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設備完全不適合這個工程用，一個工程下來，設備十有八九會報廢，而且一定會留下極大的安全隱患。 　　隻是現在事情走到這一步，撤回設備也是損失巨大，褚涵的意見是立即派團隊過去，邊組裝邊改造。 　　褚涵從心急火燎到苦口婆心，甚至表示他可以親自帶隊為設備做改造。但趙慶之和宗啟都不以為然，認為褚涵就是在小題大做。 　　“你主持研發的設備，獲獎無數，難道還不如進口的二手貨？褚總，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給你大獎的評委沒信心？” 　　宗啟充當了趙慶之的嘴替，一個惡意滿滿的玩笑讓兩個人都笑了。 　　寧跟聰明人打一架，不和糊塗人說胡話。看著兩張愚蠢的笑臉，褚涵一臉的不屑。 　　“關於設備技術局限性的話題，宗總有興趣我們找時間細聊。現在我隻想說，設備不改造，會毀了你們千辛萬苦得來的大項目。且不論你們對效益是否在意，這可是國家重點工程，真的出了問題，尤其是安全問題，我們兩邊的公司誰也好過不了！” 　　褚涵的態度讓兩個人很不爽，但也實在是走了心。 　　是啊，工程做下來如果賠了倒也沒啥大問題，賠錢又不用掏自己的腰包；可要是像褚涵說得那樣，出了安全事故可就是大麻煩。 　　涉及到個人利益和前途，趙慶之先妥協了，私下和宗啟商量得把事情弄圓滿了，就算是出紕漏，也能把自己摘落乾凈。 　　宗啟自是同意趙慶之的意見，但他想得卻更樂觀些。在宗啟看來，褚涵之所以危言聳聽，不過是在為他的前任跟他找別扭。 　　石毅敏就算不自提辭職，總工這個位置他也坐不了了，但他的這個做法，卻為自己掙了麵子，給繼任者揚沙子。 　　石毅敏在任時，和做副手的宗啟關係不好，倆人在技術和管理上都不合拍。這次石毅敏出事，下麵很多人都傳和宗啟脫不了關係。 　　沒憑沒據的事也隻是說說，但石毅敏的黯淡離場，確實成全了根本算不上出色的宗啟。 　　上任後的宗啟首先做的，就是一股腦的否認前任，用撥亂反正的姿態搞得公司一度雞犬不寧。要不是總經理出頭製止，公司的本來就不怎麼樣的現狀，會被他搞得更亂。 　　有這樣的心態作祟，宗啟的很多判斷都失了分寸。就如在購進設備這件事上的執拗，足以見他做這個總工實在是不合格。 　　隻是不管怎樣，褚涵都要堅守自己的底線。他要亡羊補牢，不讓事情發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這個過程真的太他媽的煩人了。 　　趙慶之的不懂裝懂，宗啟的自以為是，每次三個人溝通，閑話淡舌的無聊話題就得占了一半，讓一心隻想盡快解決問題的褚涵“罵”在弦上。 　　一晃快一個月了，所有的問題還停留在談上。工地上的設備已經安裝了近三分之二，再這麼下去改造的事想做也做不了了。 　　褚涵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跟趙慶之下了最後通牒： 　　該說的都說了，仁至義盡了。現在立刻跟七局簽個補充協議，以後設備在使用中出現任何問題，我們概不負責！ 　　趙慶之被褚涵的態度鎮住，跟宗啟協商後，在價格方麵給他做了很大的讓步，才算把改造的事定了下來。 　　一切總算有了頭緒，褚涵第一時間讓馬佳盡快把後續的工作安排列出大綱。 　　接到任務的馬佳根本不知該從何處下手，連蒙帶唬地把大綱弄出來，愣是把褚涵氣得鼻子都歪了。 　　褚爺爺手術剛結束，情況還不算明朗，褚涵心裡揣著事，還要把後續的工作親自安排出來，那兩天他覺得自己時刻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一切總算安排妥當了，今天下午的會褚涵主持，帶著他組織的後續技術團隊和七局的施工負責人對接。 　　這種半拉子的活沒人願意乾，褚涵本想都由自己接下一並解決了，可爺爺的情況又沒法讓他全力以赴，於是隻能把自己師哥金鵬從一個還沒完結的項目中拽過來，幫他這個忙。 　　兩組人對接的會開得也是讓人惡心，褚涵嚴重懷疑，七局聚集了所有讓人下頭的家夥來乾這個項目。 　　項目方案清楚明了，宗啟不情不願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隻是到了會上，施工方的負責人老侯開始執執拗拗，對設備改造的好幾個涉及安全輔助的部分，左一句多餘，右一句的跟褚涵對付，目的就是為了能讓施工的成本降低下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揪著成本的事翻來覆去地折騰，早特麼的乾嘛去了！ 　　