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鳴努力斟詞酌句,希望能說清楚,還能顯得問題不大。 “他這次跟的這個項目挺特殊的,不止是國家重點工程,還是個獻禮工程。在新年頭一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故,影響太大了。所以當天工地上所有的管理人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控製了,由上麵成立的聯合調查組進行集中調查。這麼一來他們的自由會被限製,不能離開,也沒法跟外邊聯係。” 俞小滿的腦子嗡嗡直響,她徹底的懵了。 看著盛一鳴的嘴一開一合,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見了,可全都連起來的時候,她怎麼好像就聽不懂了呢? 集中調查,限製自由,這是什麼意思啊?! 俞小滿的一雙眼睛怔怔地盯著盛一鳴看,那盛滿驚恐不安的神色,讓盛一鳴心疼又無奈。 低著頭擦著褲子上的水,盛一鳴調整著自己的情緒,讓聲音盡量保持冷靜。 “我知道你聽了這事肯定著急,難受,沒法子啊,趕上了就認倒黴吧!對於整個工程而言,涵涵的這段業務具體怎麼回事我雖然搞不太懂,可有一點我絕對相信,那就是他的業務能力。工程出了大問題,絕對不會出在他的身上。” 俞小滿胡亂地點著頭。緊張,擔心,恐懼讓她陷入了自己營造的信息繭房裡: 她在想褚涵死裡逃生的畫麵,想他被限製自由的屈辱;她想自己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她想現在,立刻就去看看他,哪怕遠遠看一眼也行…… “啊?對對,你說得對呀!涵涵不會有問題,絕對不會有問題。怎麼調查也不會有他的事。我跟你一樣,絕對相信他。那個……那個大聖啊,你知道他們的工地在哪裡嗎?我想我還是得過去看看。” 盛一鳴情緒復雜地瞪了她一眼。 “冷靜,這個時候要冷靜知道嗎?我第一時間過來找你,不止因為怕你太久聯係不上他擔心,更是要跟你一起想辦法。行吧,話說到這兒了,我也不瞞你了。雖然事到如今隻有五天,但事態發展快到難以想象。其實這場事故發生後不久,就已經上了各大平臺的熱搜。我看了後根本沒把它跟涵涵往一塊想啊!可結果就是這麼的事與願違!” 盛一鳴的語調變得有些急促了,眼中的焦慮藏也藏不住了。 “截至目前,事故造成的死傷數不小,絕對算得上特大安全事故了。不管涵涵在其中有沒責任,我們都要承認他是攤上大事了。這事是鵬哥半夜打電話告訴我的,他說他實在不能馬上回來,給了我一個辦公室的電話,讓我馬上聯係他們,盡快了解一下涵涵的情況。” 說話間金鵬焦急又緊張的語調還在盛一鳴的腦海裡回想,那份震驚到現在也還在: “一大早我就跟公司辦公室聯係了,很多情況他們也說不清楚,但他們的總經理趙慶之昨天下午被經偵帶走調查了。然後我又拿著他們給我的電話聯係了九局的法務,他們說……說……” 盛一鳴有些說不下去了,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水。 “經過專案組甄別,工地那邊有17個人被檢察院批捕了,裡麵有……有他。” 房間裡一片死寂。俞小滿不可置信得看著盛一鳴,看到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在俞小滿壓抑的啜泣聲中,盛一鳴還是不斷地跟自己說,要冷靜,必須冷靜。 褚涵現在最需要的,是有人幫他解憂,解困,作為兄弟,自己要做的事很多,不能困在情緒中難以自拔。 抽了一大堆紙巾,盛一鳴一股腦塞進了俞小滿手裡: “小滿,我知道你難過,你著急,可我真的沒法安慰你。所有的悲傷,隻能你自己慢慢消化。因為這個時候,咱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首先。我們得幫他解決後顧之憂,然後再深入了解情況,想辦法幫他擺脫困境。別的不說,這事肯定瞞不住,很快爺爺、奶奶就得知道。涵涵是他們從小帶大的,聽了這樣的事,該多心痛啊!二老都年紀一大把了,尤其是爺爺,剛剛離了鬼門關,情感上的打擊能不能禁得住?所以啊,讓他們心安,應該就是涵涵現在最想要做的事。” 如今的盛一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二哥”,商場上的歷練讓他的心理素質超強。 即便心亂如麻,心急如焚,盛一鳴還是要穩住心神,安排著做些能對褚涵有幫助的事。 盛一鳴的態度讓俞小滿找回了理智,雖然依舊心如絞痛,但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對,你說得對。