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兒子的手用力一按，褚懷恩的心不知怎的漏跳了一拍。 抬眼看著這張與自己神似的臉，褚懷恩莫名地眼眶發酸。 “一晃就30了，真快。我30的時候，你都會走了。” 褚懷恩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出這麼一句話，褚涵更不知道他爹這話說來是為了啥。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善意，於是發自內心地笑了。 “等爺爺過了這關，我就張羅人生大事，爭取35之前，我的兒子也能滿地跑——誒，奶奶，武哥，該簽的都簽了啊？剩下的事我辦就可以了吧？” 武政把手裡的材料整理好，交給了實習醫生小龐。 “後麵還真有挺多事的，我現在帶老師和簡博士去ICU看看院長，然後叫車送他們回家。你跟著小龐去做手續，有什麼不明白的你也別著急，你姐一會兒也下來，她會幫著你弄。” 武政帶著褚奶奶和褚懷恩走了以後，褚涵跟著小龐，還有後麵趕過來的周靈忙了一上午。 11:30剛過，艾麗餐廳的午餐就送來了。 都是俞小滿親自安排的，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豐富得一下子就把會議室的大桌子都擺滿了。 手術2:00準時開始，褚懷恩父子三人一起守候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誠心祈禱。 手術時間很長，但很順利。術後褚爺爺恢復得也非常好，不到一周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褚家人的心也踏實了下來。 褚軒因為有課業在身，爺爺這邊一脫離了危險，褚懷恩就讓他訂了機票回美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褚軒到天津不過一周，不是呆在家裡，就是跟著父親和哥哥去醫院看爺爺，真的也是有夠寂寞。 還有兩天褚軒就要走了，褚涵特意抽出兩個半天，帶他出去四處逛了逛，買了些禮品，吃了海底撈和烤鴨。最後又去了“艾麗餐廳”吃了俞小滿的拿手菜。 紅燒牛尾、芝士蝦球、菠蘿咕咾肉、雜菜煲配一個口蘑清湯，哥倆一點沒剩都吃了。 應褚軒的要求，俞小滿給他做了碟海鮮炒飯。 一大碟子，他愣是一點兒都沒分給褚涵。 “你的女朋友不但很漂亮，做飯也好吃。你結婚以後，會胖的。” 褚軒冷不丁的一句話，嚇了褚涵一跳。看著褚涵目瞪口呆的樣子，褚軒覺得很好笑。 “你沒有介紹我也看得出來。等你結婚的時候，記得給我發請柬，我會來參加你的婚禮。嗯，我可以給你當伴郎嗎？” 褚涵笑了，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當然可以。你這麼帥，我求之不得。” 褚涵的承諾讓褚軒特別開心： “太好了！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不會讓我做伴郎呢！” 看著褚軒那張孩子氣的的臉，褚涵竟有些汗顏。 一個上市公司的高層，一個自詡大度，有格局的人，竟然曾經跟一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弟弟斤斤計較！ 看來人在很多時候，都是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看不上繼母的小家子氣，自己又做得有多好呢？ “沒有不喜歡你。隻是我們生活的環境差別太大，很多習慣不一樣。我又比你大很多，總覺得共同的語言少，所以在和你相處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冷漠了。如果要是因此讓你不開心，我跟你道歉。” 褚涵的話讓褚軒有些發愣。過了好久，他很認真地回答到： “你不要道歉，我沒有生你的氣。你很好，我很想跟你親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很喜歡你，有你這樣的哥哥，我很高興。” 褚軒的坦率讓褚涵很感動，起身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有你這樣的弟弟，我也很開心。等到爺爺的身體好些了，我就準備婚禮，就給你發請柬。” 第二天一早，褚軒收拾了行李準備出發。褚涵準時過來接他。 一家人相處的時間很短暫，離別的那一刻，當奶奶的還是非常的不舍。 “就呆了這麼幾天，也沒能好好玩玩。有時間了再來啊，讓哥哥提前給安排，好好玩玩。” 奶奶愛撫地拍著小孫子的背，男孩猶豫了一下，認真地抱了抱奶奶，用中文說： “我會再來看望你們的！奶奶，祝你和爺爺健康、長壽！” 褚奶奶倏地紅了眼眶，愛撫地拍了拍褚軒的臉： “好孩子，謝謝你！