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邢濤自責自己竟是這麼晚才知道了原來葛園園的母親住院了,夫妻情分之所以為婚姻,不正是應當兩個人照顧雙方的父母嗎?雙方的父母是給了他也給了葛園園生命的人,既然葛園園是他的妻子,是他愛的人,他卻沒能及時地知曉園園媽媽住進了醫院,反而讓遠在S市的她憂心,盡管他未經歷,可是他心裡感覺也是能感同身受的。如果換位思考,今天換做是他的父母忽然住進了醫院,葛園園會怎麼做?她一定會盡心盡力地照料,什麼事,她總是比自己做得要更好、也更用心。比較之下,他隻能怨恨自己,也對自己失望。   可是他每次想起這些的時候,他就想起古越對他說的話了,古越讓他不要總是矯情於一件不能改變的事,過去種種終究成為過去了。那麼應當怎麼辦呢?不是有一種說法麼?如果一個人隻告訴你,你不應當這樣不應當那樣的話,那麼他就不是真的想幫你,就算他罵你,但是會告訴你要如何做,這也是真心的一種表示。比如這次古越,雖然沒給邢濤太多沉湎於自己情緒的機會和時間,可他卻是真心地想幫助他,而不是聽他說完就完了,甚至於把他的事隻當成自己生活的笑話而已。   邢濤走到病房門口,隻覺得近鄉情怯,他忽然緊張起來,又或者說,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緊張還是害怕了,總之他有些不敢推門進去。   “邢濤?”是球球的聲音。   球球知道再過兩天葛園園就要回來了,她最近也開始忙起來了,不能天天都過來,但是葛園園是她如此要好的姐妹,園園的事其實也就是她的事,更何況園園現在正是關鍵的階段,人在成年以後、在踏入職場以後,還能夠保持學習本就是一件太難太難的事情了。當然,並非隻是沒有機會,有的人是壓根兒不想再學習的。但是顯然葛園園不是,她也不是,正因為如此,她才充分能夠理解葛園園,並且希望她能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   球球沒想到會在這兒忽然見到邢濤,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邢濤應聲回頭,見是葛園園最好的朋友,他心裡有種復雜的情緒上來。他知道球球為園園打好大的抱不平,畢竟是自己的好姐妹受了這樣的委屈,他也是非常能理解的。如果張嘴請球球幫忙呢?他總覺得都說不出口。   “你來做什麼?”果不其然,球球對著邢濤就豎起了眉毛,她覺得園園完全就是嫁了一個絲毫也幫不上忙的男人,但是她又不想趟這趟渾水,其實她和邢濤本來就沒有關係的,如果不是因為葛園園,她根本就不認識他是誰!   邢濤當然不傻,聽出了球球的一腦門子官司,他也不敢反駁什麼,隻是在心裡總翻湧著對葛園園的歉疚、還有思念,當然也不隻是這些,還有古越給他的忠告,他時刻提醒著自己,他是來解決問題的,或者說,是請求葛園園原諒的,所以他不能總是沉湎在那種無用的情緒當中,總是追悔,便也沒什麼用。   “我知道媽病了,所以過來看看。”邢濤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仿佛是他無論怎麼樣說,都難以讓球球滿意的,這當然不能怪她,隻怪他自己做事不清不楚的。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看似很正常的一句問話,但是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這其中的陰陽怪氣,邢濤當然也聽出來了。   “我休假了,案子破了。”他喉嚨發緊,感覺發出聲音好像都有點兒困難。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好像是一個劇本裡的角色,他不知道創作者會把他放在何處,會如何寫他的將來,他會迎來怎樣的故事情節和發展?是好好活著還是走向滅亡?他猜不到,也無法預知。所以才覺得慌極了。   聽到他提案子,球球隻覺得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她發現自己和葛園園一個毛病,隻要邢濤一提他的工作,就算他不怎麼太說細節,她也會覺得他的工作是正經事,並不是無關緊要的工作,他更不是出去花天酒地了,所以好像很難指責他、或者抱怨他什麼。不用別人說,好像就覺得是自己不懂事了一樣。可是她又十分痛恨這樣的感覺,恨自己好像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一樣。