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歲月蒼生(5)(1 / 1)

柳永之白衣卿相 春汐.Z 2885 字 2024-03-17

五   但絕大多數的大臣則注重享樂,貪圖安逸。   真宗朝名宰相寇準生活奢華,僅以他家所用蠟燭說事。他家的蠟燭是特製的,一般人家用不起,據說名滿天下的鄧州花蠟燭,都是采用寇準的製燭密方,這種花蠟燭連京師匠人都做不出來。   他家裡舉辦酒會,廁中一夜所燒蠟燭流滿地,客人一不小心便會絆倒。寇準有一首詩道出他的心聲:“將相功名終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間萬事君休問,且向尊前聽艷歌。”功成名就的終極目標就是美女陪伴身旁佐酒歌舞。   寇準崇尚華麗奢侈生活在朝中是很有名的,夏竦也很貪圖享樂,還特別喜好古玩器物珍寶,他疑惑地問人道:為什麼寇公這樣,就沒有人指責他,乾嘛總是批評我呢?人家告訴他:寇公飲酒時不會考慮對方是下級官吏或窮書生,隻要對脾氣便可痛飲狂歡。言外之意,你夏竦勢利眼、功利心太重。   王曙是寇準的女婿,他信佛,齋居素食,十分儉樸。他到洛陽任留守時,見到歐陽修、謝希深等人縱情詩酒毫無節製,就拿寇準作例子對這些年輕人加以勸勉,他道:“公等自比寇萊公何如?萊公尚坐奢縱取禍,況其下者。”   但是歐陽修並不買帳,他認為吃喝玩樂不是問題,他辯解說:“以修論之,萊公之禍不在杯酒,在老不知退耳。”歐陽修的話裡意思是說,依我歐陽修的看法,寇準遭貶不是因為吃酒享樂,而是不知激流勇退啊。王曙非但沒能勸阻歐陽修等人,反倒被歐陽修的一番話深深觸動了,讓聽了這句話的王曙心裡產生很大的震動,因為王曙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宋祁就是這樣一個典型,他家的酒會比寇準家的更鋪張更講排場。在宋祁家喝完酒的客人,幾乎沒有人能清醒著走出大門,一個個跌跌撞撞、東倒西歪,仆人們聚在門外隨時準備上去攙扶。   因為宋祁常常把酒局設在寬大的廳堂裡,窗子被罩上厚重的帷幕,屋裡點上粗大的蠟燭,讓你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縱情歌舞彈唱,等到散場時,外麵早已是天光大亮,陽光普照了。宋祁還為他的宴會取名“不曉天”。   有一年上元夜,宋庠還在政府值班,在書院內讀《周易》,聽說他的弟弟學士宋祁點華燈,擁歌女,醉飲達旦。宋庠擔心影響不好,第二天派家人給宋祁帶個話,話語裡包含諷勸之意:“相公寄語學士,聞昨夜燒燈夜燕,窮極奢侈,不知記得某年上元同在某州州學內吃齏煮飯時否?”宋祁笑著對那位家人道:“你就這樣回復相公,不知某年在某處同吃齏煮飯是為甚底?”   宋祁的意思很明白,當年刻苦讀書拚命仕進為的什麼?就是為了今天的榮華富貴和吃喝玩樂。他的話道出了宋代士人的心聲:讀書是為了做官,做官是為了享樂。皇上倒是很欣賞宋祁,這樣的人又能乾又好掌控。   正因為抱著享樂主義的人生態度,功成名就的宋祁晚年知成都府時更加毫無節製,除卻州府事務繁忙外,他在本任上還要協助歐陽修刊修《唐書》。他是工作、享樂兩不誤。   有一天大雪紛飛,他命下人將門窗掛上厚厚的簾幕,室內點上一枝粗大的蠟燭,書桌上又點上兩枝蠟燭,兩邊墻下放置兩個燃著熊熊炭火的大爐子,十幾個姬妾環繞在身邊。然後執筆飽蘸濃墨在上好的澄心堂紙上草寫一篇傳記,寫到一半,宋祁得意地環顧眾位美人道:“你等都曾在他人家中待過,見過他家主人像我這樣舒適享受嗎?”眾姬連忙搖頭道:“沒有。”   內中有一姬來自宗室之家,宋祁見她沒有表態,便得意地問她:“你家太尉遇到這種天氣,又該怎麼打發呢?”   那位姬妾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抿嘴一笑回答道:“也不過是圍著火爐子欣賞歌舞,有時候再加上兩場雜劇,喝到一醉方休而已。”言下之意一點兒也不比這裡差,而且還不像你這兒這樣不輕閑。   宋祁聽了沉吟一下點頭道:“倒也不賴。”於是放下筆合上書,停下手頭的工作,與眾姬飲酒通宵達旦。   這個故事說明,在宋代不論是哪個城市,也不論是哪個層級的官員,他們追求享樂的心是一樣的,是整個社會的普遍現象。再又說明,在人們心目中,互相攀比、互相吹噓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不需要遮遮掩掩,反而可以利用炫富增強自己的名聲地位。   宋祁稱得上是姬妾成群,宅院中遍體綺羅的女人非常多。有一次他在錦江邊上參加宴會,天氣有點兒涼,便讓隨從回家去取件錦袍,宋宅離江邊很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一會十幾個婢女按照各自主母的吩咐,一人帶來一件錦袍。宋祁看看這件看看那件,想穿又不敢穿,兩眼一片茫然,唯恐對眾位愛姬有薄有厚,最終寧可挨凍,一件也沒穿。   柳永還聽說過更過分的事,有一個邊關大吏權勢極大,擁有許多的美姬,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個女子,各個紅唇粉麵肌膚細膩。他每夜都選十幾名女子環伺在臥床邊,他的床格外寬大豪華柔軟,選那美姬柔弱無骨者上床陪侍,他枕著美姬的裸腿而睡,還美其名曰:“香肌席”。   還有的大臣窮極富貴,在寬大豪華的寢室中央置一大床,周圍擺放十幾張小榻,每晚親選美姬裸睡榻上,美其名曰“擁帳”。   對於臣子的奢侈,皇上心裡是非常清醒的,但也無可奈何,在討論讓宋祁知成都府的朝堂上曾發生過一場爭論。   前兩年,副宰相劉沆與宰相陳執中商議,要讓刁約為三司判官,陳不同意,在劉沆的一再請求下,陳執中才勉強答應下來。   這次討論知成都人選,劉沆懷揣奏本,又準備提刁約為人選。皇上問道:“益州重地,誰可守者?”陳執中與劉沆尚未答言,皇上已經提出自己的人選,他說:“知定州的宋祁,其人可以。”   陳執中看了看劉沆,回道:“益州風俗奢侈,宋祁又喜宴遊,恐怕不是合適人選。”   皇上微微一笑道:“既然像刁約那樣一個荒淫無度的人,都能擔任館職,還能分管三司掌握財政大權,宋祁還有什麼不可以知益州的呢?”嚇得劉沆一哆嗦,再也不敢舉薦刁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