開大嘴，用母語對著毛丫頭唱生日祝福歌，其他人也操著各自的母語咿咿呀呀的附和，他也隻能無奈地跟著節奏鼓掌...... 　　好在早上去商店時，在程悅提醒下他也買了份禮物，不然，倒落個不尊重E方人員當地習俗，影響到雙方的國際友誼......真是日了茍了！ 　　那個李經理唱罷後又和阿廖沙等人連乾了幾杯酒，拿出份精美的禮物遞了過去，毛丫頭臉蛋泛紅、開心的不得了，之後他又求程悅幫忙翻譯，問阿廖沙借貨場的貓用兩天。 　　嘉業的加工廠內最近老鼠鬧得歡，而阿廖沙喝的耳熱眼花欣然應允，然後他們四下張望尋找貓咪的蹤跡，一邊采用各自的稱謂方法呼喚起來，可是除了看見擺在暖氣下的貓食碗，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郎映輝看到這裡又好氣又好笑，心裡暗暗答道： 　　“爺爺在此！” 　　“爺爺在此！” 　　“爺~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