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濤回去的路上,整個人就像丟了魂兒一樣,在馬上要到家的兩個十字路口,他終於因為一直走神兒差點兒撞到了人,他恍然無神間,被一個麵熟的交警攔了下來,古越本來是麵色很嚴肅的,但是等他看清了來人,他便再難嚴肅起來了。 古越不輕不重的一拳捶到邢濤肩膀上,邢濤這才回過神兒來。 “邢濤!”“古越!”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怎麼在這兒?”邢濤皺了皺眉,問他。 古越對著旁邊的同事交代了一下,就攔著邢濤的肩走到旁邊的一棵大樹下,在樹蔭底下,古越哈哈大笑:“我怎麼就不能在這兒?我是來執勤的啊。” 邢濤這時才注意到古越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交警的製服。 “你現在,是交警?”縱然邢濤心情有一千一百個糟糕不好,可是碰見自己在警校的同窗,那心情也是會好上一個臺階的。 古越是邢濤從前在警校讀書時的同學,兩個人很投脾氣,隻是後來畢業後聯係變少了,但是邢濤一直還挺惦記他的,隻是刑警隊的工作實在太忙了,他連自己的家庭都自顧不暇了,更何況哪裡還能顧得上和朋友聯係,實在是太難了…… 但是許久未見,這下一見麵,他心裡還是喜不自勝,隻是一想到家裡的事,想到葛園園已經向他提出了離婚,而且他現在根本連見都見不到她,他心裡就苦澀得很,心情即便好些也隻是暫時,根本就無法沖淡心中的苦澀。當真是叫人難受啊! “是啊!”古越的性格是那種特別活潑開朗的,從前上學的時候,他就是同學朋友當中的“樂天派”,似乎沒什麼事能讓他感覺到煩惱,在大家都偶爾會抱怨訓練實在是太辛苦了的時候,他也從來不說什麼,隻是照常做他應該做的,所以他一直很得教官的賞識,大家也都挺佩服他的,覺得他心誌特堅韌也特強大,還特別樂觀,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邢濤也不例外。 “我聽說了,你現在是刑警大隊的副隊長了,恭喜你啊!哈哈哈!”古越拍了拍邢濤的肩膀,笑逐顏開。 聽到古越爽朗的笑聲,邢濤感覺自己一秒夢回在警校的那些日子,他也不自覺地跟著笑起來,這麼多天,他都沒有笑容,因為和古越的偶遇,他才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也跟著開起玩笑來:“害,也沒什麼好恭喜的,都有段時間的事了,而且,我現在是愁雲慘霧的,可能真的應了那句古話吧,‘官場得意,情場就得失意’吧。” 古越眉頭一皺,想到他剛才失魂落魄的模樣,現在想來也是能夠對得上的。 “怎麼,和老婆吵架了?”古越把胳膊搭在邢濤身上,像樹懶一樣。 邢濤默不作聲,算是無聲的回答了。 古越沉吟半晌,問他:“那你現在是,休假了?” “對。”邢濤點點頭。 “我剛才看你的精神狀態可不好,差點兒撞到人,幸好沒事。這個路口平時車多人多的,我們在這兒執勤從來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呢,你可倒好,就算是自己家門口吧,也得留神注意點兒啊。”古越有些擔心地道,眉眼之間滿溢對邢濤的擔憂。 “你不知道,我現在是有苦難言哇。”邢濤抹了抹眼睛,他總覺得自己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又是警察,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掉眼淚,可是他心裡又實在是難受極了,要不是今天碰上古越,估計他回到家不是睡覺就是喝酒了,平時他休假的話,都是和葛園園在一起,從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隻覺得開心極了,每天兩個人就睡到自然醒,然後就想去哪裡吃、去哪裡玩兒,開心得不得了,隻是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更何況看現在的狀況還不知道未來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日子了,他一想到這兒,就覺得心裡難過極了。可是他又能怪誰呢?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得負主要責任。 古越抬起手腕來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眼太陽的方向,對邢濤道:“我馬上交班了,一會兒去喝一杯?” 古越記得,以前邢濤就是個“悶葫蘆”,遇到什麼事都不愛說,就愛裝在心裡,可是古越明白,越是不說代表的不是沒事兒,而是心事越重,心事重可不是什麼好事,他也擔心邢濤出什麼事,那可就不好了。所以他才想開解開解邢濤。 “好。”邢濤當然明白古越的心意,一方麵他也確實好久沒見古越了,老朋友相見,甚是想念;另一方麵,他最近心情也確實不好,為了和葛園園的事,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多個人出個主意未嘗不是好事,雖然他不愛和外人道他自己的事,因為他總覺得人生是自己過的,到頭來也是要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更何況別人也未必愛聽,就算愛聽,也未必能夠理解你,這世界上恐怕是真的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了,他也就索性不再奢望了。 但是古越不同,古越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上學那會兒,古越就是個難得的細心細致的人,雖然他平常看上去神經挺大條的,但其實不然,他總是把一切都默默看在眼裡,不言不語,但卻會做很多事,來幫忙,盡自己的一點心意,這也是為什麼,古越的人緣很好的緣故。 邢濤覺得這些時日,讓他已經太累太累了,這次休假來的很是時候,他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可是如果葛園園真的要和他離婚的話,他…… 古越很快交了班,就帶邢濤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麵館,邢濤說他來請客,古越也就沒推辭,古越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點好了兩碗麵,和酒。 “這家麵館我經常來,跟著我吃不會有錯。”古越經常下了執勤就來這裡吃飯,所以熟悉得很,反倒是家就住在這附近的邢濤,沒來過這家。 “這裡離我家這麼近,我竟然一次都沒來過。”邢濤喃喃自語道,不過距離比較近的原因吧,古越還是聽見了。 “你平常都怎麼吃飯?”古越目前還是個“單身漢”,對於嫁娶一類的事他也不感興趣,所以他一般都是自己解決吃飯的問題,下了執勤剛好到飯點兒,他就把飯吃好了再回家,省得他媽媽還得給他做飯。 但是他想,邢濤應該和自己不一樣吧,畢竟是結了婚的人,肯定有老婆給做飯吧? “平時我都在隊裡吃。”邢濤眼神有些黯然,他刻意避開不提。葛園園其實廚藝不錯,隻是平常她自己在家的話就不怎麼做飯,但如果邢濤回來,她就會歡天喜地地圍上圍裙去下廚了,給他做飯,做好吃的,然後眼含笑意地看著他吃下去,他每次都是全部吃完,但是最讓他覺得記憶深刻的,也是覺得幸福的,還不在這些,而是在於,葛園園知道他胃不好,所以隻要他在家吃飯,或者他在外麵吃完了飯回到家,她都會用手幫他順順胸口和胃腹,這樣他就不會胃難受了,原來不認識葛園園的時候,邢濤吃飯主打的就是一個“應付”,他總是隨便吃一口就算完,畢竟隊裡事多又雜,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根本就顧不上吃飯了,他也懶得自己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一般都是應付著來,時間長了,也就落下了胃病。 談戀愛的時候,有一次,他和葛園園去看電影,在電影院,他就犯了胃病,葛園園的胃口卻是極好的,她又喝冰可樂又吃爆米花的,而且那個電影葛園園期盼了很久,所以邢濤也不想掃她的興,起初就自己忍著,愣是沒出一點兒聲音,但是沒想到,胃裡卻越來越疼,他疼出了冷汗,慢慢地,就佝僂了腰,隨著他的身子越來越彎,本來笑得前仰後合的葛園園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雖然電影院裡黑漆漆的,可是就坐在自己旁邊的人已經蜷縮成了一團,葛園園再不注意也注意到了,她連忙拍了拍邢濤的背,壓低聲音,湊在他耳朵旁問他怎麼了。 邢濤疼得快要失去意識,他用僅存的力氣和注意力去回應葛園園的問話,他先是搖了搖頭,又顫抖著聲音說了一聲“沒事”,然後就繼續大汗淋漓地忍痛了。葛園園注意到他兩隻手都已經沒入了胃腹中,也就猜到了個大概。這人估計是胃疼了。這也是葛園園第一次知道邢濤有胃病。 說來也神奇,葛園園的一雙手,似乎有什麼魔力一般,邢濤不管胃有多疼,隻要葛園園在他身邊,能幫他揉揉胃的話,他就會好很多。 可是,從前有多幸福,現在想來心就有多痛,原來終究是他沒有這樣的福氣吧,能夠長久地把葛園園留在自己身邊,現在隻覺得痛恨自己,覺得思念愛人。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古越看邢濤像是敷衍自己的回答,加上神情哀切,他便也多少猜到了,邢濤這次麵臨的問題恐怕不小。
第16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