“侯總，定了的事就別再翻來覆去折騰了。這是國家重點工程，要求的起點我們都清楚。施工中高標準嚴要求，其實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褚涵耐著性子，說話的態度非常平和。老侯卻一副不以為然的德行。 　　老侯做施工建築這行好幾十年了，算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麵的老人，打心眼就瞧不起像褚涵這樣書生。 　　就算“書生”在行業內的口碑極好，就算他地位比他高，在老侯眼裡也不過是會說不會做的主。 　　“小褚，褚總，老哥說話直，你別過意。你們這些喝洋墨水的做得東西，或多或少就得有些不合國情的地方。勤儉持家是中華傳統美德，你這跟我宗總一通的渲染，我們的成本就得多出好幾百萬。別總拿什麼安全保障說事兒，想太多了吧？這樣的活我乾了幾十年，經手的設備多了去了，也沒瞅哪出過問題呀！要我說啊，當初就不該用你們這套玩意，嬌哩嬌氣的，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這種帶著情緒又極不專業的話，老侯說了一下午了，褚涵氣得腦漿子突突直跳，但他還是努力壓著火，盡量心平氣和。 　　“侯總，不同的環境，氣候、地貌等環境因素對建築工程的影響，你比我明白吧？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解釋，關於後續工作的跟進，我們這邊的負責人是金鵬博士，希望大家能合作愉快。” 　　金鵬比褚涵高一屆，大學時兩人就是很好的朋友。畢業後金鵬和褚涵一樣去了美國讀書，畢業後在美國工作了幾年。 　　新設備上市後，收獲贊譽的褚涵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聘請了專注智能化設備改造研究方向的金鵬，讓他為自己的設計理念擴展思路。 　　一晃就是兩年有餘，金鵬和褚涵的合作卓有成效。這個麻煩活兒交給他來做，一來是兩人的交情到這兒了，二來也隻有他才能用最短最合理的方法解決好一切。 　　“合作愉快，侯總。” 　　褚涵點了金鵬的名，金鵬客氣地起身向老侯致意。 　　老侯倒也沒再繼續說什麼，潦草地回了禮，一場冗長的會議就這麼結束了。 　　離開會議室，褚涵和金鵬一起到了電梯間。 　　此時的金鵬顯得有些沮喪。 　　“工程讓老侯這樣的人負責也是夠嗆，後麵的對接不定得怎麼出幺蛾子呢！還沒做我已經開始頭疼了。” 　　金鵬的話讓褚涵有些內疚。師兄過來這兩年，工作上給了他太多的支持和幫助，雖說他給金鵬從集團拿到的待遇比較豐厚，可論起辛苦，師哥真是沒白拿這份高薪。 　　“等我爺這邊的情況再穩定穩定，我一定把你替回來。” 　　金鵬擺了擺手： 　　“你就全力以赴照顧爺爺吧。找書苑 wｗw.ｚhaｏshuyｕan．com 咱們乾得這活，一年到頭擱家裡呆不了多少日子，說句不好聽的，就爺爺他們這個歲數，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有機會相聚就得珍惜，更何況他老人家還鬧著病呢。放心，掙錢不能怕麻煩，就老侯這樣的傻X咱也不是沒遇見過。” 　　雖然拿著美國護照，可金鵬也是“洋裝穿在身，心依舊是中國心”的人呀，說起話來總還是那麼地接地氣兒。 　　說話間電梯到了，褚涵和金鵬笑著往裡走，褚涵嘴欠地接了句： 　　“老侯和老宗一樣，都特傻X，整個一個大外行！” 　　電梯關門走了。麵色陰沉的傻X老侯和兩個下屬一臉尷尬的走進了電梯間。 　　顯然他們聽見褚涵和金鵬的對話。顯然後麵的事會更難做。但最終難成了災難，他們誰都沒想到。 　　…… 　　中午褚涵吃完飯沒多呆就走了，俞小滿送他到門口，剛轉身回來，就接到了盧佩佩打來的語音。 　　最近經紀公司這邊開始籌備盧佩佩在南京的畫展。新的畫展加入了很多新的元素，工作人員的工作量也跟著增加了不少。 　　盧佩佩感念大家的辛勤付出，平日裡去公司總是奶茶、咖啡、糕點的供著。剛剛跟他們溝通的時候，知道大夥晚上又要加班，於是便決定給他們在“艾麗餐廳”訂一桌工作餐。 　　“我現在還在BJ陪外公參加活動，晚上還約了個老同學，晚餐肯定是去不了了，還請小滿姐幫忙給照應一下。” 　　俞小滿滿口答應，親自給盧佩佩留給她的聯係人劉小姐打了電話，確定了人數和大致到店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