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當然得照顧，更何況褚涵還放著假呢。 　　唐總二話沒說，直接就讓褚涵快回家，討論結果回頭看看會議簡報就得了。 　　褚涵說著感激忙著離開了，開車往老宅奔。 　　路上接了武政的電話。武政說下午褚懷恩到醫院跟治療組商量了，偏向手術這個方案。 　　“這種病是沒有規律的，病人指標一直挺好的，情況發生突變的也不是少數。現在可以手術，不代表這個機會一直有。褚博士完全同意我們的判斷，意見也很明確，但他表示最後怎麼做，還得老師點頭。你手頭的事辦完了沒？抓緊回家一趟，聽聽老師的怎麼說。當然了，老師這邊的意見很重要，你也得有個態度。” 　　褚涵回到家，褚懷恩還沒回來。 　　褚軒坐在客廳裡打遊戲。抬頭看了一眼進門的褚涵，話也懶得說。 　　褚涵不在意褚軒的態度，抑或連這個人都不在乎。直接避開他望過來的眼神，走向從書房走出來的奶奶。 　　褚奶奶臉上難掩疲憊，一向精神矍鑠的她，走路竟也有些蹣跚。看見孫子關懷與擔心眼神，嘴角努力揚起了微笑。 　　“開完會了？累不累呀？中午有沒吃飯？胡姨來了，烤了藍莓曲奇，要不要來兩塊？” 　　褚涵把奶奶攬進懷裡。 　　“中午吃飽了才去開會的。您午休了沒？血壓量了沒？” 　　“睡了快半小時，血壓也正常——小胡，涵涵回來了。有沒橙汁呀？新烤的曲奇也來兩塊吧。” 　　褚奶奶拉著大孫子坐在了二孫子的對麵，胡姨端著托盤從廚房走了過來。 　　“我在廚房看見涵涵開車進來了，順手就榨了橙汁。曲奇出爐沒多久，還熱乎著呢。方老師嘗了，說是你喜歡的味兒。吃兩塊，不耽誤吃晚飯的。” 　　褚涵起身接過胡姨手裡的托盤，順手拈了一塊曲奇。 　　“嗯！酥！香！還是胡姨了解我，好吃。” 　　一塊曲奇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褚涵接著拿第二塊。 　　褚軒抬頭看看對麵三個說說笑笑的人，也伸手拿了塊曲奇吃了。 　　畢竟也是自家骨肉，褚奶奶見褚軒吃了曲奇，便又拿了一塊準備遞給他： 　　“好吃吧？哥哥最愛吃胡姨做的曲奇，比西點店做得好吃。” 　　吃完一塊曲奇的褚軒又紮進了手機遊戲，看也沒看褚奶奶一眼，用有些蹩腳的中文生硬地說： 　　“很難吃。” 　　褚奶奶有些尷尬，胡姨不以為然地笑著伸手拿過奶奶手裡的曲奇： 　　“不和小褚先生的口味是吧？那你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褚軒抬起頭，麵無表情，語氣依舊生硬： 　　“你做的都很難吃。給我倒一杯可樂，加冰。” 　　淡定的胡姨也尷尬了，答了聲好轉頭就要走。 　　褚奶奶不止尷尬，還生氣。 　　老太太正組織語言準備教育一下二孫子，褚涵拉住胡姨，先發話了： 　　“你真的很沒有教養！我們中國人對長輩要尊敬，沒有指使長輩乾活的道理。你雖然不是中國人，但在中國的家庭裡做客，就要遵守我們的規矩。想喝可樂自己去倒，胡姨沒有伺候你的義務！” 　　褚涵麵沉似水，雖然全程英文，胡姨一句也聽不懂，但她知道這孩子是在為自己教訓弟弟。 　　胡姨感動，承情，卻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影響兄弟之間的關係，於是趕忙打圓場。 　　“外國長大的孩子跟我們口味不一樣，吃不慣我做得飯很正常。就是家裡沒有可樂，我去便利店買。涵涵，快把橙汁喝了，擱久了影響口味。” 　　胡姨邊說邊甩開褚涵的手，可剛甩開，卻又被他拉住。 　　褚涵隨手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放在了褚軒的麵前。 　　“出門左拐第二個門，是一家便利店。記得可樂要從雪櫃裡拿，那裡的比較涼。中國家庭不習慣凍冰塊，你將就一下吧。” 　　褚涵態度不好，但說得一清二楚，很有大哥哥的派頭。 　　褚軒被鎮住了，抬頭看了褚涵一下，說了句OK，起身拿錢出了門。 　　胡姨有些不放心。 　　“別呀，我去一樣，回頭再走丟了。” 　　“您就愛瞎操心，他又不是小孩子。” 　　褚涵笑著調侃胡姨，褚奶奶也跟著附和。 　　“就是。像他這麼大，小涵一個人在外麵，什麼還不都是自己乾。唉，跟哥哥比起來，這小孩哪都不行。教育得不到位！小胡，別跟他一般見識啊！” 　　褚奶奶一臉的歉意，胡姨連連擺手： 　　“方老師您跟我還這麼見外。不是說眾口難調嗎，小褚先生不適應我做飯的口味很正常。下次做飯的時候，我得跟他溝通溝通。孩子大老遠來的，吃不順口可不行。簡先生也該回來了吧？院長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啊？” 　　