我這樣情緒化,辦不成事,隻能耽誤事。你讓我消化一下,咱們一起想辦法。那個,你還沒吃午飯吧,想吃點什麼,我去安排。” 俞小滿擦著眼淚起身出去了,盛一鳴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嘆氣。 沒多大工夫,俞小滿端著餐盤回來了。 盛一鳴和褚涵一個口味,一大碗米飯陪個番茄牛肉和一盤炒青菜,很快就被他吃進了肚子裡。 …… 昨天盛一鳴跟幾個商業上的朋友喝了頓大酒,回到家已經是是淩晨2點多了。 大概是因為好久沒有這麼喝酒了,回了家,盛一鳴很不舒服,躺在床上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有點困意。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 盛一鳴不厭其煩,一邊埋怨自己沒弄調靜音,一邊暗罵打電話的人沒長眼眉。 安靜的夜晚,電話鈴聲刺耳且執著,盛一鳴罵罵咧咧地拿起電話,看也沒看就惡狠狠地喂了一聲。 結果就是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就連宿醉後的不舒服也消失殆盡。 電話裡金鵬語氣急促,英文中文混在一起說,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前後都交待清楚了。 盛一鳴和金鵬很熟,他熟悉他的性格,這種說話語調,盛一鳴聽得出來他是真的急了。 就在剛才,金鵬從其它渠道得到的消息,事故已造成十一死七失蹤,二十餘人重傷。在中央@@調查##專案組和檢#察@@院的共同偵辦下,昨天工地的主要負責人,工程技術人員盡數被批&&捕! “這幾天一直聯係不到小涵了,批&捕的人裡麵該不會有他吧?我這邊明天開始做最後調試,一周動不了地方!真的急死我了!這個時候,公司裡什麼樣我也不清楚,關鍵是我也找不到能信得過的人,隻能找你幫著打探了。” 接到金鵬電話是淩晨3點半,至此盛一鳴睡意全消。 沏了杯濃茶,盛一鳴上網查新聞,越查越緊張。 頭疼欲裂,盛一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在房間裡轉悠,五脊六獸地挨到早晨上班的時間,便開始四處打電話詢問消息,最後終於證實了,被批@@捕的人裡麵,有褚涵! …… 當初褚涵一行人到了工地,隻經過半天的粗略巡視,他就發現自己先前所想得實在是太樂觀了! 眼看這麼大的一個項目就這麼變成一堆碎石爛鐵,結果竟然是不但不能造福鄉裡,還為他們造成巨大且難以修復的環境汙染問題,褚涵真的是又急又氣,氣到要吐血了。 也就是因為這樣,即便知道如今憑一己之力,想把工程救活,是比登天,可褚涵就是想試試,他真的是不撞南墻心不死。 非得要這麼做,褚涵不覺得自己多高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隻是心疼國家投入的上百億真金白銀,心疼幾千名工友沒日沒夜的辛勞付出,也心疼這千瘡百孔的山山水水。 於是褚涵跟同事們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一行人馬不停蹄地開始下工地測量,計算,徹夜不停地研究、畫圖,出方案。 因為工作量實在太大,褚涵又給總部那邊打電話,親自安排了幾個技術骨乾過來,爭分奪秒地投入到工程中。 褚涵這邊夜以繼日地忙,說好比褚涵早回來的老侯卻遲遲不見蹤影。 工程的總指揮不在,很多工作不但沒法推進,連基本的配合都做不到。 五天過去了,褚涵召集的第二批工程師已經投入工作了,老侯卻以身體抱恙,得了怪病,正在香港進行檢查處理為由,直接把歸期變成了無期。 工地上群龍無首。來之前褚涵就提議的停工建議更是被當作了耳旁風。 如今的狀況是,各種塌方不斷,甚至出現了非常頻繁的傷人事件。但沒有上邊的指令,這工就不能停。 因為事故頻發,褚涵他們的設備在不穩定的大環境下,程序逐步紊亂,出現了嚴重故障。 此刻的褚涵泡在工地上,在設備主控室一呆就是一天。他是真的崩潰,幾乎沒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剛開始的時候,他打電話讓宗啟趕緊過來收拾爛攤子,態度還算平和。可在褚涵把情況的危險性講得那麼清楚後,傻逼還自以為是地跟他瞎對付時,褚涵忍不了了。 終於,輕易不說臟話的褚涵把宗啟一通卷,不但給他下了最後通牒,還給九局的老總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