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奶奶語調平和，就像責怪自己的孩子一樣。有意無意間透出的親近感，讓俞小滿激動到傻了，張著嘴說不出話。 　　見俞小滿楞磕磕地傻站著不說話，盛一鳴怕奶奶誤會，趕緊接茬到： 　　“奶奶，她可比涵涵過分，涵涵腦子比她清楚多了。” 　　說話的時候，盛一鳴沖著俞小滿嘰咕嘰咕眼兒，跟小時候一樣貧貧氣氣的。 　　“剛才在停車場，我已經批評過她了。我說她簡直是把爺爺、奶奶當成開飯館的了，弄這一大堆，好家夥的，跟送貨的似的！不過她狡辯了，說過年的時候買東西沒那麼方便，就該多預備點兒。誒，我覺得吧，這狡辯的也算有點道理。” 　　盛一鳴聲情並茂，地把大家都逗笑了。 　　俞小滿更是鬆了口氣，笑著給了盛一鳴一個感激的眼神。 　　“小滿是個實在孩子，做事情周到也用心。爺爺住院手術那段時間，科裡的大夫們吃了‘艾麗餐廳’一個禮拜的飯。一天兩餐，還搭配了水果飲料，把他們都吃饞了。還有平安夜爺爺正好出院，又給我們送了那麼多好吃的！我和爺爺特別感動，也覺得不好意思。真的是辛苦你了，孩子。” 　　這樣的話，平安夜的時候，俞小滿已經聽褚奶奶說過一次了，如今老人家又當著麵表示感謝，這讓她很是誠惶誠恐。 　　“咳，其實……那個……沒……沒……我……我……” 　　本來挺能說會道的一個人，麵對著二位慈祥的老人，俞小滿竟然大腦放空，組織一句話的能力都沒了。 　　盛一鳴又站了出來，大大咧咧的擺手： 　　“奶奶，您跟她不用客氣。她和涵涵，還有我都一樣，我們都是您和爺爺的孩子。” 　　說完這話，盛一鳴大大咧咧的往嘴裡塞了一瓣橘子，俞小滿卻被嚇住了。 　　我……我是他們的孩子，這麼說可以嗎？ 　　眼神中透著惶恐，俞小滿不知該不該接話。 　　沒等她想明白，爺爺奶奶就說話了： 　　“自己的孩子也得謝。小滿，有時間常來家裡坐。涵涵一時半刻回不來，我們倆老的，也是悶的慌。” 　　“對，常來。春節店裡要連市啊？會很忙吧？除夕要忙到幾點？忙完了就來家裡，一起吃餃子。到時候胡姨一家人也來，人多熱鬧。” 　　…… 　　後來，俞小滿總跟褚涵說起過那天的事，她對自己的評價就是不及格！連零分都得不了，應該是負分！ 　　麵對爺爺奶奶的真誠和熱情，自己就跟一個傻子一樣，別說客氣話了，就連一句連貫的話都沒說！ 　　不過褚家二老顯然並不在意，看著時針已指向11點，褚奶奶留盛一鳴和俞小滿在家吃午飯。 　　“小童休假後，胡姨兩口子一直幫我們弄飯。今天一大早，大周就給我們把一天的吃食都送過來了，葷的素的都有。一會兒啊，咱們煮點餃子，燙個青菜。還有天穆的醬牛肉，咱們也切一盤。奶奶知道，鳴鳴和涵涵一樣，頓頓離不開肉。” 　　褚奶奶說話站起身，準備去廚房。 　　盛一鳴也站起來了，小孩子似地拉著奶奶的胳膊撒嬌。 　　“奶奶，我得提個條件哈，那個醬牛肉必須多切啊。好久都沒吃肉了，我饞肉了。” 　　奶奶一臉的寵溺，伸手摸摸盛一鳴的大胖臉。 　　“瞧把孩子可憐的，怎麼還吃不上肉了？” 　　“我媳婦兒總嫌棄我胖，使勁控製我吃飯，還拿三高嚇唬我！最可氣的是她還蠱惑我媽，讓她跟她一塊兒折騰我。我現在在家，想多吃一口肉，別提多難了！您知道嗎，我都回國這麼長時間了，吃套燒餅牛肉都得偷摸的！您說這像話嗎？他們是不是合夥欺負人！” 　　爺爺奶奶都笑了。 　　“是有點過分了，他們不給吃奶奶給！咱一會兒切兩盤肉！” 　　盛一鳴美的搖頭晃腦，挽著奶奶的胳膊準備一起去廚房。 　　跟著傻笑的俞小滿回了神，急急起身走了過去： 　　“奶奶，午飯交給我弄吧。吃什麼我顛配，您嘗嘗我的手藝行不行？” 　　褚奶奶還沒說話，盛一鳴已經把俞小滿往廚房推了。 　　“快去顛配！好好顛配！我和爺爺奶奶給你打分哈。記住了，80分才算及格啊！” 　　清冷的小洋樓裡飄蕩著歡聲笑語，俞小滿站在廚房的爐灶旁，看著窗外嚴冬裡蕭瑟的街道，心裡好暖和，暖和得直想哭: 　　涵涵，我給爺爺奶奶做飯了，他們要是喜歡，以後我總來給他們做，好不好？ 　　…… 　　大廚顛配一頓飯，那就不叫事。不到一個小時，葷素搭配，色香味俱佳的四菜一湯就上桌了。 　　“怪不得涵涵的嘴越來越刁，總吃小滿做得飯，沒法不刁。” 　　褚奶奶的調侃，讓俞小滿紅了臉。 　　“您要是愛吃我做的飯，我就常來給您做。” 　　“好，那就常來。” 　　