胡姨轉了話頭，奶奶輕輕嘆了口氣。 　　“跟治療組溝通以後，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老爺子目前的情況還穩定，治療組的意見是盡快手術。懷恩也是這個意見。我……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你倆怎麼看？” 　　褚奶奶看看胡姨，又看看褚涵。 　　在褚家做了二十多年工，胡姨早已習慣了褚奶奶的從容大氣，如今她眼神裡顯露的慌亂和無助，讓人心疼得想哭。 　　“方老師，小武和周靈都說，院長手術……更好，一直保守也不是不行，就怕……就怕以後的生活質量就……方老師，奶奶，要不，要不咱拚一下，爺爺福大命大造化大，好人一生平安！” 　　胡姨眼圈紅了。 　　褚涵平靜了一下心情，跟著說到： 　　“其實我跟您一樣，猶豫不決。可從昨天起，武哥就跟我講利害，所以現在我……我覺得這個手術得做。奶奶，您是專業的，利弊不用別人跟您說，您自會有判斷。隻是麵對至親的時候，誰又能那麼理智客觀地處理問題啊！現在這樣，不論怎麼做都有風險，我就想哈，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一把。我不知道我這麼說您會不會生我的氣，我不願意爺爺沒有質量的活著，那種沒有尊嚴的生命不該是爺爺的。” 　　褚涵說不下去了，咬著嘴唇不敢抬頭。 　　褚奶奶掉了眼淚，嘆了口氣，拉住褚涵的手： 　　“世上沒有長生不老，生老病死更是自然規律，爺爺和我當然也不能例外。寶寶，你和胡姨說得都對，重質不重量，我也同意手術。” 　　奶奶滿眼的悲傷，語調卻很堅定。 　　褚涵把奶奶摟進懷裡，哽咽著說： 　　“咱們要相信醫院，更要相信爺爺。咱家老爺子是個狠角色，不可能那麼輕易被打倒是不是？一會兒那個誰回來，咱們讓他和醫院聯係，盡快安排手術。” 　　褚奶奶淚水未乾，笑著拍了褚涵一巴掌。 　　“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管自己爺爺叫狠角色，像話嗎？還有，那個誰是誰呀？沒禮貌。” 　　褚涵像小時候一樣嘟嘴撒嬌，把一邊的胡姨逗得直笑。 　　新來的阿姨小童過來了，詢問晚飯該怎麼安排，胡姨拉著她回了廚房。 　　胡姨前腳離開，褚懷恩和褚軒一起回來了。 　　褚軒提了一袋子可樂和薯片，另一隻手還拿了支雪糕邊走邊吃。 　　進門的時候，褚軒不小心差點撞在門框之上，褚懷恩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拽了兒子一把： 　　“看路啊，小心碰頭！就像個孩子，一吃上雪糕就什麼都不顧了。” 　　和小兒子說話時，褚懷恩那份發自內心的慈愛與親切，讓站在一邊的褚奶奶不由的難受了一下。 　　如果他這個爸爸，能像對褚軒一樣對褚涵，找書苑 www.ｚｈaoshuyuaｎ.coｍ 孩子能叫他“那個誰”嗎？ 　　褚奶奶心裡不舒服，褚涵卻根本沒當回事： 　　“剛剛我和奶奶商量了，同意醫院的建議，給爺爺手術。武哥跟我說，您也同意這個方案，那咱們這就和醫院聯係，盡早給爺爺把手術做了吧，不要把最佳時機錯過了。” 　　褚懷恩點點頭，換了鞋，走到褚奶奶和褚涵的身邊，示意大家都坐下。 　　“媽您同意就好。這樣，我把情況再給你們詳細說說。” 　　胡姨端了茶給褚懷恩，轉身離開的時候，被褚奶奶叫住了： 　　“小胡啊，你坐，一塊聽聽。” 　　褚懷恩有些詫異的眼神，讓胡姨猶豫了。褚涵瞥了父親一眼，把胡姨拉到身邊。 　　褚涵的一瞥非常不友好。褚懷恩看得懂。 　　兒子和自己不親，甚至不睦，作為父親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隻是就算是在意又能怎麼樣？擺老子的架子，教訓他幾句嗎？他有資格嗎？ 　　心裡偷偷嘆了口氣，褚懷恩調整了一下心態，細致地把下午在醫院的情況講了一遍。 　　“醫院的治療組給爸爸製定的治療方案，很好很周全，按照國際標準衡量也是沒問題的，我們家屬應該信任他們。不過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進一步弄清楚。弄清楚之前，手術還是不能馬上做。” 　　褚懷恩的話，讓褚奶奶、褚涵包括胡姨都很些詫異。 　　“需要弄清楚什麼呀？我這就給武哥打個電話，你跟他說，讓他給你解釋。” 　　說這話的時候，褚涵就要動手撥電話，卻被褚懷恩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