爺爺、奶奶也祝你開心快樂！” 奶奶激動的表情，讓褚涵非常感慨。當初的執著真的是害人害己了。 換個角度看人看事，真的會大不同。放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包袱，心情自然也就輕鬆了。 從機場回來，褚涵直接去了醫院。 褚爺爺的情況一天好似一天，雖然還不能說話，更不能活動，但意識越來越清楚。褚涵一進門，褚爺爺就把頭扭過去，沖這孫子笑。 快步走過去，拉著爺爺的手，褚涵把這兩天的事擺流水賬般地講了一遍。 孫子講得事無巨細，繪聲繪色，爺爺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地點頭。 一晃就過了快一個小時，褚涵才離開。 剛到停車場，俞小滿的電話就過來了。 “送完弟弟是不是去看爺爺了？中午來店裡吃好不好？” “嗯……行吧。我本想去公司吃的。還是先到你那吃點好的，下午才有勁兒跟他們折騰。” 這兩天家裡的事忙，可公司這邊也沒斷了給褚涵添堵。 趙慶之出差回來了，褚涵再忙也得跟著他把一件堵心事兒解決了。 工建九局去年接了一個國家重點工程，要在雲貴高原深處，修建一段高等級的公路。 因為地形地貌的復雜性，周遭環境的惡劣，對工程設計要求很高，施工的難度決定了對設備的需求也很高。 還在設計過程中的時候，九局的總工石毅敏專程找過褚涵，表示了對他們新研發的設備的濃厚興趣。 褚涵向石毅敏詳細了解了這個工程的情況，在認真地看了石毅敏提供的材料後，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表麵看來，褚涵手裡的的設備和工程很匹配，但綜合環境因素，他們想要的設備，需要復雜的改造後才能正常使用。 九局放棄現成的進口設備不用來找他們合作，明擺著就是看重了這套設備的性價比，但改造後的價格便失去了這方麵的優勢。 “做設備成品實驗的時候，我帶著團隊去過你們這個工程的所在地。這套設備雖然在穿山鑿動方麵非常好，但用在那裡不靈。那邊的地質條件不穩定，用不了動力這麼強的盾構機，如果不做改造，後期安全會出現很大且很難解決的問題；如果做改造，費用就不合算了。” 這套設備是褚涵主持研發的，性能自然最熟悉，怎麼樣才能發揮它性能的優勢，沒人比他更清楚。 “我推薦您考慮一下我們集團庫存的一套二手的德國設備，它的性能表麵看不算先進，但卻非常適合你們的這個工程使用，性價比也合適。您不要光看它的價格比這套新的要貴上近20%，但它的耗材優勢實在是太大了。省且價格低，算起來絕對要比改造這套新設備合適。” 石毅敏被褚涵說得有些心動。 “德國的這套設備我見過，確實紮實。可畢竟是二手的設備，如果隻用個一兩次就報廢了，也是不劃算。” 褚涵趕忙搖頭。 “這套二手設備至少八成新，除了技術比較老，製作上沒一點毛病。你們的工程大多在西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個設備和當地的地質特點非常配，隻要使用得當，絕對用的住！” 石毅敏自然信任褚涵，在他的介紹下，石毅敏跟集團的相關部門負責人接上了頭，後麵的事褚涵自然也就沒再關注。 直到上個月褚涵才無意間聽說七局發生了大地震，石毅敏被人舉報有經濟問題，被專案組調查了三個多月。 雖然最後證實石毅敏沒有違法行徑，但一些違規的做法還是讓其受到了處分。 經此一事，石毅敏深受打擊，沒等公司對他的工作做出安排，便主動辭職選擇提前退休，總工的職位由其副手宗啟接替。 這個事和褚涵毫無關係，不過聽個了這個八卦，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隔行如隔山，石毅敏的專業能力如何褚涵不敢妄加評論，但他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讓褚涵很敬佩。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或許不是遺憾二字可以形容吧。 因為這個事，褚涵以為當初石毅敏跟他說的那個工程可能就黃了。令他沒想到的是，工程沒黃，跟集團談的七七八八的買二手進口設備的事倒是黃了。 新人新作風，新上任的總工有自己的想法，褚涵也理解，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宗啟直接找了趙慶之，買了他當初不讓石毅敏用的那套設備！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兩邊合同都簽了一個月了，設備分批運到施工現場準備安裝了。 褚涵非常生氣，可再生氣也不能拿工作不當事兒啊！ 第一時間和趙慶之、宗啟視頻連線，褚涵把當初跟石毅敏說的話跟他們又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