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殃及池魚(4)(1 / 1)

柳永之白衣卿相 春汐.Z 3403 字 2024-03-17

皇上這些天煩透了累透了,總算有了這麼件高興事,正好找個機會放鬆放鬆,便在當晚召集幾名朝臣,賜宴祝賀獄空,翰林承旨晏幾道等人在旁侍候填詞對句。   晏幾道,字叔原,號小山。他是晏殊的小兒子,剛剛二十歲出頭,但卻已頗有詞名,與其父一起被人稱為“大晏、小晏”。他雖未參加貢舉考試,前不久卻因其父關係“蔭補”入仕,雖然官職低微,但是因其一首鷓鴣天小詞傳入宮中,得到皇上的注意。   其《鷓鴣天》詞雲: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   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   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   猶恐相逢是夢中。   皇上深愛其中“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句,嘆賞再三。不久後除晏幾道為翰林承旨,這個職務就是專為皇上作詩填詞的,故此今晚正需要他來值班。   晏幾道雖不能與宴,隻是站在旁邊隨時為皇帝填詞助興,仍是令他興奮不已。他見皇上如此高興,機會不可錯過,便填了一首《鷓鴣天》詞以助興:   碧藕花開水殿涼,萬年枝上轉紅陽。昇平   歌管隨天仗,祥瑞封章滿禦床。金掌露,   玉爐香。歲華方共聖恩長。皇州又奏圜扉靜,   十樣宮眉捧壽觴。   皇上正在興頭上,管事宦官匆匆跑進來稟報,說禦史中丞王拱辰在東華門外強要在今晚進諫,宮門已下鑰,他非讓奴才將這折子送呈禦覽。   皇上接過折子,一看之下,焉能不怒,所有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五   柳永也啷當入獄,憑空生出牢獄之災。初時柳永還未在意,認為無非喝了酒發點狂言而已,且此事本也與己無關,到時遭吏部甚或宰執訓誡一番也就完了。   文人狂放不羈古已有之,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李太白醉草嚇蠻書,還要貴妃研墨、力士脫靴,成就的是一段佳話。   文史佳話?都到這般時候了,虧他想得出來,他想得還真美。柳永也忒天真了,這樣的人怎能在官場混得下去。   也難怪柳永這麼想,其實誰也沒把這當回事。居然還有人來探監,而且是一撥接著一撥。   先是一個外號夜貓子的地痞無賴送來酒食,獄卒認得他,問道:“我且問你,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和柳七爺沾親還是帶故,你送的哪門子飯呀?”   夜貓子嘿嘿笑著,“是我們趙爺派我來的。”   “你們趙爺?”   “就是那個趙小光。”   獄卒鄙夷地道:“就他呀,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去去,把東西拿走,他送的東西可不敢讓犯人吃,吃死了算誰的?”   “哪兒能呢,我們趙爺和柳七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獄卒啐道:“他是來看柳七爺笑話來啦。”   同牢的王益柔一把抓過酒壇子,嚷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快拿碗來!”   夜貓子一把奪回,“這可不是給你喝的。”   王益柔大叫:“不讓我喝,莫非這酒裡真的有毒?狗膽包天,光天化日膽敢謀害欽犯!”   說得夜貓子變顏變色,提起東西就往外跑。   剛出獄門,迎頭撞上佳娘。佳娘是背著蟲蟲偷偷來的,進牢時塞給獄卒一塊銀子。   佳娘把食盒剛放下,王益柔就嚷道:“又來了一個,拿走拿走,這裡邊有毒。”   佳娘瞪了他一眼,“又不是給你吃的,有毒沒毒關你屁事。”   柳永看到佳娘進來就笑了,不等佳娘動手,倒了一碗酒就往肚裡灌。佳娘趕緊打開食盒,笑著道:“急什麼呀,就點兒菜吃,剛還不到兩天呢,就餓成這等模樣?”   王益柔見狀,趕緊搶過食盒,撕下一條雞腿啃了起來,柳永見了笑道:“你連問都不問一句,這回不怕裡邊有毒啦?”王益柔咕嚕著嘴,咽下一大塊雞肉,笑著說:“有毒?我倒盼著呢,死在這樣美女懷裡才好吶。”柳永笑了笑,又倒了一碗酒,轉身遞給一旁靠著墻一聲不吭的蘇舜卿。   傍晚時,又有劉大鬥、季姑娘等隻見過一麵的兩撥歌女來送酒食,每次都是三兩個人一塊兒來。   美得王益柔一勁兒地表揚柳永,“托柳兄的福,住監獄都住得這麼爽,要是那幾個歌女再留下兩個過夜就更美了。”   蘇舜卿鬱悶地道:“記吃不記打,這案子才剛開始,下一步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王益柔道:“就這點破事,還能怎麼樣?這算什麼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關上兩天就到頭了,小題大作的,嚇唬誰呀。”   東西剩了很多,柳永叫著門邊的獄卒,“一塊兒吃點兒?”   獄卒推托道:“不敢不敢,您幾位是爺,就是到了這兒還是爺,等您吃剩下再說。”   相鄰幾個監舍的犯人喊著:“嗨!別吃獨食呀,分我們點兒,把那殘酒、剩骨頭賞給我們吧。”   獄卒嚷道:“喊什麼喊,饞了想吃肉想喝酒?那就長長本事,學學柳七爺。柳七爺在外麵是腳麵水——平趟!進了這裡還一樣,看到沒?瞧這食盒,瞧這酒碗,都是銀子的,送來的酒食都是礬樓、白家腳店現做的,吃完了店家再來收。甭說在這裡了,到了外麵你們也是享受不起呀。”   一個犯人吼道:“快!把那啃過的羊腿給我,今晚吃了,明天就是拉出去砍頭也值了!”   獄卒冷笑道:“想得真美,那些東西還輪得到你,一會兒我們哥幾個值夜時,慢慢消遣,讓你聞聞味就不錯了。”   說得幾個犯人口水直流。   事情遠非柳永想得那樣簡單,進奏院事件越演越烈,判決前官場風傳,有人腦袋可能保不住,這樣嚴厲的懲處是所有與會之人始料未及的。   王拱辰給這些人定了三條罪狀,必須加以嚴懲。擬將蘇、王、柳斬首的條陳呈遞到皇上禦案,理由是盜公費、言語狂悖、傷官體。這三條罪狀恰是針對蘇、王、柳三個人而擬的。   柳永他們不清楚幕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驚詫本來隻是一個小小不言的聚會,怎麼會越鬧越大,罪名也越來越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