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爆喝把包括傅良成在內的人嚇得一怔,隨後傅良成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你發什麼瘋?這車的速度這麼慢,你有事不會自己下車嗎?還叫別人停車,你多大的臉?” “就是,能在這輛車上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沒見哪個人跟你一樣這麼嬌貴啊?大家都在賣力乾活,你跟個大爺一樣躺在車上就算了,你還搗亂,你有病吧?” 傅良成旁邊的工程師助理一唱一和的陰陽怪氣起來。 其他的實習研究員、初級工程師們也紛紛附和: “暈車就吃藥,尿急就下車,哪慣的毛病啊?” “你真把自己當大爺了啊?你一個小助理你狂什麼啊?” “以為誰都是你媽啊,你說乾嘛就乾嘛?” 冷嘲熱諷聲此起彼伏,梁偉東卻置若罔聞,他胸口發緊、呼吸急促,仿佛背後著了火般跳出了位置,三步並作兩步沖下了大巴,在濃鬱厚重的迷霧中環顧四周。 這是一條環山公路,公路左邊依稀能看出是一片平原,右邊是一座陡峭的山。 有一批人正站在大巴的前方,指揮著大巴前進的方向,另一批人則嘻嘻哈哈地跟在大巴的後方,慢悠悠地走著。 “阿金,你怎麼下來了?” 看到梁偉東從大巴車上跳下來,姚莉一臉關心地湊了過來。 梁偉東沒理她,目光在圍著大巴車的人腦袋上轉了一圈,直感覺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 隻見這些人的腦袋上都頂著一個正不斷變幻的數字。 正以越來越快的速度,飛速降低的數字。 “停車……” “什麼?” 姚莉輕挽發絲,望著梁偉東的目光帶著疑惑。 梁偉東猛地抓住了姚莉的雙肩,青筋暴起地咆哮道: “馬上停車!” “你在說什麼?你……弄疼我了!” 姚莉蹙著眉,“嘶”地吸了一口涼氣。 “梁金!你發什麼神經!?” 看到梁偉東的動作,傅良成從大巴上匆匆趕下來,粗暴地將梁偉東拉開: “你發神經別在這裡發,在車上怎麼發神經我都不管你,現在大家都在忙著做事,你下車搗什麼亂!?還停車,你以為這是你家的車你說停就停?” “傅良成!你說話注意點!” 姚莉皺著眉頭瞪了傅良成一眼,隨後轉過頭,溫柔又無奈地對梁偉東說道: “阿金,我也知道霧天行車不安全,但我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好幾年了,我真的不能失去這個機會,你體諒一下我,好不好?” 梁偉東沒有理會姚莉的話,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著,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隨後將攔在自己身前的姚莉和傅良成推開,沖到大巴車的車頭前,張開了雙手。 “梁金!你、你……” 姚莉頓時變了臉色,沒有絲毫猶豫,轉頭便朝司機大喊了一聲: “停車!馬上停車!!!” 吱—— 尖銳刺耳的急剎車聲響起,大巴車停了下來。 經此變故,車前和車後的人都注意到了這裡發生的事,朝著這邊圍了過來。 “姚博士,這是怎麼回事,車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一道沉穩老練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順著聲音的來處望去,正看到大巴車後一行人朝這邊走來,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個兩鬢斑白、容貌清臒的老人,他龍行虎步,身上有著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氣度。 正是韓平教授。 “沒你的事!” 姚莉皺著眉頭,語氣不善地懟了一句。 “梁金!你是不是瘋了啊!?” 傅良成氣急敗壞地走到梁偉東身邊,伸出手指戳著梁偉東的額頭: “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非要讓我們停車?你知道這次科研對我們有多重要嗎?你知道錯過這次科研任務,會讓我們有多大的損失?你他……你……你這個王八蛋怎麼這麼自私!?” “阿金,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姚莉也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我沒辦法解釋,但是真的不能繼續往前走了。” 梁偉東抬起頭,朝姚莉腦袋上的數字望了一眼。 那種瘋狂暴跌的趨勢似乎被遏製住了,不僅沒有繼續往下跌,甚至隱隱有往上回升的趨勢。 “我聽明白了,姚博士,原來是你那個小男友要停車啊,既然他要停車,你就滿足他嘛,有句話叫夫唱婦隨,他是你男人,你就好好聽他的話,不好嗎?” 背負著雙手,不知何時走到幾人身旁的韓平博士笑嗬嗬地開口, 隨著韓平博士的聲音落下,一片哄笑聲響起,跟在韓平教授身後的人用促狹的目光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梁偉東和姚莉二人,仿佛像在看笑話。 姚莉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沒有理會韓平的調侃,專注地望著梁偉東的眼睛: “阿金,你讓我們停車,總要有個理由吧?” “沒有理由。” “你……” 姚莉還要再說什麼,卻又被韓平打斷了。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促狹地對姚莉說道: “你的小男友估計是見你太忙,想你了,你也別整天忙著工作,跟你男友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嘛,不然你的小男友跑了怎麼辦?” 韓平身後再度響起了一片哄笑。 沒等姚莉開口,韓平又轉回身去,對身後圍過來的一群人說道: “姚博士要跟她的小男友‘度蜜月’了,我們也別掃了他們的雅興,先把車停了,然後我們搭帳篷露營,怎麼樣?” 韓平的話引來了一片整齊的回應,不少人甚至直接就去大巴車上將露營的東西取了下來,就連那批幫大巴探路的人,也沒有出聲反駁,而是低下頭沉默了下去。 來來回回地探路是一項十分消耗體能的體力活,堅持了這麼長時間,他們的心裡也積攢了不滿的情緒,隻是在姚莉的壓製下沒法表現出來。 姚莉望著已經開始領著眾人去路邊的荒原搭建營地的韓平博士,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唇,眼神充滿了不甘。 權力並非一成不變的東西,在這個時候,韓平趁著梁偉東攔車、眾人為大巴探路許久早已經身心疲憊的機會, 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將實質上的話語權從姚莉手中奪了過去。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傅良成怒氣沖沖地指著梁偉東罵道: “到現在這個局麵,你滿意了,是嗎!?” “傅良成,你閉嘴!” 姚莉皺著眉頭喝斥,卻被傅良成憤怒地頂了回來: “我閉嘴?我們等這個機會等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如果因為這家夥出了岔子,被人捷足先登,往後就再也……” 話未說完,傅良成的聲音卻是一頓。 姚莉也是神情一怔,隨後朝大巴車的前進方向望去。 隻聽那被大霧籠罩的公路盡頭,傳來了一連串微弱、沉悶的響聲。 宛若滾滾的天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又比雷聲沉悶;像山洪夾著暴雨,卻又比山洪和暴雨更震耳欲聾, 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連心臟都感覺有些發顫的強烈震感,令被困在這片濃鬱的白霧中的眾人,一瞬間便籠罩在一片未知的恐懼中。 “泥石流!是泥石流!” 一道身影慌慌張張地從前方的白霧中沖了回來,驚魂未定地喊道: “前麵的公路出現了突發的泥石流!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們就被埋了啊!!!” 聞言,眾人頓時心中一震,一種強烈的後怕情緒籠罩了他們的心。 緊接著,眾人仿佛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紛紛將錯愕的目光朝猶在攔著大巴的梁偉東身上。 就連那批想要去荒野露營的韓平教授等人,也紛紛將驚疑的目光朝梁偉東望去。 “阿金,你……你是怎麼知道前麵會出現泥石流的?” 姚莉挽住梁偉東的手臂,望著梁偉東的眼神好奇而興奮,仿佛像閃著光。 傅良成站在一旁,望著被姚莉抱住的梁偉東,目光有妒忌,卻也有其他的復雜情緒。 其他如韓平之類的人,望著梁偉東則帶著好奇和驚疑不定。 承受著眾人的目光,梁偉東卻並沒有回答姚莉的問題。 他環顧著周圍考察團成員腦袋上的數字,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 危機仍舊沒有解決,眾人頭頂上的氣運數字回升了一小段之後,又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滑了下去。 仿佛像生命的倒計時,當倒計時為零時,在場眾人,將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