所以她便隻能和自己生氣了,當然,她也明白葛園園整日的心理和處境了,的確不容易,而且非常消耗自己,作為朋友,她隻覺得很是心疼葛園園。   有時候可能就是人不對吧,你選擇了這樣一個人,就必然是這樣的發展了,除非你換另外一個人,可是另外一個人也一定會有毛病,而這個人的毛病你是無法預知的,但你能夠預見的是,人無完人,沒有人是完美的。像邢濤,他並不是人品上有什麼問題,他隻是因為他的工作性質所以太忙了,但是這也是每天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葛園園需要一直忍受,其實不必別人說什麼,隻是她自己,也都覺得不便於和他爭辯什麼,反倒就是顯得她不懂事了一樣,但是這樣日積月累的缺位,讓人作何感想?如果葛園園不愛邢濤,怕也不會生出這許多麻煩事來了。   球球知道葛園園想離婚這件事,終究瞞不住她的父母,他們可能一時不知道,但不可能永遠不知道。但是此刻球球麵對著邢濤,盡管葛園園並沒有和她說過,不要告訴邢濤她要回來的事,但是十幾年的好朋友,早就讓她對她的了解足夠多了,其實是互相的,她們因為對彼此的了解,而不需要有這些多餘的話了。這本是葛園園的家事,她們既然已經長大了,從原生家庭脫離出來後,又有了自己的小家,那麼很多事其實都該自己去處理,而不是以所謂朋友或者父母家人的身份去摻和,這樣不合理。球球一直都有這個分寸,葛園園也是。   所以她並不打算把她知道的事告訴邢濤,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說與不說那都得看葛園園的意思了,她不會從中攪和,幫葛園園做什麼決定。   “你今天來看伯母,是不是想請他們幫忙解決你和園園的事?”球球看問題總是一針見血,她幾乎是毫不留情地就戳破了邢濤的心思。   邢濤有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覺得心裡憤懣難當,他隻是說:“球球,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覺得我對不起園園……”   “這話你不必和我說,你有什麼對不起都去和園園說便罷了,園園如果覺得能原諒你,你們和好如初,那我也為你們高興;但是如果園園不原諒你,我也不會是你的突破口。”球球這番話,當然也有氣話的成分在,她本不想攪和進這些事裡麵來,可是作為園園的朋友,她似乎又很難獨善其身,特別是園園讓她幫這個忙,她隻是盡心盡力,沒想到今天會碰見邢濤。   邢濤感覺自己就像是吃了“閉門羹”,他也自知理虧,他囁嚅了一下嘴唇,本想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走了,可是那一個瞬間,葛園園的笑臉又浮現在他眼前,他覺得他實在沒辦法一走了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問題總要解決,他一向不愛爭搶,可是唯獨這次不行,這次是他的愛人,是他可能錯失也就再也遇不上的愛人。   眼見球球就要進病房了,邢濤抓住球球的手臂,他感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就像心也抖得厲害是一樣的。   “算我求你,聽我說完好不好?”邢濤此刻也顧不上是否體麵或者妥當了,他隻覺得隻要能挽回葛園園,什麼便也都是好的。   球球這時才仔細打量起邢濤來,他這些時日看來過得也並不好,感覺人一下子老了幾歲一樣,好像很憔悴,在那瞬間,球球起了惻隱之心,心裡泛起波瀾。   也許,他並沒有那麼不可原諒呢?球球自詡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也比較理智,可是葛園園……作為園園的朋友,她總不想看見她難過,可是她也不知道今日做怎樣的決定才是正確。   球球終究是沒能聽他說完這些話,因為汪婧今天有許多檢查要做,球球也許是出於逃避吧,她不想摻和其中,索性用這個最合理的借口也就溜了。園園感情上的事,還是交給她自己處理吧。她隻是個局外人而已,沒有人能預知未來,也不能判斷今天做出的決定,在來日會起到怎樣的作用?既然無法預知,我們都是普通人罷了,那就還是把自主權交由當事人吧,園園也未必希望她在中間如何如何,又或者,看園園的態度,她並不覺得她是有多麼地堅決,更像是無奈之舉,是邢濤的沉默、找不到人和不作為,把她的希望一點點澆滅,直至推向黑暗的深淵嗬。葛園園不過是被迫做了這樣的決定。她心裡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