“聽到了沒，奶奶可發話了啊，必需要常來啊！奶奶，今天的飯菜不代表小滿的真正水平。時間太短，她又有些緊張，所以也就能給個及格分。回頭讓她給您來個紅燒牛舌尾，就那水平，鴻起順的師傅也自嘆弗如了！” 　　盛一鳴邊吃邊白話，把氣氛搞得又溫馨又歡樂。 　　二老關心了盛爸爸的身體，奶奶準備了不少補品，讓盛一鳴帶給盛爸爸和孕期的Miya。 　　一頓飯吃得開開心心的，小田收拾廚房洗碗，俞小滿把她帶來的年貨分門別類地收拾好，就和盛一鳴一起跟爺爺奶奶告辭了。 　　臨別的時候，高高大大的盛一鳴緊緊地抱了抱兩位老人： 　　“我給二老提前拜個年。別太惦著涵涵事，這真就是個時間問題。有我，有小滿呢，您信我們，保證能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好了。我把美國的事安排安排就回來，爺爺奶奶一定都好好的，不要讓涵涵惦著啊！” 　　一番話讓所有的人都紅了眼眶，奶奶更是掉了眼淚： 　　“好孩子，我們都記住了。好好的，不讓涵涵惦著，也不讓你們惦著。” 　　…… 　　出了褚家，盛一鳴和俞小滿到了停車場。 　　“一路平安！問Miya好，替我和涵涵親親寶貝聰兒。這邊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放心哈。” 　　盛一鳴凝視了俞小滿幾秒鐘，給了她一個擁抱。 　　“記著千萬不要死撐，有事就找我。現在通訊發達，就算相隔萬裡，事情一樣能辦的。一人技短，二人技長，有個商量，好多事就沒那麼難了。還有就是好好照顧自己，也替涵涵照顧好爺爺奶奶。還有，生意悠著乾，太累了就停一段，不能舍命不舍財！” 　　盛一鳴眼神裡親人般的關懷，讓俞小滿差點破防。 　　咬著嘴唇忍住了眼淚，俞小滿堅定地說： 　　“嗯，都聽你的。我不會讓你失望，讓爺爺奶奶失望，更不能讓涵涵失望。” 　　…… 　　這一天，是俞小滿知道褚涵出事後，過得最舒心的一天。 　　從褚家出來，俞小滿又去了趟醫院。 　　停好車子，把周靈喊下樓，讓她打開了她車的後備箱，把提前備好的幾箱子年貨搬了進去。 　　周靈的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可行動還很敏捷。看著俞小滿一箱箱往自己車的後備箱裡搬東西，頗有些無奈。 　　“你這個人啊，不累嗎？這一天天的，還不夠你忙嗎？” 　　“閑著就難受，天生賤命唄。還說我，你又好哪去？還不歇，要把孩子直接生在手術臺嗎？” 　　“那不正好？哈哈哈！再堅持一周吧，年底特別忙，我現在笨不拉幾的，找書苑wｗw.zhaosｈｕyuan.cｏｍ 好多活兒都乾不了，也就是給大夥打個下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去爺爺奶奶那了？爺爺奶奶好吧？是不是特別和藹？還害怕了嗎？老倆口沒咬你嗎？” 　　周靈一臉的壞笑，俞小滿伸手給了周靈一巴掌。 　　“以為是你呢，跟個小狗似的，愛咬人！爺爺奶奶挺高興的，中午我做的飯，他們特別愛吃。唉，有鳴鳴在，他那麼會哄人，哄得二老心情還挺好的。” 　　俞小滿說話間不自覺地微笑，讓周靈看著就高興。 　　見她把後備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周靈拉起俞小滿的手： 　　“瞧把你給美的！走，休息室坐會兒去。” 　　已經是下午了，醫院裡的人還是很多。俞小滿和周靈穿過人群，直接去了醫護休息廳。 　　上班時間，休息廳裡沒什麼人。買了兩瓶礦泉水，周靈拉著俞小滿坐在靠角落的地方。 　　“這兩天我一直都想找你的。你今天不來，老武說他今天下午沒手術，下了班就去找你的。就是那天你說律師說的保外就醫的事，我倆心裡有點放不下，電話裡又怕說多了不好，你仔細跟我說說吧。” 　　周靈和武政已經言歸於好了。 　　起源是不久前，武政的爸爸突發心梗，暈在馬路上了，幸虧周圍的人沒考慮“扶不扶”的風險，第一時間叫了救護車送了醫，救了他一命。 　　病來的突然且兇險，但因搶救及時，做了兩跟支架也就沒事了。 　　這事武政並沒跟周靈說，直到他因為勞累，因為壓力過大，上臺做了好幾個小時手術過後暈倒了，周靈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