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昏地睡到黃昏。 臥室光線極暗。 江諳仍有幾分昏昏沉沉的困意,但手機電話響個不停。他倦倦地用腦袋磨蹭兩下抱枕,迷蒙地半睜開眼,支起身子。 頭有些痛。 杭郡亭的電話。 “嗯……?”江諳接下,語氣朦朧地拖著長腔。 “醒了?出來看電影嗎,待會想吃什麼?”杭郡亭清脆透亮的聲音傳來。 “嗯。等我一會。”江諳揉著眼睛,掛了電話。一看電話列表——謔,杭郡亭打來的,七、八個未接來電。他熄掉手機屏幕,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盯著拉攏的墨綠色印花窗簾若有所思,而後目光落到幾盆多肉間擠著的那一小捧含羞草。 他幾步過去,俯身輕輕逗了逗。 橢圓形的細薄葉片慢慢合攏,斂成狹長的一條。 臨出門時,江諳用手機軟件看著附近快餐;推開家門,整好趕上父親下班到家。 “一天到晚抱著手機。”江父個子不高,鼻梁高挺,架著副方框眼鏡,看著斯斯文文。 江諳抬眼看他一下,不予回復,從他身旁側開。 “這麼晚了上哪去?” “看電影。” “和誰?” “郡亭。” “看完早點回來,別在外麵瞎逛。” “嗯。” 到底是秋天了,壓著暮夏的尾巴,撲麵的風卷來一絲涼意,立馬徹底醒困。走到小區門口,江諳看見杭郡亭的身影,個子高,一身黑,立在路燈的投影裡,挺顯眼的。 “先吃飯?”杭郡亭問他。 “好。”江諳點開軟件,將手機屏幕側向杭郡亭,“冒菜吃嗎?” 江諳喜歡吃玉米腸和蝦餃。 他多夾了些,然後是雞翅、培根、牛肉……又指了下白菜、菇類和玉米等等素菜讓杭郡亭盛。 “要番茄鍋底。” 兩碗冒著熱氣的白米飯。 江諳盛得極滿。他夾起一條肉壓在米飯上,米粒飽滿、湯汁鮮艷,滿是食欲。 舌尖抵上嫩滑的肉質,入口是濃鬱的茄香。 他不緊不慢地吃著;待他吃上半碗米飯,看向對麵——杭郡亭的碗已見底。 “吃這麼快。” 是場動畫電影,江諳盼了很久。舒緩溫馨的配樂、筆觸細膩的畫麵,男、女主升華的友情或者說是朦朧的愛情,純凈又美好。 看完電影,又去搓了頓燒烤。 到家時已接近淩晨。 “幾點了?”按完密碼鎖,迎頭是江父的責備——低沉略啞的聲音,壓著幾分不滿。 “嗯。”江諳敷衍地應著,賭氣式重重摔上家門。 “一天到晚就曉得吃喝玩樂……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也不好好學習,新發的書也不看一眼……” 客廳沒有開燈,一片黑漆;江諳索性也不開,憑借記憶摸進臥室。 他關上門,反鎖,將父親的嘮叨鎖在門外。掏出手機,給杭郡亭發消息,想要開一把遊戲;想了想,又退出遊戲,把手機熄屏,打開臺燈。 他掏出新發的書,但也不翻開;微垂眼瞼,愣著神。 他又把目光移到陽臺。 看著那株小小的含羞草。 手機的消息的提示音響了又響;江諳逗了逗含羞草,拿出來手機,在聊天框裡緩緩打出—— “上號。”